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18 更新時間:13-12-03 18:38
“爹爹,丫頭找到……”一女孩雙手捧著一珠紫藍色葉片植物,風風火火地跑進來,淩亂的發絲和腰間的飄帶隨風揚起,流瀉了一室的光暈。在看到屋內莫名多出來的人時,至唇邊的言語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女孩怯生生的看了來人一眼便不再有任何動作。
殷若蘭微微偏了頭,低眸看著眼前的女孩。淡眉水眸,紅頰櫻唇。女孩發髻未梳,僅在兩鬢紮了兩個垂辮,粉白相見的流雲披上星星點點的沾粘這黑褐色的土印,一雙小腳因著土印更是失了原本的色彩。
女孩似乎覺察到殷若蘭的視線,害羞的兩隻小腳收了一收,卻又不知能收到哪裏去。
“丫頭。”躺在床上的男子起身,開口喚道。
女孩聞聲連忙將手中的植物放到桌上,跑到床前,對著床上的男子喊道:“爹爹,丫頭在呢。”說著女孩頂著一頭亂亂的發在男子懷裏蹭了一蹭。
那男子寵溺般的抬手揉了揉女孩頭頂說道:“丫頭今日怎地如此開心?”
聞言女孩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從男子懷裏竄出來,興衝衝地跑到桌邊,雙手捧起那珠紫藍色葉片的植物跑到男子床前獻寶一般,興衝衝地說道:“爹爹,丫頭找到和丫頭名字一樣的東西了,爹爹看是不是它?”
男子先是一頓,複又仔細的看了女孩手中的植物。男子笑著揉了揉女孩的頭頂,深邃的眼眸裏隱隱有些波光流動,男子問道:“丫頭可知這紫蘇古名為何?”
“紫蘇古名?丫頭記不太清了,不過丫頭記得《本草綱目》載紫蘇葉行氣寬中,清痰利肺,和血,溫中,止痛,定喘,安胎。而且隔壁的向大媽說它還可以做菜呢,還說安岩那家夥最喜歡喝它做的湯。”女孩盯著手中的植株,雙眸清亮,仔細認真的說道。
男子看著女孩興致勃勃的說道,終於還是欲言又止。男子覆在女孩頭上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摸著,最終輕歎口氣道:“罷了,知道這些便夠了。”忽而喉頭湧上一股子腥鹹,男子掩唇咳道。
女孩連忙放下手中的植株,迅速的在床邊的水盆中洗了手,取出一方白淨的麻布手巾遞給男子,接著跪坐在男子身邊,一下下的輕拍著男子背,為男子順氣。
已經是日暮西下,橘色的夕陽透過床前的窗子照進來,灑在麵前父女二人的身上。殷若蘭驀地想起了多年前也曾有那麼一個女孩跪坐在床前,服侍病重的父親。一切都是如此的相似,唯一不同的便是如今自己成了站在一旁的旁觀者。
光陰荏苒,原來都過去這麼多年了,她也已經不再是曾經的那個小女孩。
殷若蘭細細打量著眼前的女孩,心中不禁好奇,多年之後的她又會變成什麼樣子。他日若是回憶起今天,她是否會怪她這個爹爹太過狠心,又是否會怨自己,明明知道這一去等待她的將是什麼樣的命運,卻依舊將她帶入這塵世的是是非非。
然傾巢之下,安有完卵,這樣做也未必全然是錯,是這樣的,吧。殷若蘭心想。
“聶師兄。”殷若蘭開口,聲音清清冷冷,如梅落霜華一般。
“咳咳咳……”又是一連串的咳嗽,那男子身子也禁不住的顫抖起來。
“爹爹。”女孩眉頭蹙著,輕聲喚道。
男子看著女孩,搖了搖頭,繞過女孩的手,將剛才掩口的手巾收在床的另一側,用眼神示意她不用擔心。
女孩勉強笑了笑,有些擔心的收回剛才伸出去的手說道:“爹爹,丫頭去看看藥煎好了沒有。”
男子點了點頭。女孩從床邊滑下,向門外走去。女孩步子很快,頭微微低著,在將將路過殷若蘭的時候停了一停,低垂的頭微微抬了些許。
殷若蘭側了身子,卻隻看到那女孩隨風揚起的流蘇,披著橘黃微暖的夕陽,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
仿佛剛才那被探究的感覺不過是場錯覺。
殷若蘭正了身子,將視線落回久纏病榻的男子身上,淡淡的開口道:“若蘭此行的目的便是這些了,不知師兄是應是不應?”
“師傅他老人家都已經將一切都安排好了,師妹莫不是認為師兄有違逆他老人家的能力?”男子仰起頭,看著殷若蘭,本來因病而晦暗的雙眸驟然如炬。
殷若蘭看得出這個被她喊做蕭師兄的人雙眼中掩不下的怨懟,他們彼此都太清楚不過,可殷若蘭麵上卻未有一絲一毫的觸動,依舊是一副清雅不俗的嗓音淡淡的開口道:“蕭師兄又何必說這些話來激若蘭,當年之事師傅做的固然有欠妥當,但事情走到那一步,蕭師兄又豈是一點過錯都沒有?師傅如今做此決定,無論師兄今日是應是不應,因著那女孩的體質,等待她的命運她終究是逃脫不掉。蕭師兄今日尚在可護得她一時,他日師兄一旦駕鶴,她失了庇護,無論落到哪一方的勢力,與她而言,想必都未必比此時跟了師妹上逍遙觀來的好。”殷若蘭頓了一頓,語氣稍有輕緩的接著說道:“況且這麼多年來,師傅他心裏總還是記掛著你的,畢竟……”
“夠了,這樣的記掛,蕭某人受不起。”蕭正英開口厲聲打斷道。
殷若蘭心知蕭正英依舊放不下當年之事,不肯原諒師傅的見死不救,便不再提起。轉而改口道:“罷了,此事若蘭也不便多言。你我二人畢竟師兄妹一場,無論如何,師兄的女兒,若蘭都會照拂,不讓人欺淩了去。師兄今日若是不應,若蘭這就回去回了師傅。若是哪日蕭師兄累了,或是想通了,隻要師兄開口,若蘭定然傾心盡力。”
蕭正英看了一眼轉身欲走的殷若蘭,出聲相攔。
各中厲害,蕭正英又何嚐不懂,如今自己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大限也就在這兩三年了。至於紫蘇,他護得了她一時,終究是護不了她一世的。將她送上逍遙觀,竟也是如此的無可奈何。
然而當最後他知道殷若蘭下山接紫蘇的目的遠非他所想的那般,卻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紫蘇繼續走下去,因為他沒有辦法去開口阻攔,手心手背都是肉,然而血終究濃於水,他不忍,卻隻能閉上眼,當做一切都不知道。
“師妹,”蕭正英開口,卻又住口。
殷若蘭早已經停住了腳步,靜靜地轉身,並不應他,隻等著蕭正英接下來的話。
“丫頭,紫蘇她就交給師妹了,不到萬不得已,師妹萬莫要讓師傅……”蕭正英卻是說不下去了,那渾濁的雙眼瞬間清明不少。
蕭正英低了頭,不再言語。殷若蘭知道,他,流淚了。
殷若蘭亦是轉過身去,不再看。任她多年磨礪,以為自己已經不會再為世俗的感情所擾,如今看來,卻也隻是空有了一副坦然處之的表情,心終究不是直水。太上忘情,最下不及情。能參悟得道的,又有幾人。
“今日天色已晚,帶紫蘇上路恐有不便,明日一早若蘭再來。”殷若蘭開口,依舊是那如霜似雪的聲音,見不得半點感情。
蕭正英也不管背著他的殷若蘭看不看得到,微微的點了點頭,算是應了。過了今日,想和女兒相見,卻不知是何年何月,一夜的時間話別,這也算是殷若蘭有心了。
另一方,紫蘇出了北屋,便去了在東側的搭起的茅草房裏煎藥,可一顆心依舊懸在那北屋裏。
那個如冰似雪的姐姐怎麼會忽然出現在自己家中,又為什麼會叫爹爹蕭師兄?一連串的疑問像蹦豆一樣,一個接一個的出現在紫蘇的腦海中。
紫蘇拿著蒲扇給煎藥的小爐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扇著,藥爐上的砂鍋蓋子被白蒙蒙的熱氣頂的是啪啪作響。
紫蘇想不透,無奈的搖搖頭,拿起手邊的厚棉布,墊在煎藥的砂鍋上,將藥到進藥漏子中,濾過藥渣,將滿滿的一碗棕褐色的液體端起來,向著北屋走去。
所有的動作都駕輕就熟,好不流暢。
剛行至門內,便見蕭正英半坐在床邊,雙手正用力的將自己耷拉在床邊的一條腿往床上抬。床邊的木櫃門大開,些許衣物掉落了下來。
顯然是沒料到紫蘇會在此時進來,蕭正英看了紫蘇一眼,竟像個辦了錯事被抓現行的孩子似的,嗬嗬嗬幹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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