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93 更新時間：13-12-15 11:01
我牽著娉婷在十三府前送別十三。
我伸手扯平了他褶皺的衣角，“路上當心，萬事不要衝動。做什麼事前，先想想家裏我還等著你，娉婷、弘昌、緩緩還等著阿瑪回來。”
十三抬起我的頭，笑道：“你這幾天是怎麼了，我隻是隨皇阿瑪出去幾日，你怎麼搞得像是永遠都見不著我似的。沒事的，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娉婷已經五歲，漸漸有了大家閨秀的風範，她規規矩矩行了一個送別禮。
十三走的這段日子，綾羅經常帶著弘明來府裏坐坐，據說都是被弘明纏的，說是非要見他的緩緩妹妹。六姐自從上次之後也常來，倒是福僧格已經到了讀書習武的年紀，不常來。我若是沒有記錯，福僧格將來會是我們緩緩的駙馬。
八月，突然傳來十八阿哥病逝的消息，我暗自著急，該來的，終是要來了。
“額娘。”緩緩已經一歲多，學會了叫阿瑪額娘，漸漸也學會了走路。弘昌雖比她大幾個月，走路卻是搖搖晃晃，丫鬟嬤嬤都不能離遠了，省得摔著了。
緩緩站在我旁邊，晃著我的裙角，“額娘抱抱。”
我俯身抱起緩緩，逗她笑道：“緩緩是不是喜歡福僧格。”
小丫頭立馬把頭點的跟搗蒜似的，“福僧格哥哥長的最好看，比弘明哥哥好看多了。”
我莞爾一笑，這小丫頭，小小年紀就知道誰長的好看，誰長的不好看，看來也是一個小色鬼。
我暗想，皇上一行已經回宮，太子被廢已經詔告天下。十三沒有回來，聽四阿哥說是頂撞了皇上，被圈禁到養蜂夾道，還不準求情。被圈到養蜂夾道的還有直郡王胤褆。
石佳氏那邊剛生了兒子，富察氏向來和她走的近。如今十三出事了，也沒見她們過來問過一句。
聽四爺說，養蜂夾道那裏，皇上下了旨，沒有他的旨意，誰都不能進去隨便探視。這已經十一月了，天氣這麼冷，十三在那裏可還好？
“秀禾，去把爺的棉衣收拾出來，再把小格格和阿哥的衣服都分別打理好，我們要去四爺府。”
我起身，把緩緩遞給了奶娘，朝自己房裏走去。我自己也收拾了些棉衣，把一些銀票塞進了懷裏，我要去求皇上。
我把緩緩送到了六姐那裏。然後又把著弘昌和娉婷送到了四福晉那裏。府裏的下人我不放心，我不在家了，也怕西院的兩個女人來找碴，他們是下人，是不敢反抗的。
秀禾還要照顧京城的生意，我已經交代她，若是我不在的情況下，她不用待在府裏，省得那兩個女人看她不順眼。
養心殿門外靜悄悄的，看上去有些陰森。我撩起下擺，直直跪下。
“兒媳兆佳氏恭請皇阿瑪萬福金安。”
四周一片寂靜，我直直的跪著，沒有絲毫猶豫。李德全探出頭，衝我搖搖頭。
我一定要見到皇上，大聲又報了一邊，“兒媳兆佳氏，恭請皇阿瑪萬福金安。”
裏麵“咣當”一聲，像是有什麼被砸碎。李德全急忙關門進去，過了一會，便把我帶了進去。
“這麼快就來許願了。”
我匆匆跪下，“兒媳不敢。”
“不敢！那你是來幹什麼的？”
我不敢抬頭看康熙，隻是一味低著頭，畢竟他掌握著我們所有人的生殺大權。“兒媳，來求皇阿瑪，求皇阿瑪準許兒媳去給我們爺送些衣服。我們也爺前些年治理黃河時留下腿疾，每到天冷，腿都會腫痛，求皇阿瑪恩準。”
康熙久久的不說話，終是在我忍不住想要抬頭看一眼的時候，康熙長歎一聲，說道：“七丫頭，你可知道朕為什麼要關了胤祥。”
“兒媳不知道。兒媳現在隻想知道他在裏麵可還好，他不僅是兒媳的丈夫，更是幾個孩子的阿瑪。”
“難得你還這麼有心，要是朕的兒子都能像你這樣該多好。”
“兒媳惶恐。”
康熙長歎一聲，“朕給了你三個心願的機會，你為何放著不用？”
我低頭答道：“不是兒媳不用，是沒資格用，兒媳聽四哥說是我們爺頂撞了皇阿瑪，是他不對在先，皇阿瑪罰他是對的。隻是皇阿瑪，我們爺也是您的兒子，兒媳不求皇阿瑪能饒恕他，隻求讓兒媳去照顧他。天氣這麼冷，不知道我們爺有沒有棉衣保暖。都說夫妻是同林鳥，兒媳自然不能眼看著我們爺受罪，自己卻在府裏享福。求皇阿瑪成全，讓兒媳去照顧十三爺。”
康熙半天沒有說話，我也不敢抬頭看他，隻是暗自揣測，自己剛才是不是有什麼說得不恰當。
“七丫頭，朕曾讓得道高僧給你算過命，高僧隻是說你和胤祥是天作之合，其他的都是天機不可泄露，你是不是知道什麼我們都不知道。”
我心猛地一懸，答道：“兒媳不知道皇阿瑪在說什麼。”
“罷了，恐怕是朕多心了。”康熙擺擺手，“這段日子以來，老大和太子家的都來朕這裏哭過，老八家的也來這裏鬧過，隻有你是來求與胤祥同患難的。起磕吧，朕準了，你去了也好好勸勸胤祥，他這直性子，早晚會害了他。”
“謝皇阿瑪成全。”我叩頭起身。
“七丫頭。”我走到門口，康熙又叫我停下，“你說朕把他們都關起來是不是錯了？”
“皇阿瑪，人無完人，誰沒有犯錯發暈無心過錯的時候。綺夢小時候不小心把阿瑪送給額娘的玉鐲子打碎，額娘雖然很心疼，罰了綺夢之後，依然原諒了綺夢，畢竟一支鐲子比不過這親情，罰我，隻是讓我不要再犯。兒媳想，這次皇阿瑪把他們都關起來，一定是他們犯了錯，關起來隻是想讓他們記住，以後不要再犯。”
“是啊，親情最重要。七丫頭，你去吧。”
我退下，隻記得康熙最後那若有所思的眼神。
我的馬車剛停到養蜂夾道門前，就見胤褆從裏麵出來，一身單薄的衣衫，胡子拉碴的，顯得有些頹廢，想必進去這麼久，也沒有人給他送過一次衣服，我急忙把給十三準備的披風遞給他。“大哥，天氣冷，要多注意保暖才是，凍壞了身子，心疼的還是父母。”
胤褆看了我一眼，“謝謝。”轉身就跟著侍衛走了。
我拿出皇上給的手令，才進入養蜂夾道。因為皇阿瑪隻準許我一個人進來，所以隻能自己抱著大堆的行李，慢慢的往裏走去。
十三被關在東院，院落倒是很寬敞，隻是院牆壘的太高，沒什麼陽光，院子很安靜，十三沒有在院子裏，想必是在屋裏坐著。
我抱著大堆的行李，側身撞開門，屋內陰冷昏暗的看不清裏麵的擺設。
“十三。”我小聲叫了一聲，不會來錯地方了吧。
屋內久久的沒有回應，在我以我我走錯地方，準備抱著行李離開的時候，屋內響起凳子翻倒的聲音，緊接著是人摔到的聲音。
“十三是你嗎？”我急忙扔下手中的行李，掏出火折子點燃。十三坐在地上，努力撐著要坐起來。
我急忙點燃油燈，跑去扶十三起來。床上硬邦邦的，唯有的一床被褥也是潮濕的散著淡淡的黴味。我有急忙回身撿起地上的行李，翻出他的棉衣，急忙給他穿上。
“皇阿瑪怎麼會這麼狠心讓你住在這種地方。”我把他冰冷的雙手抱在懷裏，忍不住紅了眼眶。
“你怎麼來了？緩緩他們好嗎？”十三靜靜的看著我，他眼中的驚訝卻沒逃過我的眼睛。
“你不在家，他們能好嗎。”我責怪道。“你剛才怎麼坐在地上，是不是腿疾又犯了。”
他抽出手，輕輕抹掉我臉上的淚水，“讓你擔心了。”
我搖頭起身，準備給他倒一杯熱茶，卻發現這裏的水都是冰涼的。
“不用找了，沒有熱水。”
我這一路走來，院子裏一個人都沒有，想必這些涼水也是他自己從井裏提來的。“你等我一下。”接著我就出門找廚房去了。
廚房就在東院的後方，除了一個灶台和一張鐵鍋，裏麵什麼都沒有，廚房成年累月的沒有人使用，灶台上麵落了厚厚的灰塵。好不容易把一張大鐵鍋清洗幹淨，才發現這裏沒有柴火。
我生氣了，在隔壁雜貨屋裏拉出來了兩把紅木椅子給燒了，反正沒有人坐，就犧牲了給我當柴燒好了。
“難為你了。”十三扶著門，站在廚房門前。剛才在屋裏黑通通的我也沒看清楚，他也是胡子拉碴，頭上也長出了亂七八糟的新發，衣服也亂糟糟的，整個人看著就像個難民。我忍不住笑了出來。“你笑什麼？”
我收住笑，“看來我要多燒一些水，幫你洗洗澡了。”
我起身，在隔壁的雜貨屋又翻出一個浴桶，艱難的往外抬。
“我來。”十三蹣跚的走過來，要幫我抬浴桶。
“不要。”我攔住他，撒嬌道：“你去看看水是不是燒開了，我渴了，你去給我盛碗水，我要喝。”
十三見我堅持，便蹣跚的進到廚房，給我盛了一碗還沒有沸騰的水。我笑笑，就著大碗喝下這半生不熟的水。
“就在這裏洗好不好，離火進，不會像你住的屋子那麼冷。”十三點點頭。
我開始不停的燒水，這麼大一個浴桶，我連燒了三鍋水才算把浴桶添滿水。我周圍的門窗都關嚴，又弄了一些不用的家具，把整個廚房給燒的熱騰騰的。
先給十三剃了頭，刮了胡子，才開始給他洗澡。此時的廚房已經有種初夏的感覺，我也熱的把棉衣給脫了，挽起袖子給他擦背。
我曾記得史書上記載，十三在康熙朝是就已經患上鶴膝風。水下他的膝關節並無明顯腫大，想必還不是很嚴重，等離開這裏了，一定找禦醫好好看看。
我拿濕巾慢慢揉著他的膝關節，“疼的厲害嗎？”
“現在好多了。”
我沒有說話，起身，又添了些熱水。
就這樣折騰了一下午，等我打開廚房的門，發現外麵的天都黑透了。
回到十三住的房間，發現桌上多了一個食盒。我打開看看，雖比不上府裏的食物，卻也差不到哪去。
十三笑笑，“今天你來了，還多了兩道菜，平常隻有兩道菜。”
我把菜端出來，笑道：“若是把這些原料給我，做出來的菜一定比他們的好吃。”
“知道你的手藝，等回去了我可是要吃個夠。”
我點頭，暗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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