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33 更新時間：13-09-20 13:09
可是絕欽卻口是心非，緩緩的跟在了九郎的身後。
我沒有家了，絕欽，你給我的地方不是我想要的家，那裏太冷，太寒。
我隻想回到柴房裏麵，自生自滅。
也許有一天，那隻紅得似火的小狐狸會跑回來，我一定要好好地教訓教訓他，居然讓我等了這麼久。
也許有一天，那朵像雲一樣的藍衣俠女會回來，拉著我大大咧咧的騎上馬，絕塵而去。
也許有一天，那總是穿著一襲金色長袍的人，會出現在我麵前，叫著我的名字：“九郎，九郎……”
九郎我甘願用所有的壽命來換那麼一天。
到了。七歪八扭的石凳，混亂不堪的柴火，破舊裂開的窗戶紙。
爬進了柴房，還好這裏什麼都沒有變，依然是當初的那副模樣。
物是人非了啊。
還是和以前一樣，九郎趴著躺在了稻草床上，漸漸入眠。絲毫不在乎背後的傷口還在流血，背後還有人匆匆趕來。
絕欽到達柴房時，麵前熟悉的場景讓他的頭撕裂般的疼。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人，如果沒有九郎的遍體鱗傷，如果他還是坐在石凳上閑看詩書，那麼一切都似三年前一般。
他的識海如同被雪覆蓋的大地，雪快要融化，卻怎麼也看不清雪所覆蓋的本來麵貌。
無暇顧及這些了，掏出常帶在身邊的金創藥，細致的脫下九郎的衣物，將白色粉末灑在傷口上。
“繃帶……”絕欽撕開自己的衣服，纏在九郎的腰上。
白嫩的肌膚，加上血淋淋的傷口，讓絕欽莫名的心痛。
扔開那件已經傳了多年的白衣，絕欽輕柔的抱著他躺下，為他蓋上了自己的衣物。
很淡的香味，埋在九郎的頸間，貪婪的吸食著那種專屬於他的味道。
不論我們是否曾經相識，我發誓，我再也不會傷害你了。
“太子哥哥……”一向來習慣性失眠的九郎夢囈著，突然間驚醒。
夢到了太子哥哥被殺死時的景象了，九郎驚得一身冷汗。
可是懷裏，好像有什麼東西。
向下望去，看到那一抹不真切的紅色，九郎差點就失聲尖叫：“小狐狸！”
懷中的人動了動，九郎才恍惚覺得自己的小狐狸好像沒有這麼大哦，紅色，那就是……
興奮的聲音變得冷淡：“王……”
被九郎尖叫聲叫醒的絕欽揉了揉自己的雙眼，黎明了嗎？怎麼過的這麼快。
“你醒了。”
“……”九郎不應聲，隻是頭低垂著，也不知道在看哪裏，
“對不起……”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說這些還有誰很麼用，他已經死了，死在我的手下……”九郎看著自己的雙手，突然間真的很想將這雙手砍下。
明明不想去殺人，卻總是沾上血汙。
我已經，回不去了。
“那個……你是要住在這裏嗎？”
絕欽怯怯的問著，麵對這個人，聲音青澀的如同鄰家少年。
沒有回應，九郎輕微的點了點頭。
“那我會給你送來一些過冬的物品……”
“……”
“就當做我的補償吧。”
“……”
“好好休息吧，今晚我還會過來。”絕欽抹了抹九郎的頭發，哄著他入睡。
沒有應聲，九郎閉上了眼算作回答，絕欽沒了法子，隻好關門走人。
“我不信你。”
冷漠的話語從身後傳來，冰涼而又陌生的聲音就像是一隻冰刃深深的此在絕欽的胸膛裏。
你，不信我，我也從來不敢奢求你信我。若是連你都相信了我，那麼我真的該成神了，而不是呆在人世間當一個什麼人都不能相信的孤家寡人。贏得了天下，贏得了權利，卻輸了你的心。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記起你是誰，我又是誰。
門內，九郎的嗚咽聲不絕於耳。
“小狐狸……嗬嗬，我等你回來，等你過來找我……我們要在一起好好的……好好的……”
絕欽知道，他已經快瘋了，是被自己逼的，這一切自己居然阻止不了。
“快點吃，煩死了，你怎麼不死啊！一天到晚的賴在這裏有意思啊！殺了自己的父親和大哥，你還好意思活著，呸！”一個宮人啐了他一口，九郎隻是懶洋洋的動了兩下。
如果就這麼安眠該有多好。
“吃啊！你！”宮人看九郎不動彈，便抓起九郎的頭發，扯著他坐起來，背後的傷還沒有好，一坐在稻草床上，九郎便反射性的彈了起來。宮人另一隻手抓起地上髒兮兮的饅頭，就往九郎的口中塞。
什麼饅頭，根本隻蒸了一會兒的麵團。
根本沒法嚼爛的麵團卡在九郎的嘴裏，怎麼也吐不出來。
宮人對著他的臉就是一巴掌。
“孽種！”又是一陣辱罵，緊接著，宮人站了起來，在九郎受傷的背上狠狠的踩了一腳，看到鮮血流出來，才滿意的放開。
被麵團堵住的嘴裏，連叫都沒有辦法呼出。
為什麼不殺了我？不讓我死？
“告訴你，別以為你長了張還不錯的臉就可以去勾引王，今夜王已經接見了胡勒國的公主，說是要納她為妃了，王才沒興趣來管你這種禍害！早點死去吧！”說罷，宮人便轉身離開，沉重的腳步聲落在地上，很刺耳。
已經習慣了，從小到大。
痛是什麼？就是用各種各樣的方法刺激神經而已，如果神經已經麻痹，是不是就不會感受到疼痛的存在。這樣的話，是不是連靈魂都已不複存在。
靈肉分離，肉體還在這裏，靈魂早已經不知所蹤。
今夜，你不會來的。
我說過我不信你，包括你的解釋，你的承諾。
我能相信的人都已經走的走，死的死，我還能信誰，沒有人了啊。
很冷。
蜷縮在角落裏麵，完全不顧背後的傷口因為這個動作再次的裂開，隻是竭盡全力的奢求一點的溫暖。
好孤獨哦，就讓我這麼孤獨的死去吧……
是不是這樣就可以見到娘了，就可以見到大哥了。
可是這樣就再也見不到你了啊。
小狐狸。
我乖乖的等你回來。
我聽見了，宮內的燈火通明，宮內的歌舞升平，郎情妾意嬌紅顏，絕欽，我祝你幸福。
這幾天因為九郎的事情完全把胡勒國來訪的事情給忘在了腦後，絕欽沒料到那個胡勒國公主竟然瞞著他進入了王城，大搖大擺的進了自己的寢宮，還忙活著叫下人們準備宴席。
還真不把自己當做外人。
可惡，自己答應了九郎今晚去照顧他，偏偏的胡勒國的公主不肯放手，拉著自己喝酒到子時。
已經半夜了，他睡了嗎？
那個公主真的太不懂禮儀了，還是九郎比較乖巧。
推開柴房的門，絕欽就被眼前的情景嚇到了。
地上亂七八糟的堆積著書卷和筆墨紙硯，櫃子被推倒在地上，被當做床的稻草堆也亂成一團，九郎瘦小的身體蜷在一起，背後是淋漓的鮮血，身上還隱隱約約透露著被人毆打的痕跡。
聽到動靜，九郎滿不在意的動了動，眼神裏隻有空洞。
“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嘴被麵團塞住了，九郎懶得開口，蒼白的臉因為缺氧有些發紫。
絕欽急忙趕上前去，將滿沾著口水的麵團掏了出來，九郎大口大口的吸了幾口氣，繼續閉上雙眼。
怒意已經爬上了絕欽的臉，秀氣的眉毛擠成一團：“誰幹的！”
九郎沒有回答，渾噩的想要睡覺，甚至想要一睡不醒。
絕欽憐愛的撫摸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問“別這樣，好不好，我來遲了對不起，告訴我是誰做的好不好，我去給你報仇。”
嗬嗬，已經晚了啊。報仇這種東西是最不現實的了，即使殺了仇人又能怎麼樣，破碎的東西已經回不來了啊。
就像我，已經沒辦法回去了。
看著九郎還是一副神遊天外的樣子，絕欽寵溺般的抱著他，讓他靠在自己的胸口入眠，很別扭的姿勢，九郎卻安心的靠了上去。
絕欽生怕再讓九郎收到一點傷害，寸步不離的照顧著他，一來二去的，硬生生的氣走了胡勒國的公主。那公主本以為中原人士都習慣了溫婉柔弱的女子，像她這樣豪邁的女子會給絕欽帶來一種不一樣的感受，能夠博得他的真心，沒想到絕欽一天到晚對著不說話的九郎，噓寒問暖，看都不看她一眼。
“餓了嗎？要不要吃點兒點心，嗯？”
九郎搖了搖頭，對著禦花園內的桃花樹發呆。
“喜歡桃花嗎？”
“嗯。”
“我這裏就有一朵哦。”絕欽攤開手掌，一朵血色的桃花紋路翩然綻開。
九郎拉著他的手，湊近了看。
的確，好像小狐狸的那朵。
“你大哥我已經叫人好好安葬了，今天是頭七，你要不要去……”
九郎又搖頭，不去，物是人非，反而惹人傷心。
“隨你吧。”絕欽走到九郎的身後，抱起了他，走出了禦花園。
“回我房間好不好，那個稻草床睡著不舒服。”
“哦。”
桃花枝，你曾為我拾起，不論春夏秋冬，不論陰晴雨驟，哪怕枯枝敗梗，抑或是嬌花綠葉，可如今呢？
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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