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714 更新時間：13-10-13 14:28
1．
在接連經曆過兩場與西律和巴錄的角鬥之後，剩下在新手區的幾場比試，完全成了書亞和薩卡的個人表演秀。
薩卡每次隻用一個招式就能令對手陷入昏迷。這還是他將匕首改為‘逆刃’後的結果，如果手裏拿的是常規式作戰武器，那事後收割的就不僅僅是成績，還有人命。
他的這個招數是上一輩子入職x時，格鬥教官授予的。作為偵察兵必練的一種匕首格鬥技巧，他很中意這種便捷有效的方式，因此練得格外順手。
招數很簡單：右手反握匕首於身後，左腳上前一大步的同時，右手持刀由身後向正前方斜上劃，到位後上右步的同時，反手直刺。動作熟練後，半秒內就能完成!
此招前可主動進攻，退可防守反擊!
後來薩卡將它傳授給書亞，並坦言這個招數也並非戰無不勝。它顯然更有利於偷襲，尤其當敵人背對著自己的時候，右手反握的匕首不宜被察覺，這樣可以在第一時間劃向敵人的左頸動脈。如果對手心生警惕，在感覺到危急的那一刻身體本能後退，那麼攻擊方順勢向前，直刺敵人的咽喉亦能致命!
書亞對此十分鄙夷。
殿下自持身份，最討厭的就是不小心將陌生人的氣息沾染到自己身上，會覺得髒，所以連常用的武器，都是屬於遠程攻擊的孔雀翎。可即便如此，他也不得不承認，如此直白、強悍的近戰招式，是適合薩卡的。
在書亞的眼中，薩卡身上有一種不動聲色的優雅，行事從容而淡定。這樣的人，一開始也許會讓人迷失在精致的五官裏，可相處得越久，便越覺得再找不到如此風度翩翩的人。他就像道暖風，透著遠超過實際年齡的成熟與穩重。幾乎與書亞本人身上的冷傲、嬌寵形成強烈反比。
還有他的格鬥方式！下手狠厲，動作幹淨且利落，這樣的人很容易讓旁觀者有種‘想用鮮血去染紅’的欲望。
試想一想，一個吸引住所有人視線的俊朗少年，當滿頭煙灰色的頭發被血染成玫瑰般刺目的腥紅，當精致白皙的臉頰浮現鬼魅般刺骨的殺氣，當琥珀色的眼眸充斥著冰冷的寒光……就像眼睜睜看著純潔的天使被拉下神壇，有種使人墮落的狂躁快感。
以至於到後來，每當有薩卡的角鬥，鬥獸場的觀眾席就像吸食了興奮劑一樣，總會出現各種奇異的騷亂。其中最為嚴重的一次，是發生在薩卡於新手區脫離‘新參者’身份的最後一場“告別演出”。
事後作為經紀人的約拿不斷反思，認為自己考慮不周才造成如此“災難”。可在事發當時，他的確沒有那種危機意識。
盡管已經預想到當天薩卡的到場可能會引發騷動，但從角鬥台到觀眾區畢竟隔著不遠的距離，又有能量罩做防護，總之，萬一有情況發生，隻要讓薩卡解決對手後盡快回到休息區就能保證安全，當時想的就是如此簡單。
唯一不放心的人是書亞。
在決鬥前一個小時，他代替薩卡到達會場視察周圍的環境。
當時並沒有發現有特別紮眼的人群聚集，但為了安全起見，他還是讓地下一層的管理人員到協助安全的保衛處打過招呼，說萬一發生什麼意外，就請他們迅速趕往現場……
可隨行的約拿卻阻攔了！他這認為書亞是在小題大做。
除了第一場與西律的比試，此後薩卡的每一場角鬥，時間都沒有超過10分鍾。他料想在這麼短的時間裏發生大批觀眾暴動的可能性不大，所以根本沒有必要安排安保人員。
書亞卻始終覺得不放心。
他從早晨起床後就一直眼皮直跳。
時間距離角鬥開始還剩下半小時。越來越多的人在決鬥場附近進進出出，不少人神情激動，捏著賭金券的賭徒圍在角落裏不斷用通訊器互相聯絡。
賽前的官方數據顯示，薩卡做為新人的最後一場角鬥，不止勝賠率被炒得嚇人，就連無法進入賽場內部、隻能通過幻影屏直播的外圍站票都被瘋搶一空。
如此強大的號召力，在鬥獸場管理中心賺得盆滿缽滿的同時，也令人更加擔憂爆發安全隱患的可能。
十五分鍾以後，鬥獸場地下一層的角鬥場外圍，巨大的半圓形廣場空地上，巨大的幻影屏幕開始滾動播放倒計時廣告和薩卡前麵九場的視頻錄像。
廣場中央，人頭攢動。監控攝像頭的鳥瞰畫麵裏，黑壓壓的全是來自各地的角鬥愛好者，再往深處別說是空地，連根針都插不進去。
書亞急得撓頭，他有不好的預感！
後來的事實證明，書亞的預感是正確的。
最後十分鍾，當約拿確認薩卡已經在選手休息區等候，便陪著書亞回到觀眾台，兩人立刻被決鬥現場內部的情形驚呆了。
前一刻還略顯稀拉的觀眾區已經擠得爆滿，而且觀戰的基本上都是體型彪悍的男性。他們中一些人曾經是西律的死忠，可在觀看過薩卡的第一場角鬥後，立刻改投了崇拜對象。
而就在距離書亞座位不遠的C區，有個頂著爆炸頭的高瘦男人，正站在座位上蹦躂。他的身後是全副裝備的後援團，有的拉扯著橫幅，有的舉著旗幟，更多的則是手握外形酷似嗩呐的巨型樂器，對著半空吹奏出令人全身血液沸騰的躁動曲調。
書亞眉頭緊皺，隻見那男人大手一揮，滿麵漲紅地吼起來：“以薩迦，你小子要是在這場角鬥裏再手軟，老子可不答應！”
身後的後援團立刻此起彼伏地呼應起來：“就是!就是！之前實在是太敷衍了!我們要看殺人——！殺人！”
“你已經連續放過9個人了！今天是最後1個……這次不管是誰，都給老子好好整死他！”
“殺——！！”
“殺——！！”
諸如此類的叫嚷，直到現場解說員宣布“開始”前的最後一秒，還在不斷地增加。
坐在角落的書亞被吵得耐心盡失，就聽得耳朵裏嗡嗡嗡直響。旁邊約拿看到他又有發火的征兆，趕緊上前替他捂住耳朵，免得炸毛。
果然，低頭就見書亞一聲不吭地把存儲器裏安放的孔雀翎拿出來，擱在胸前，挑眉，沉臉。那意思——誰再吵？誰吵射誰！
孔雀翎別看小，但金燦燦、明晃晃的拿在手裏異常顯眼。再加上之前和巴錄的角鬥，書亞已經打響了名氣……就見之前那瘦高男人帶著手下一通吼完，以書亞為中心，方圓數十米以內的觀眾席突然嘩啦一下安靜了下來。
約拿在旁邊搖頭扶額，就見四周原本看熱鬧的觀眾席瞬間炸開了鍋，所有人七嘴八舌地議論：
“呀，是書亞！“
“他也來看角鬥的？“
“是啊，巴錄那老頭子敗在他手裏，死得那叫一個慘。”
“真的啊？“
“真的！“
……
書亞鐵青著臉，約拿上前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書亞撇撇嘴，不說話了。
他把孔雀翎重新收好，意外地發現約拿的臉色有些難看，便問道，“怎麼回事，你不舒服？”
約拿猶豫半響，突然開口，說要醒了。
書亞沒反應過來，挑高眉頭看著他，問：“誰要醒了？”
約拿伸出手指，點點胸口。他這段時間一直在有意識地壓製，使得被緊鎖在身體內部的兩種分裂人格，在與書亞、薩卡相遇後再沒出現過。可他知道，這是治標不治本。他這毛病就跟泄洪似的，宜疏不宜堵。
書亞的嘴角抽了抽。他突然想起來，曾經威脅過約拿，說若是敢不經過他的同意就把其餘人格放出來，會讓約拿死得很難看。可當約拿真的控製不住，將要“變身”時，他發現自己心中的驚訝遠遠大過惱怒。
約拿人格的轉換是在轉瞬間結束的，當意識到的時候，渾身如烈火般躁動的約拿已經站在麵前。
書亞擰著眉摸著下巴，仔細觀察起約拿。這時他終於發現，他再也無法從約拿的表情中分辨他的行為，是單純的不受控製亦或本性如此。他看起來很狂躁，如果之前他給人的感覺是優雅中透著紈絝的職業精英，那麼此刻他給人的感覺就是渾身戾氣的恐怖分子。
這種外泄的狠戾之氣，立刻引發了四周觀眾的注意。
他們中有不少人是手上大多背了幾條人命的恐怖分子，自認有幾把刷子，其中一個掃把頭的更是直接從後腰掏出把“哥斯拉”，頃刻間上膛的就是十多發子彈，還全是經過特殊改造過的，火力比市麵上賣的至少高出30%。
那人把槍舉在約拿眉心，也忘了收斂，刻意拔高了聲量用生硬的嗓音挑釁道：“小子，想幹嘛？給老子看清楚，這裏可不是你犯渾的地方。”
約拿微眯著雙眼，瞳孔微縮，身體驟然發出驚人的熱量。他此時身體裏幾乎每一個細胞都被調動起來，眨眼間發揮出遠超過常人的協調性以及爆發力。他隻輕描淡寫地瞄了眼前男人一眼，完全不用腦子考慮，單憑借著身體的本能，已足夠精確的程度分配著手上的力道，盡可能地在最短時間內，造成對方最致命的創傷。
僅僅0。3秒，對方連扣動扳機的時間都不夠，隻聽見“砰”地一聲，掃把頭被一記直拳砸倒在座位上。在他的身下，是呈蜘蛛網形的鬼裂紋。
附近看熱鬧的全都呼啦一下散開。
書亞驚愕的同時，下意識地看了眼約拿的臉。他變得異樣的陌生，尤其猙獰的五官糾結在一起，眼神中的凶狠殺氣，透過空氣，幾乎如實質般穿透進人的身體裏。
謔！好強。
書亞暗讚了句，不愧是伸帥家族的繼承人。若沒點真本事，怎麼在就勾心鬥角的家族裏立威掌權？就憑分支裏那些負責做黑道生意的，就能擾得你永無安寧。
麵前活動開手腳的約拿舒爽地長出了口氣。他甩甩胳膊，忽然回過頭看了書亞一眼。
這一眼中，有鄙夷，有挑釁，更多的是躍躍欲試的興奮。他看起來很想能立刻和書亞打一架。可惜書亞抿著嘴角搖搖頭，根本不給他任何臆想的機會。
約拿沒辦法，嘖了聲，轉回頭開始狂揍起距離他座位十米以內的所有陌生人。
哪些人被嚇了一條，能勉強抵擋幾拳的還好，抵擋不住的幹脆連滾帶爬地逃開。約拿看起來還很不滿意，指著那些逃竄的背影劈頭蓋臉的咒罵，其用詞之粗暴，猶如滔天的巨浪般一浪高過一浪。
書亞在旁邊聽得歎為觀止！
他這輩子從未見過，有人可以能做到像現在的約拿這樣，一方麵狂暴的發泄怒氣，一方麵又保持著極端的理智和清醒。至少在爆粗口虐死人不償命這個環節，哪怕麵對眾多對手，也能保證以極連貫且絕不重複的狀態，變著花樣罵人。
“哈哈哈哈……”書亞被他氣得樂了，一揮手，拍上約拿的後背，“來，罵夠了喘口氣。待會兒等薩卡打完了，你想怎麼揍這幫人都行！”
約拿挑眉，突然滯了下。
那感覺就像四周流淌的空氣突然停止，變得如真空般空寂。而在空寂終於，約拿嘴角微勾，居高臨下拿眼角瞅人的輕慢模樣，是書亞從未見過的目中無人。
又換人了？
書亞下意識仰起臉，他想起來，最初見到約拿時的那個晚上，他曾親口說過，他目前分裂的人格隻有三種。最長出現的是‘本尊’，另外還有兩個分別是“傲慢”和”暴怒”。
書亞咧嘴笑了笑，那麼現在這個……是“傲慢”麼？
他撐著下巴看向約拿。
伸帥家族作為聯邦最神秘的黑暗貴族，最初掌管的生意是負責皇族安全、販賣情報以及黑市交易等等。
至末世地球毀滅以後，聯邦自成立以來至今數百年時間，伸帥家族是從最初便開始與皇族有極強牽絆的合作對象。略知外情的人會以為伸帥是處於從屬地位的下級，可書亞知道，並不是這樣。每一屆皇室繼承人懂事以來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在信任伸帥家族的同時，又不遺餘力地防備它。
而這這一代，約拿作為伸帥家族的繼承人，從身份得到族長確認的那一刻起，他的優越感就遠超過所有聯邦貴族。他有理由排斥身邊的所有人！再加上他的個性、才能以及際遇，書亞相信在鬥獸場做個小小經紀人的約拿，根本連他自身實力的十分之一都沒發揮出來。
再聯想起之前約拿做戲似的在他麵前擺出的低姿態，其卑躬屈膝的模樣，有幾分真心有幾分做戲，恐怕隻有約拿本人才知道。
書亞和約拿，就這樣坐在觀眾席上，沉默地對視。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兩人耳邊同時響起震耳欲聾的喧鬧聲。
書亞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低下頭，眼前是一身黑色緊身衣褲的薩卡，作為角鬥士出現在選手通道正向他揮手。
那一瞬間，四周“嘩嘩嘩”地響起了驚天動地的呼喊聲。
場地中央，薩卡把披散到肩膀的頭發整個紮了起來，露出光潔的額頭和姣好的臉頰。當觀眾席嘈雜的喧鬧聲響起，他用極具殺氣的眼神回應他們。緊抿成直線的嘴唇，不屑地上挑，露出極具魅惑的冰冷笑容。
他來這裏是為了享受角鬥，而不是馬戲團的猴子供人觀賞。於是，下一刻，他做出了令所有人哭笑不得的動作——側身直立，斜垮在左側的肩膀將手插進褲兜裏，右手前伸，五指握拳，然後，“嗖”地向上彈出自己細長而完美的中指……
“噗——！！”書亞實在沒忍住，捂著嘴顛顛地笑起來。
這是今天的第二個“驚喜“。他完全沒想到，常見於街頭小混混撒潑般挑釁的粗魯姿勢，會被薩卡做得如此光彩照人——也許這光彩來源於薩卡本人的強大自信，所以他才能在舉手投足間，做得如此熠熠生輝，無時無刻不散發著迷人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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