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73 更新時間:14-01-03 22:51
柳君打開淩骨公寓的大門,意外的,淩骨還在家裏。
見到柳君過來,淩骨好整以暇地繼續倒茶。
柳君開門見山地問道:“陳傲去哪兒了?”
淩骨放下茶壺,笑道:“我以為你會先質問孫瑞的事情。”
“事情已經發生了,問了隻會給我自己添堵。陳傲去哪兒了?外省,還是國外?妖色不是那麼好招惹的,應該是國外吧。你既然和王天他們合作,那麼你也會照顧陳傲,所以他在英國對嗎?”
淩骨並不正麵回答,而是悠閑地說道:“秦遠塵已經買下了那塊地,這讓我很不愉快。而且他們已經開始調查陳家,你的事情雖然被我抹消,但是也不能阻止他們去猜想。你覺得他們會想到什麼呢?”
柳君冷笑一聲:“就算他們知道又怎樣?誰也不能阻止我。淩骨,陳傲在哪兒。”
聽著柳君帶著命令一般的語調,淩骨神經質地笑了起來。眼中又是癡迷又是興奮,顯然他對柳君這樣傲慢又冷冽的模樣十分喜愛。
“秋生。”淩骨站起來向柳君走去,一般他叫柳君‘秋生’的時候,就表示他的心情很是愉快。淩骨和柳君站得很近,他的視線仔仔細細地描摹著柳君的輪廓:“前世的你,也受了這些玩意兒吧。看來雖然重生,但是卻不能真的改變命運,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
“沒錯,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人終有一死,我隻是讓這件事在陳家身上提前了而已。”
“既然你也知道你的敵人是陳家,那麼為什麼不先解決了陳市長呢?沒有了陳市長這個大靠山,陳傲也好對付一些不是嗎?”
柳君嗤笑一聲:“你怎麼知道陳傲不會怕得縮在國外不再回來了?那時候我找他不是更難?”
淩骨咧嘴無聲地笑:“秋生,那就要看你的本事有多大了。我派人監視陳傲,但是並不會阻攔或者囚禁又或者保護他,秋生,你要怎麼做,才能讓他自己回來呢?”
柳君沉默了好一會,眼中神情數變。最後停留在一片平靜——就像是有一層厚冰阻隔了他和這個世界的關聯,他的情緒沒有人觸摸得到,留給世人的隻有平靜和冷漠。
沉默了幾分鍾,柳君的嘴角慢慢彎起一個小弧度:“最想吃的東西,我都喜歡留在最後吃。”
淩骨眼中興奮的色彩更加濃烈:就是這樣,這樣的眼才能配得上那個跳著戰舞的男人。剛烈又充滿誘惑,孤絕卻淫-靡勾人。這是他栽培出來的曼陀羅,這是他的天使喇叭花,他的美,是最致命的毒藥。
柳君並沒有看向淩骨,而是徑直繞過淩骨,走到一邊的沙發坐下了。
他說:“既然秦遠塵他們已經開始查我的事,那我也給他們一些提示吧。”
淩骨終於吃吃笑出聲,繼而笑聲越來越大,好不容易止住了,他淡淡說道:“秋生,你矛盾得……真像是上帝的藝術品。”
“矛盾?”
“不是嗎?你讓自己一步步走向最絕望最泥濘的路,不給自己人一點回頭的餘地。但是你心裏卻依舊渴望保護孫瑞,渴望那些美好安寧的生活。甚至,你渴望秦遠塵‘救’出你。”
柳君笑容嘲諷:“淩骨,你就像是一把手術刀,一刀就讓我體無完膚。”
“是我的榮幸。”
柳君冷笑道:“是你的興趣才對吧。”
“你呢?你的興趣就是做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樣,一邊自虐,一邊虐愛你的人?”
柳君收斂笑容說道:“我沒讓他來救我。”
“秋生,你真虛偽。”
柳君不再說話,卻拿過桌上擺放的威士忌混著冰塊喝下一杯。
是啊,他也知道自己很虛偽。他也問過自己:你是真的不想要秦遠塵來救你嗎?答案顯而易見。
他知道有一條光明的大路等著他,可是他不能走,至少在這條死路走到頭之前,他不能回頭。他用‘不得不’來麻醉自己、催眠自己。前世的他太過莽撞和弱小,而今生的他,嚐到了幸福,卻變得懦弱起來。懦弱得想要忘記過去…
遠塵,如果有那麼一天,你會不會親手把我救出這片沼澤?
————
園藝山上的別墅裏,沉默異常。
客廳中的沙發上,分坐著三個男人,寬大的茶幾上鋪滿了紙張,旁邊一個煙灰缸裏已經撚滅了十多個煙頭。嗆人的煙霧混著尼古丁充斥著整個空間,卻不能麻醉任何一人過於清醒的頭腦。
茶幾上的每一張紙都記錄著陳家的生平,但是沒有一張是他們的榮光,這些,都是剝離了市民看到的好市長的光環之後的陰暗麵。那些印滿鉛字的紙張讓副被血色浸染,滿滿一桌子,盡是那些陌生人的哭嚎和血淚。
如果以前,秦遠塵不會在意。可以其中有一份的主角卻是柳君,所以他無法直視那些紙張,對他來說,每一張都沉重得無法負擔一般。
而這些紙張中,有幾張被裴書揚抽了出來,放在了最上麵。
“時間上來說,隻有這一件。而且之後柳君那件事理,陳傲撞的人,就是這件案子裏的這個女孩兒的母親。從當時的監控來看,柳君明顯是和這個女人一起走的,而且是這個女人撲上去才導致了車禍的。這就是起因。”
聽了裴書揚的話,秦遠塵灌下一大口咖啡,卻沒有立刻動作。他的眼中有些熬夜出來的血絲,眼下也是一片睡眠不足的暗影。整個人看去強硬卻又脆弱。因為他不敢去看那份資料。那份資料,就是陳傲那起‘嫖娼傷人案’。
資料的最上麵,是一個女孩兒的照片。紮著利落的馬尾,穿著湘裏高中的製服,青春充滿活力。可是這個女孩兒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
“她叫李雪。和柳君在一起的那個是她的母親,叫吳鳳。她們是B市很普通的一個家庭。李雪死後、她們的官司落敗,她的父親李航就去陳家別墅大鬧,有一次還拿酒瓶做小酒精炸彈燒了陳家的一小片院子。那之後三天,李航被人發現死在了他回家路上的小巷裏。二十七刀,全部都捅在胸腹致命處。再然後,吳鳳被車撞,柳君和陳傲扭打,因為有群眾圍觀,這事扯到了警局。
後來的事,吳鳳下落不明,家也沒有回去過。而柳君,則被告進了監獄。得了四年刑期。”
秦遠塵閉上眼,深深呼吸了十幾下,才接過裴書揚手裏的資料。
一眼,秦遠塵便苦笑一聲:“她,和孫瑞很像。他們的眼睛,很像。”
是的,很像。為什麼柳君那麼在乎孫瑞,為什麼柳君會和李雪的母親一起上街,為什麼柳君說陳家四口都不會放過。一切仿佛都昭然若揭。
“柳君和他們是什麼關係?”秦遠塵發現,自己問得有些艱難。
裴書揚搖搖頭:“沒有關係。”
“什麼?”秦遠塵皺眉。
“他們的資料沒有交集。或者說,‘也許沒有交集’。吳鳳是二十多年前從外省來打工的,然後認識了李航,李航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兩人在B市結婚,生下了李雪。而且他們的資料沒有篡改的痕跡。而柳君是個五年前才來到B市的大學新生。但是從這件案子。”裴書揚抽出柳君的那疊資料:“柳君一定是認識吳鳳的。”
秦遠塵抽下資料上的照片。那是他沒見過的柳君。韓龍上次拿來的資料並沒有照片。這一張不知是裴書揚從什麼地方找來的。
那時候的柳君,頭發很長,看得出來並沒有什麼發型的定義,隻是路邊隨便修剪了一下吧。看去十分陰暗,加上一副黑框的眼鏡,完全擋住了他俊朗的容貌。但是這個柳君的嘴角卻帶著羞澀的笑容,羞澀、靦腆、充滿希望。這才是柳君該有的笑容,誰都不該奪走他的笑容,包括他自己。
洪葉飛看秦遠塵看照片看入了神,然後拿起他手邊的李雪的資料看了起來。
嫖-娼傷人案。實際上是什麼,誰都知道的。
說是李雪在混進酒店拉客,企圖趁著客人睡著後偷走客人的錢財,卻不幸被客人抓到,遭到暴打。李雪不甘被打,反抗起來,兩人扭打之間,客人失手重傷李雪,送到醫院,第二天搶救無效死亡。
陳家的辯護人依舊是韓龍,他妙語連珠,巧舌如簧,一張嘴堪比銅齒鐵牙。李雪成了肮髒遭人唾棄的‘小姐’,李家被鄰居戳著脊梁骨,吳鳳和李航的家人雖然憤憤不平,卻終究在一片錢財和輿論聲中安靜了下來。
所以,誰也沒有關心一個中考的小狀元、一個剛剛上了高中的女生,怎麼會去做‘小姐’。沒人關心那個五星級的酒店怎麼就會讓一個黃毛丫頭混進去。沒人關心這件事的真相。
人們看到的,隻是報紙上的信息,是法庭的審判結果。因為他們相信,這些公眾性、代表公平和法律的東西,就代表了真相。
所以更沒人關心,這個家庭的分崩離析。
洪葉飛看著這些,隻要一想到柳君和這幾個人有親密的關係,他就覺得胸口堵得發疼。
他知道,這個世界分為很多層,一層壓著一層。就說他們,秦遠塵或者秦中將,他們上頭也有壓著他們的人。他們也會在特定的時候,成為上頭的人的‘必要的犧牲’。這些道理洪葉飛都明白,正因為太明白,所以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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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可能,李雪就是柳君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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