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816 更新時間：13-09-26 18:30
昏暗的房間裏，男人半蜷縮著身體躺在床上，呼吸平穩而節奏緩慢似乎睡的很熟。寂靜的房間裏任何聲音都被無限的放大，手機的震動聲斷斷續續一次接一次響起刺耳異常。黑暗中那雙被黑色睫毛覆蓋著的眼睛緩緩睜開，金色的眼眸如寶石般吸收了房間裏僅有的光線，那雙眼睛裏沒有絲毫迷茫似乎一直都未睡著一般。
嗡鳴聲還在繼續，男人坐起身被子順勢從他身上滑落至腰際露出精悍結實的上半身。他動作沒有停頓，憑借著感覺拿過放在床頭櫃上手機接聽放到耳邊。一如平時的通話模式，單單隻是聽著電話裏的人講話，他踱步下了床走到窗邊撿起衣服套在身上。
窗外天色還灰蒙蒙的，時間是早上五點十分。
男人的臉上一直沒有表情，狹長的雙眼古井無波，甚至可以用死寂來形容。沒有一點生氣沒有一點活力，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剛剛套在身上的合體黑色皮衣勾勒出修長挺拔的身形，一切都在寂靜中進行，男人的身影在暗色中晃動。
“知道了。”低聲應了一句男人合上了電話，俯身伸手拿起桌子上的墨鏡低頭戴上。
那墨鏡像是有魔法一般，男人一直沒有感情的臉上，隨著墨鏡的戴上瞬間就像是被觸發了某個開關一下子活了過來。英俊的臉龐上一隻緊閉的唇微微揚起，淡淡的笑意從他的嘴角蕩開，然後慢慢擴散到整個麵部。
然而魔法並沒有就此結束，男人拿出香煙點火深吸了一口，青煙含在口中片刻後才緩慢吐出。之前的一切動作就好像是為了這一刻而做的鋪墊一樣，隨著煙霧的噴出，男人似乎才真正地變回了自己，或者變回了人們眼中的那位黑瞎子。
剛剛恢複狀態的男人又抽了兩口煙才捏扁了空煙盒扔進了角落的垃圾桶中，優哉遊哉地哼著不知名的小曲離開了臥室。走到客廳時他站在那麵鎮墓鏡前，看著鏡子裏的景象他低笑了一聲，隨即對著對麵的客房低聲說了句早安黑瞎子，然後便利索的離開了住所。
……
早晨五點半很多人還在睡夢中，世界也還未完全從沉睡中醒來，但灰色夜幕下的解家大宅已經忙碌了起來。當東邊的天空泛起魚肚白時，已經起床的夥計們就熟練的熄滅了一盞盞大紅燈籠，古色古香的中式府邸中飄出淡淡的粥香。
黑瞎子下了車時正好趕上解家開早飯，他一下車等候在門口的抽著煙的辛娃子立刻來了精神，一掐煙頭幾步就跑了過去：“黑爺你來啦，花爺在書房等著呢。”
“嗬，解家這大清早的，挺熱鬧。”說來這是他第一次這麼早來解家，他沒想到解家一早就會這麼忙碌。他才拿出根煙，跟在邊上的辛娃子立刻拿出打火機幫他點燃。低頭借著人的火吸了一口把煙點燃叼在嘴邊，身邊來來往往的夥計投來的視線因他的一個目光看過去而減弱了許多。
對於黑瞎子這個人，解家有很多人對他充滿了好奇。有的人尊敬他，有的人畏懼他，但沒有一個人會小看他。人的名樹的影，在解家沒什麼人敢正麵抵其鋒芒，這是他這些年在道上日積月累下來積攢的無形的聲望。
“這不是快到每個季度報賬的時候了麼。大家都提著精神加緊幹活免得出什麼岔子。”聽見黑瞎子的話，辛娃子笑了兩聲解釋到。每個季度的報賬時候，解家都不太安生，上個季度出了譚向江的事，不知道這次報賬會怎樣。
辛娃子會在門口等著是解語花的吩咐，本來他是不用這麼早過來的，不過按照目前解家那些老家夥對黑瞎子的態度，絕對會將人攔在門外。雖然就算是有人攔著黑瞎子也還是能夠進去，隻不過是怎麼進去的問題，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解語花才會一大早就把辛娃子叫過來等著。
有辛娃子領路黑瞎子一路沒有阻擋的直接到了書房，他站在門口側頭對辛娃子揚了揚下巴示意他在外麵等著，然後就一推大門氣勢十足的進了房。
書房裏解語花正坐在檀木桌後喝著茶，聽見開門聲他連眼皮都沒抬一下，繼續品著剛剛沏好的西湖龍井。像是到了自己家一樣，黑瞎子輕車熟路的走到桌子邊拽出椅子坐下。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上一杯茶，呷了一口吧唧著嘴：“嗯，好茶。”
他語氣一頓放下手裏的茶杯，重新把手裏的煙放回嘴裏。懶散的將身體靠進圓椅中，微微仰著下顎墨鏡後的眼掃在人的身上，看著對麵同樣放下茶杯的男人低聲道：“說吧，什麼事。”
抬手示意門口的辛娃子把門關上，解語花將一份文件推到了黑瞎子麵前：“你私吞貨物的那東家決定不管你要貨了，但是他想要你在替他下一次鬥。事成你吞他貨的事就既往不咎，並且墓裏的東西隨你取，他還會付你一份巨額報酬。”幹淨的聲線平靜如止水，平淡的語氣就像在和一個陌生人說話一樣。
對於解語花嘴裏的東家黑瞎子不感興趣，因為他能想到是誰。他出來混這麼多年，私吞的貨隻有那麵鎮墓鏡。興致缺缺的隨手拿起麵前的那份文件，秉著給人點兒麵子翻了兩頁之後黑瞎子的嘴角卻明顯的上揚起來，濃濃的興趣浮現在他臉上。
“這鬥我接。”將文件扔回桌上，黑瞎子坐直了身體看著對麵臉上有一瞬間陰沉的解語花。
雙手交疊支撐著下顎，解語花微微低著頭，他側著臉視線看向窗外淡淡的開了口：“裝備由東家準備，人手方麵解家會派出一半，我會讓辛娃子同去。”解家的那些老家夥無一不討厭黑瞎子，讓辛娃子跟著去起碼可以防止派去的解家夥計裏有人暗算黑瞎子。
“路上的一切由辛娃子和東家交涉打點安排，明天早上出發，具體情況都寫在文件中。”
“成，那我回去準備了先。”將茶杯裏的茶喝光，咧嘴一笑拿起桌子上的文件黑瞎子轉身離開。走到門口時，突然被身後人叫住。他有些意外的站在門口側頭看向桌子後突然站起的解語花，墨鏡後的視線掃過那人英俊的臉龐，幾秒後低笑了一聲收回已經踏出的左腳，轉過身一手插在口袋裏稍稍歪著頭輕笑著問：“花爺還有什麼吩咐？”
外麵的天已經大亮，大開的房門讓陽光毫無阻礙的照射進書房中，金色的陽光就這樣將站在門口的男人整個籠罩。
解語花一直知道黑瞎子是個有魅力的男人，他從來沒仔細打量過他的長相，但現在他卻很想看清他的長相，可是陽光虛化了他的臉龐，讓他無法看清男人的五官。門口的男人一直帶著一臉的笑容看著他，他沉默了許久壓下了心裏那種試圖翻湧而出的情緒，平靜的說到：“把辛娃子活著帶回來。”
“哈，花爺你可真有意思。”像是被他的話逗笑，黑瞎子一聳肩笑嗬嗬的開了口：“我不是啞巴張，他也不是小三爺。”
黑瞎子走了，順手將房門也帶上了，陽光被擋在門外。沉默的看著門口人離開的方向，解語花慢慢坐回了椅子上，他垂著眼看不清他眼底的神情，骨感十足的手指拿出手機翻開通訊錄下調到那人的名字上。
靜靜的看著那三個字，最終合上了手機，用細不可聞的聲音歎了口氣。
最終還是沒有將那句要活著回來說出口……
……
一回到家，黑瞎子就看到已經晨跑回來的黑眼鏡，正坐在沙發上喝著牛奶啃著麵包看著早間新聞。聽見開門聲沙發上的男人也回過頭看，見他從外麵走進來一挑眉到：“這麼早出門？真是奇了。嗯？你手上是什麼？”
“資料。”將手裏的文件扔到人手裏，黑瞎子將外套一脫扔到沙發上，穿著工字背心直接進了廚房去吃自己的那份早餐。
把麵包叼在嘴裏，黑眼鏡打開了文件，就像黑瞎子剛剛看到這份文件時一樣，越往後翻他的臉上就越是浮現出滿是濃厚興趣的神色。“算我一個，什麼時候出發。”端著空了的杯子來到廚房，將杯子往人跟前一放黑眼鏡問道。
“明早出發，裝備由東家準備。”慢條斯理的咀嚼著麵包，黑瞎子抬眼看向對方。他一直想要看看黑眼鏡的身手到底達到怎樣一個程度，這次一起下鬥的話倒是個難得的好機會。
“成，不過黑美人怎麼辦？”黑眼鏡接下來的一句話險些讓瞎子一口牛奶噴出來，他咳嗽著擦著嘴角的牛奶問道：“黑美人？那是什麼？”
“喵~”聽見主人的呼喊，之前被撿回來的小黑貓蹲在地上扒拉著黑眼鏡的褲腿。
彎腰一手將小貓撈起放到桌子上，黑眼鏡一臉奸笑的指著小貓說：“它就是黑美人。”
“不能起個帥氣的名字麼？”一翻白眼把煎蛋吃光，黑瞎子打了個嗝看著爬到人身上的小貓說道：“我可以暫時把它送到小三爺哪裏去。”
“吳邪那裏？也行，隻要別讓啞巴張給抓去煮湯就行。”低笑著點著小貓的鼻尖，黑眼鏡點點頭表示同意。他以為黑瞎子會把小貓送到解語花哪裏，既然是吳邪那裏就沒什麼可擔心的了。
……
第二日天色還未大亮，迎著月色辛娃子隻身便從解家出發，在會合地接到黑瞎子後便直接趕往火車站。為了防止被條子盯上，解家的夥計一共分成三夥，依次從其他地方趕往大目的地會合，至於東家派出的人手則從其他地方趕去。
關於這次的墓，根據解語花給的資料講，是一座大型墓葬群組成的地宮。具體信息情報也不多，也沒有地下圖，隻告訴了地宮的入口所在地。那是一座國墓，一個隻在野史中稍有記載，最後不知什麼原因而突然消失，唯一一個有記載以活人祭祀被稱作滇國的強大古國。
所有的東西辛娃子已經安排妥當，一路無話趕了五天的路最終在一家旅館歇腳，第二天直接進山。解家的人和東家派來的夥計都零散的分散在黑瞎子住的旅館周圍其他旅店中，按照計劃第二天就進山。這次鬥的情報並不多，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下地之後隨機應變，靠多年的經驗闖下來。
手裏的煙一根接一根的吸著，一個人在房間裏的時候黑瞎子不喜歡開燈，他從不拉窗簾直接讓月光照進房間代替燈光。當辛娃子來找他時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景象，一身黑的男人站在窗戶邊抽著煙，幾乎和黑暗的房間融為一體，若不是墨鏡反射著月光，還有香煙燃燒時的哪一點火光，估計都無法發現屋子裏還有個人。
“什麼事。”視線一直盯著窗外，黑瞎子頭也不回的問道。他對於人的腳步聲很敏感，不用回頭他也能知道來的人是誰。
“黑爺，上次的事多謝了。”在距離人一米處辛娃子停下了腳步。明天就要下鬥了，雖然不是第一次，但是和黑瞎子下鬥卻是第一次，這讓他既興奮又緊張。
“你們花爺讓我去的，不用謝我。”解語花拿他當槍使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這種事情黑瞎子從來不放在心上，對於他來說那隻不過是無聊生活中的一點調味而已。
盯著窗口的黑瞎子看了一會，辛娃子思考了一下最終低聲有些嚴肅的說道：“黑爺，你應該知道我家爺這次派我跟來的原因。”見黑瞎子沒有說話辛娃子臉色有些陰沉繼續說：“解家上麵的那些老人對你的意見很大，這次解家派出的人手多半都是他們的，花爺怕這些人下鬥後會暗算黑爺，所以才。”
“下鬥後招子放亮點，你折裏麵我可沒法和花爺交代。”低笑著黑瞎子回過頭打斷了辛娃子後麵的話：“老解家的狗，還咬不著我。”這不是他狂，因為事實就是這樣。今天解家派來的那些人他也看了，那些人能跟著他走一半的路的都不多，還怎麼暗算他？隻怕還沒來得及暗算就已經死在地裏了。
“黑爺，有些話我覺得比起憋心裏還是說出來的好。”說著他瞅了一眼瞎子，見對方沒什麼反應便不自然的撓了撓後腦勺繼續道，“黑爺，您身手厲害誰都知道。但是現在這道上太亂，什麼樣的貨色都有。我家爺看重你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而且家裏的兄弟們都挺服你的。不單是上次譚向江他們，前幾次要不是你帶著兄弟們幹架盤口絕對得被人端了…”
直到辛娃子說完黑瞎子都什麼都沒說，氣氛一下子就僵了下來。辛娃子不知道對方到底聽沒聽進去，而接下來的話就算他不說對方也絕對能聽明白，但黑瞎子那邊一直抽著煙好像完全沒有接話的意思。就這樣誰都沒有說話，僵了幾分鍾後瞎子才將那根煙抽完，隨著最後一口煙吐出他抬頭看向了一直盯著他的辛娃子。
“回去吧”話剛落就見辛娃子似乎還要說什麼，他卻直接抬手製止了下來繼續道，“心意我領了，休息去吧。明早還有活兒要幹。”
話撂下瞎子就直接轉身看向了窗外，辛娃子見此也知道他的意思，多看了兩眼才不大情願的轉身出了屋。黑瞎子聽到身後門合上的聲音才慢悠悠的又從兜裏掏出煙盒，磕了兩下煙身凸出來一小半手就停了下來。回想了一下剛剛辛娃子說的話不禁笑了幾聲，隨即又把煙按回了煙盒裏收了起來。
辛娃子的話黑瞎子聽的明白，而且也清楚對方說的是真心話。但他已經習慣了現在這種獨來獨往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生活，況且本身就已經沾了一身的髒東西。他人品不好但還有做人的原則，自己的事兒自己扛，扛不了也不和別人扯上關係。再者解家看他不順眼的人多了，每天防著人過日子的生活，他才不會自討苦吃。
黑夜裏天空中隻有半圓的月亮散發著溫和的光芒，黑瞎子仰著脖子盯了一會兒月亮隨即又低頭看了眼樓下。視線停在了黑暗中的某個位置，又看了有一會兒才慢慢收了視線。
明天就要正式幹活兒了，誰也不知道又會有幾個人再也看不到隔天晚上的月亮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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