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67 更新時間:14-07-25 15:45
細雨在下著,即便是這樣,夜晚的月光依舊明亮,雲不時的遮蓋著,朦朦朧朧。
一座石橋下,總是飄蕩著橘色花燈,她說:放吧,每晚都放著。
一間老房裏,青年和女孩圍在一張長方紅木桌上。
這間老房放著許多古時的名器和簡史,它的位置很隱秘,在老巷深處,大宅的角落。
”這個拓本如何?“女孩問道。她極其熟練的擺放好驗貨的工具,一邊為將要消失的微光增添燭火。
”嗯,暫時不知道,我的眼鏡拿來。“他先是認真的將拓本看了一遍,但是模糊的視線影響了他的探索,他看上去非常沉穩,手指在拓本上仔細摩挲著。
女孩不做聲,她打開桌下的第二個抽屜,拿出了一副黑色眼睛遞給青年。
木門打開的吱呀聲傳來。
她走了進來,將手中的白色紙傘收起,順手輕輕的關上門,又把傘側放在門旁。她身上還有未散的濕氣。
這個與青年有著同樣年紀的女子總是笑著,她穿著淡青色的襖裙,及肩的短長發沾著幾滴雨露。
”語家,快過來,解家還要眼鏡呢,你先瞅瞅。“女孩輕快的說道。
”嗯。“她繞過木桌,習慣性的用食指先點在拓本上。
青年見她過來,笑著讓開了身子,又提醒她:“六木的貨,小心有詐。”
她莞爾,“若是西貝貨,你就打斷他的腿。”
“自然。”女孩先答,明亮的黑瞳充滿期待。
青年無奈的摸著女孩的腦袋。
她彎下腰,像青年之前做的那樣,用手仔細在上麵摩挲著,將鑲嵌著金框的放大鏡抵在拓本上觀察著。
烏金拓,拓後砑光,黑可鑒人,拓本上的土和灰塵很明顯的說明了它是從墓裏挖出來的,而挖出來的時間也是非常久的。
“不錯,這是烏金拓,並且刻在金石上,是很值錢。”她道,“不過六木這回可是下了血本啊。“
她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
“這拓是唐拓,唐拓非常稀有,道上有唐拓的隻有三個人,一個是你,解葉。”她看著青年,眼裏滿是信任。
“你不可能。”
女孩又接話道:“所以隻有五草,還有我家!”
“你也不可能。”她寵溺的看著這個古靈精怪的妹妹,“而五草向來與六木不和,也與我們為敵,他是最不可能將貨賣給敵家的。”
“他是盜來的。“解葉沉下臉。
“趕明兒把他‘請過來’,再把五草也請過來,這麼多年,我倒要看著這兩家鷸蚌相爭,一損俱損。”她把桌旁的楠木盒子搬了過來,動作小心地將拓本放進去,蓋上蓋子。
“天色晚了,先回去吧,寒詩。”解葉向女孩揮了揮手,“你來。”
女孩好像懂了什麼,說:“不用擔心,人數夠的。”
“就算夠,你也得知道計劃,別亂了方圓。”解葉揪著她的耳朵,低聲說了些什麼。
她好笑的看著女孩臉色鐵青到興奮的樣子,忍不住道:“看你這樣兒就知道肯定冒險,可得給我悠著點”
“會的會的!”女孩學著東北人的模樣道:“明天兒,勢必讓六木那埋汰的老家夥磕磣的臉變成王八羔子!”
此時,細雨如絲。
語家的戲園在江南一帶小有名氣。
這裏煙雨迷離,而戲園裏時常氤氳著茶香,故每當台上戲子唱戲時,會有種古色古香的朦朧美。
戲台的對麵便是觀客的席座。
戲子在台上盈盈細唱,茶的熱氣迷惘了思緒的方向。
四人圍坐在一張桌子旁,各自表情不一。
“語家今兒是怎麼的?竟然邀敵入座啊,我可是記著九年前你才有這份心。”五草道,他習慣穿著黑色的馬褂,他的年紀已過花甲,腦袋可是靈光。
茶蓋輕叩著杯緣,半張半合,空氣中散發著幽幽茶香,“這是明兒著趕盡殺絕呢,還是真意呢。”
“叔言重,夜檠何時有了這個膽,隻是許久不見,做個禮罷。”她雙手交疊在膝蓋上,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隻是看著六叔向來與五叔不和,這不,來你們中間當個和事老來著。”
六木確實長得磕磣,他笑著時很詭異,他的膚色過於蒼白,穿著與五草一樣的黑馬褂,常人就此一瞅,像極了鬼魅,看了心煩。斜眼瞥向夜檠旁邊的那個戴著白色禮帽的青年,寒磣道:“喲,你來當個和事老,還帶了一個解家人,都聞說‘解葉當家,道上無行’,我這老頭的生意,可都被你們這些個年輕人搶了去了。”
“叔家謬讚,如今我等二人已是而立之年,再者說這在道上混的,可沒有哪個是年輕人。”解葉脫下禮帽,一張溫和的臉,平靜的與老人對視。
六木也不接話,輕哼了一聲。
“對了,六叔,你那貨我們驗過了,的確是精品,你這次,可得賺了好大一筆錢呢。”夜檠略顯詭異的笑著,“隻可惜,我這資曆尚淺,看不出它是哪朝哪代的文物,我很少見過那麼精細的烏金拓。”
一聽到烏金拓,五草立即皺著眉頭,但沒作聲;隻是六木的身子僵了一下,眼神開始不自在溜達的轉著。
“哼,我的貨自然是上等品。”他敷衍道。
“是啊。”她含著笑。
“所以我們今兒個把貨帶來,給叔家瞧個仔細,看看是哪朝的珍物。”解葉向下人擺了擺手。
茶具被清空,沉重的楠木盒放在桌上時,發出悶響。
下人打開木盒,一塊厚實的拓本被小心翼翼的拿出來,一塊本屬於五草家卻在前一段時間不明方向的唐拓。
“啪!”五草拍桌而起,“這……這莫是……”他已老,故他的手有些顫抖的指著拓本,說話結巴,眼裏充滿了憤怒,氣紅了脖頸。
六木是慌了神。
“是啊。”她再次說道。
“叔家可是明白了。”解葉抬眼看著老人家,平靜道:“這盜拓之人是誰。”
“……”五草沒有說話,隻是瞪了六木一眼。
他是個機靈人,自然知道解葉的意。
他們曆經風霜,年輕時的拚搏都是九死一生的冒險,他們的話總是彎彎繞繞,陷入迷談裏不可自拔。
六木明白了這計,也不顧被抓包的羞恥,突然說道:“解葉啊解葉,你這可是讓我們兩家鷸蚌相爭!”
“叔家了解便是。”他毫不猶豫的承認,“一山不容二虎。”
“別動。”她在桌上輕輕叩擊著,“這是我的地界。”
五草冷著臉,“你當真這都是你的人?”“不曾當真”夜檠站起身。
下人隨即把拓本原封不動的帶走,卻被一個奉茶的人攔住。
“這貨既是我買的,就有權把它帶走。”她說,“五叔,這筆買賣做成了,那你收的錢就多得去了,收完後,您就頤養天年吧,這道兒,遲早是我們的主宰。”
話落,六木那張蒼白的練頓時變得猙獰,他憤懣的掀翻了茶桌,而這一翻,徹底破裂。
大堆的人馬立即從四麵包抄,台上戲子,席座觀客皆被扣押,一兩個臥底露出了本來的麵目,醜陋。
相對於眾人的慌亂,解葉依舊坐在椅上,慢悠悠道:“這回得多謝叔家,幫忙著分清敵友。”
“哼,那你可得孝敬孝敬。”六木又詭異的笑了起來,也不知是什麼時候,他的手裏已有了一支洋槍,對準了夜檠,“這勃朗寧若是看走眼,失的就是人命了。”
她不免後退一步,青年握住她的手。
解葉一看這槍指著夜檠,麵色不善的瞪著六木,諷刺說:“叔家,盜政府的槍支可是犯法的,牢底坐穿了也逃不過槍刑。”
六木根本不管字裏行間的威脅,反而將食指抵在了扳機上,隨時準備開槍。
“唉……又有何用呢?你們這些後輩生,終究是會老去的。”五草負手而立,搖頭歎息道。
夜檠聽見此話,卻淡笑著,“五叔,看來您年紀大,記性也不好了。”
高低起伏的人群聲逐漸向戲園靠攏,不是五草他們的人。
六木張大了眼睛,怒視著夜檠,“你,你個混賬丫頭!居然……”
“屁話真多!”女孩的聲音從屋頂上方傳來。
一晃神,女孩便從屋頂的簷梁上跳下來,相當危險。
她一手攀附著簷梁,一手去搶六木手裏的洋槍,六木早已扣動了扳機,被女孩這麼一撞,子彈有力地偏射穿了五草的心髒,他倒退了幾步,滑牆而落。
槍被奪去,女孩瞄準了六木的腦袋。
“嘭!”鮮血直流。女孩的幹淨利落,讓他們愣住。
他們的手下,全部投降。
五草眼睜睜的看著老一輩的頹敗,那個曾經野著性子的丫頭如今沉穩的向他走來,引入眼簾的則是她虧欠般的神情。
“五叔啊,語家人,除非被殺,是不會死的。”
她說:“您如今,已是253歲了,對於平常人,也該是時候入土了。”
他聽完,便如釋重負,心安的閉上眼,就此長眠。
那一天,滿城煙雨。
或許對於後來的人們,我們是古人,但如今我們對於後人,卻永遠是後輩。
因為我們,不會老去。
1982年,五號碼頭【不要問我這個從哪來,因為這是樓主隨便編的,魚仔萬歲!】
他穿著黑色長袍,帶著白色的禮帽。
“國外的航空科技發達,你這次去,若是成功,政府會嘉獎的,我也爭了一份光。”她抱住他,笑道:“我等你。”
“我回來後,第一個去見你。”他承若。
而她不答。
細雨還在下著,輪船的號角聲漸行漸遠,霧氣迷惘著思緒。
遠處看去,那個相容姣好的女子站在岸上,撐著白傘,淡青色的寬袖旗袍隨著風,不時的飄動,她望著海上航船的逝去,淡淡的笑著。
我會等你,一直等你。
因為我們,
不會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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