章節字數：2392 更新時間：13-10-11 21:38
已是三更時分，整個若溪山脈靜謐的如同睡著一般。就算有風吹葉動，蛙叫蟲鳴，也不能打攪它的清夢。
在若溪峰的懸崖之上卻端坐著一個老人和一個少女，老人五十幾歲的年紀，身材矮胖，相貌慈祥。少女十一二歲，容貌白淨，可是瘦得就像路邊的一根小野草，風一吹就折彎了。
這一老一少仿佛已經入定，如石像一般紋絲不動，似乎也跟著整個若溪山脈一同睡著了。
在他們頭頂一輪皓月當空，繁星點點，似乎伸手便可觸及。
又過了好久，那老人緩緩睜開雙眼，看見少女仍在打坐，忍不住笑道，詩月，難得你能靜坐這麼久，好了，起來吧。
少女睜開眼睛帶著哭腔說道，師公啊，我早就想起來了，但是實在坐太久，身子都麻了，起不來了啊。
老人哈哈一笑，過去把她扶了起來，又給她揉揉雙腿，然後笑道，你先活絡活絡，一會就好了。
少女蹦跳一番，然後和老人一起坐在懸崖上。
老人指著前方說道，詩月，你看，我們在若溪山的最高峰，眼前的風景不是常人能看得到了。
少女笑著說道，師公，月光真好，我看到了。禦筆峰像個筆架，娃娃峰像個小孩的頭，如今他們都在我的腳下，還有遠處的眉昌河就像一條銀色袖帶，明晃晃的。
老人哈哈一笑，回頭憐愛的看著他，月光照在她的光潔的臉上，但是她雙眼毫無神采。
這少女原來是個瞎子。
少女昂著頭看著遠方，口裏幽幽的說道，但是山外麵又是什麼了，我就看不到了。
老人緩緩的答道，山外麵，是更大的山，總有一天，師公會帶你去見識不一樣的地方。
少女點點頭，嗯，這五年裏你天天帶我爬若溪峰，爬上來又坐個半天，這裏的風景我早就看膩了。
老人哈哈笑道，我們每晚在此打坐修道，隻因這裏離天最近，但又接著地氣。當真是享天地之精，吸日月之華，天下多少羽士欲求之而不得了。
少女問道，師公，那我們修道到底是為了什麼，什麼又是道了。
老人緩緩答道，師公以為，道，就是靜。修道就是為了尋求內心的平靜。
少女點點頭，嗯，師公以前也說過，靜，就可以聽天地之炁，同天地呼吸，自然能增強修為。可我覺得，這隻是修個人的道，就算大道得成，也隻是享個人的福祉。
老人一愣，然後微笑著問道，天下羽客，莫不如此，那你覺得修道又當如何了。
少女認真的答道，我記得經書中說過，修之於身，其德乃真；修之於家，其德乃餘；修之於鄉，其德乃長；修之於天下，其德乃普。那為什麼就不能修天下的大道，讓天下人得其福祉。
老人依舊笑著說道，這是老君道德真經裏的話，虧你還背得。可經書中還說過，神者生之本也，形者生之具也，不先定其神，而曰我有以治天下，何由哉？
少女皺著眉頭問道，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老人哈哈笑道，你誌向是夠大，可個人毫無修為，又如何能拯救天下蒼生。若個人修為足夠，出世入世還不是隨你。若要兼濟天下，必先強健自身啊。
少女想了想答道，師公，你說得也對，那我還是得跟你天天來爬山了。
老人哈哈大笑道，說來說去，你還是想偷懶。
少女也嘿嘿笑了起來，接著岔開話題問道，師公啊，你說天下羽客，除了我們若溪山一派，還有些什麼人啊。
老人朗聲答道，天下道派，聲威最旺當屬五山，錦山，桃山，沐山，焰山，壢山。當年混沌初開之時，元始天尊依神州之勢，按五行之理，在天下設立五山，所以人間皆以五山為尊。五山之外又有道家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再加其餘各色小門小派，就數不勝數了。
少女歎道，還是神仙設下山頭的最大。
老人連忙說道，哎，不要亂說話，這裏離天最近，小心神仙聽見。
少女站起來大叫道，聽見最好，神仙爺爺，你能不能讓我來去如飛，人間天上，任我穿行。
老人苦笑著搖搖頭，心想小孩就是小孩，不求神仙讓自己看見，卻先想著要飛，看來她壓根就沒把眼瞎當一回事。
少女連喊三遍，稚嫩的聲音久久在山穀回蕩不散。
老人哈哈大笑道，師公先飛下山去囉。說完縱身往懸崖下一跳，下落的時候順手抓住了懸崖邊早就放好的藤索。
少女著急的叫道，師公，等等我啊，下山也不等我。說完急急的俯下身子，熟練的摸到了藤索，慢慢的往下滑去。
老人在下方喊道，快啊，快啊，你不是想要飛麼。
少女答道，師公，你別得意，等我會飛得時候我也不會等你的。
兩人五年來順著藤索下山不知道多少回了，熟門熟路，百十丈高的懸崖，他們小半個時辰就滑到了山腳。
老人已經落地，少女吊在藤索上不肯下來，似乎在用心聽什麼聲音。
老人問道，你又聽到什麼了。
少女疑惑的說道，好像有馬蹄聲，像是一匹小馬。
老人說道，這半夜三更，誰還騎馬出來。
過了一會，老人也聽到了馬蹄聲，
少女著急的說道，師公你讓開，小馬就要過來了。
老人心想，你真是順風耳，它從哪裏跑過來你都聽得出來，且信你一回吧。於是無奈的貼在山石邊上站好。
他剛剛站好，一匹黑色的小馬如飛一般從他旁邊竄過。
少女一下跳下來，正正好好落在馬背上，她抱著馬脖子興奮的叫了起來。老人急得大叫，快下來啊。
那小馬帶著少女眨眼功夫就跑得不見了蹤影。
老人歎了口氣，提起一口真氣發足狂追，可哪裏追得上。
他追得氣喘籲籲，最後沒辦法，隻好停了下來。過了一陣，隻聽一陣得得的馬蹄聲，少女騎著小馬回來了。
少女騎在馬背上笑嘻嘻的看著他，他正要開口罵人，卻先瞟了一眼那匹小黑馬，隻見這馬通體透黑，黑得油光發亮，跑了這麼遠，它身上卻沒有半點汗跡，隻是那眼神裏透著股邪性。
老人嚇得嘴一張，連忙小聲說道，快，快下來。
少女問道，怎麼了，我不是騎得好好的麼，這小馬跑得又快又穩。
老人急得直跳腳，我的小祖宗，你騎的是一匹鬼馬，冥界的鬼馬。
少女得意的說道，那又怎麼樣，如今還不是乖乖聽我的。
老人罵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小心它咬你一口，你就死了。
說話間那小黑馬嘴巴一張，露出猙獰的表情，但並沒有咬那少女，隻是呼哧呼哧的對著老人，似乎知道老人在說它壞話。
少女說，我不管它是什麼馬，總之歸我了。
老人正要勸他，少女突然示意他不要出聲，然後又豎起耳朵在聽什麼。過了一會隻聽她說道，師公，像是什麼東西從天上飛過來了。
老人納悶的問道，怎麼，是大鳥麼。
少女著急的搖搖頭，不像是鳥，世上沒有那麼大的鳥。
見她神情緊張，老人連忙說道，不管了，先躲到樹林子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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