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36 更新時間：14-05-25 10:37
也不知過了多久，羅熙僖終於到達了頂樓，確實，這的確仿佛成了轉眼間的事情，上麵確實有一間小屋，門是半掩著的，從門縫中可以隱約看到一個頭發長得過腰的年輕男子倚在窗邊，憂鬱的雙眸凝視窗外。
就在羅熙僖發愣時，屋裏傳來一個綿綿柔柔但卻帶著回旋的聲音：“進來吧，在外麵是永遠看不到內在的。”
“呃，對……對不起，打擾你了。”羅熙僖有點語塞。
“無妨，太過清淨會讓我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好久沒有訪客了，你能通過大魯、小魯那一關，我很是意外，你沒那麼簡單吧，你的本質看來純不需要掩飾，便可讓人望穿。”
“我……隻是一時僥幸罷了。”
“嗬，是麼？”悉傑仍然注視窗外，仿佛羅熙僖和他不是一個世界，但他的聲音卻仿佛近在咫尺，“過度謙虛，就是一種虛偽。”悉傑的每一個尾音都回蕩在牆的四壁，發出像綿綿細雨的聲音毫無修飾，但卻耐人尋味。
“……”羅熙僖沉默不語，因為，眼前這個人跟別人口中的完全不同，萬一激怒了他，或許會傷了自己。
悉傑很敏感，通過氣流早已感覺到了氣氛的異樣，於是他轉過身子，一刹那，羅熙僖驚呆了。
悉傑並不像他想象中的那麼蓬頭垢麵，而是麵如美玉，還透著釉質般的光澤，深藍色的雙眸蒙上了淡淡的憂鬱，將他瞳孔的犀利磨潤了幾分，整個人有種說不出的幹淨，淨到人心坎了，淨到穿透一切的靈魂，像荷花般出淤泥而不染。
“請問……我怎麼稱呼您？”
“不必用‘您’，論年齡，我比你大不了多少，直接叫我悉傑便可。”悉傑說著，從袖中取出一個卷軸，緩緩開口：“你次次而行，為了這個吧？”
“是有此目的，但……我現在更想了解你，聽聽你的傳奇。”
“傳奇？外麵的謠言可真多，我不過和你們一樣，也是人。”悉傑把最後三個字咬得很重，像是在發泄什麼。
“可是你為什麼把自己關在這裏？又黑又與外麵隔絕。”羅熙僖實在想不通。
“那又如何，我厭惡世俗，獨自一人不好嗎？”帕爾反問，語氣如一池清水，淩波微步。“我的童年不過是把別人的一生壓縮而度過罷了，別人在一生中所經曆的痛楚，我在童年就早有體會，不過就是亡國的恥辱，失去雙親，家破人亡，每天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這些瑣事而已。”帕爾心平氣和，仿佛在說一個與他不相關的故事，有一絲自嘲的譏諷在挖苦自己，他的世界一定是混沌而黑暗的，可是肯定也有屬於他的光芒，隻是尚未挖掘。
悉傑又將頭轉向窗外，並聚精會神地注視著窗外無邊的黑暗，仿佛用眼神安撫著黑暗，羅熙僖很好奇，不禁問道：“你在看什麼？”
悉傑並沒有回答，隻是問道：“你知道你現在在哪裏嗎？”
“知道，在這座燈塔的頂端。”
悉傑撩了一下柔發，道：“視野再廣一些，你可知道？”
“嗯，在這片森林裏。”
“你知曉這片森林是什麼嗎？”
“是什麼？”羅熙僖似懂非懂，不知道悉傑是何用意。
“是……”悉傑的眼簾一顫，睫毛微微抖動，嗬道：“我的內心，這座燈塔，是我的內心深處。”
“這……”
“我的內心是黑暗的，而我，一直生活在黑暗，注視著這團黑暗，一直絕望地於黑暗共存，可是……”悉傑語氣一轉，說：“我發現，我的內心深處還是光亮的，因為我對這個冷酷殘忍的世界還有一絲的眷戀，所以我把自己囚禁在這裏，想守護這最後的光亮，不願被黑暗吞噬。”
“不，你無須守護，這不是最後的光亮！”羅熙僖猛然抬起頭，直視悉傑的眼睛，“當你放下仇恨，願一切都煙消雲散的時候，你會發現，黑暗根本沒有吞噬一切，撥開黑暗，外麵那個明麗溫暖的世界才是屬於你的，才是你的內心！明明還向往著這個世界，明明還對一切抱著希望，為何放棄？隻因你的過去而斷定未來？明明不想放棄，明明不甘心，為什麼還坐以待斃，你真的甘心永遠這樣，回答我！”羅熙僖厲聲，仿佛剛才的氣氛瞬間變換了。
“甘心嗎？”羅熙僖又問。
“當然……不甘心。”悉傑咬了咬嘴唇，眼睫如蝴蝶的翅膀緩緩落下，附在眼上，好像被羅熙僖所震撼，心底抑鬱多年的情感與痛楚一泄如注，是啊，他也是一個孩子，一個還未成年的孩子，可是比羅熙僖年長一點的他，卻早已忘記了七情六欲，更準確的說，是隱瞞在骨子裏，誰有安撫過他？
“不甘心就站起來去改變！人生隻有一次，不發揮到極致，怎能死而無憾？就像依米花，孕育了那麼久，為何不好好綻放？自甘墮落，抱怨命運的人隻是螻蟻！”羅熙僖語氣起伏跌宕，緩了一下後，他又平靜地注視悉傑，一字一頓道：“我認為，你不是螻蟻。”
冷若冰霜的悉傑渾身一顫，這些年，有誰或幾時對他說過這些話，他早已在封閉自己的一瞬間，把心都拋去了，可是居然在今天，一個叫羅熙僖的男孩闖入了他的世界，將他失落已久的心又重新撿回。
“羅熙僖，你把現實想象得太美好了，你沒有那種經曆，根本是個局外人。”
“你沒有走出黑暗，你沒有放下仇恨，你沒有真正反省自己，你沒有去改變這一切，世界不隻有黑暗，它的光亮你卻視而不見，你是在自虐麼？自我摧殘隻會毀了你自己，你這樣世界也不會關注你，你難以改變世界，倒不如改變自己，讓自己融入世界，每個人都有對世界的不滿，可是卻還要硬著頭皮去改變自己，你為何不試試呢？”羅熙僖義正言辭，那種純真讓人為之感動，或許他真的閱曆不夠，或許他在訴說自己心中的傳說，但能有這番見解，自己又有何做不到呢？
“沒有人會認可我的。”悉傑終究長籲一口氣，雖然這些年的怨氣消去了不少，可是，這些畢竟沒有未來遙遠。
“怕嗎？你的恐懼束縛你太久，放下吧，撥開烏雲見太陽，人不是無情的，世界上每時每刻都會在變化，現實永遠出乎你的預料，經曆過世間疾苦的人必定會享受人間極樂，萬物都是平等而矛盾的，這些道理，你不比我更懂？”羅熙僖反問道。
“嗬，真的是‘長江後浪推前浪’，我相信你。”
“這就對了，如果不嫌棄，我願意做你的朋友，以後你不用孤單，有什麼就叫上我一起承擔。”
“嗯，你有注意過四周的牆壁嗎？”
“當然，上麵有許多斑紋。”
“知道那是什麼嗎？”
“什麼？”
“我的心結。隨著時間的推移，它們會消失，會加重，或者永遠解不開，你懂嗎？”
“解鈴還須係鈴人，向前看吧，過去不能代表將來，過去的負擔若放不下，隻會成為你前進道路上的障礙。”
沉默許久，悉傑拿出地圖給羅熙僖，說道：“你讓我第一次感受到世界的溫情與友情，我很感謝你，趕緊離開這裏吧。”
“為什麼”我說錯什麼了嗎？”羅熙僖急了，剛才他說的話太猛，可能傷害到悉傑了。
“沒有，走吧。”悉傑平淡地說道。
“可是……”羅熙僖還沒說完，就感到一股力量使他懸空，載著他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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