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世

卷一. 瑪德琳.小雪  第二章

章節字數：1076  更新時間：13-11-18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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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起來己書和玉姐姐雖為同輩，歲數上相差一輪還多，依著庸常俗世的眼光，十五歲的己書正是小荷才露，玉姐姐卻是摽梅已過。花好時節當嫁未嫁的女子，孤單剪影裏似乎總會藏住一些不欲人知的隱衷，溶著幾許無人可訴的淒涼。

    己書自認並不是那種看似微有自閉傾向實為拿腔作調且擅長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裏卻又總不忘記對外界人事淡淡感概幾句的女生。對於這世上所有不相幹的別人，她從沒有特別的關心，說不好這是性情裏的天生涼薄還是為人處世的心不在焉，總而言之疏離感充沛，以至於連判斷和定義都懶得費心，比起某位自以為是天生一雙洞察人心慧眼且極好給人貼上標簽加以區分的摩羯座女生，她肯定是活在與之相悖的另一端的世間。

    然而不入世的美總引人探究，剛才睜開心眼觀望世間的己書難免對玉姐姐起了好奇，尤其是在看過若幹鴛鴦蝴蝶小言話本之後----可即使好奇，也不過一閃念而已，這世上好玩有趣的新鮮事實在太多，迎麵撲來，目不暇給，平日雙親大人又總對她諄諄告誡，不斷提醒她應該趁著記性最好的時候多學多看，所以己書通常是很難分神出來好奇別人的。也惟有在年節之際家族聚會百無聊賴的間隙，懶洋洋地坐在淪為擺設的熒光屏前，流光溢彩的畫麵映在眼裏，耳中有意無意地聽著身後長輩們的閑聊，縱使有心探聽，卻是從來都聽不見家中長輩言語間談到玉姐姐。

    就像是小心避開了暗礁的船，又像是諱疾忌醫時存心無視身上無端長出的瘤，縱有疏忽時偶一提及，也決不會有人接語，玉姐姐的名字兀自在空蕩蕩的無視裏打了個轉，匿跡消音。

    生逢人世，會被別人說道議論也不全是壞事，至少還有人肯花費自己的寶貴生命來談論你，至少還有人肯把你往心上嘴邊過一過，即便是動機各異，卻也不失為是某種關切。

    雖正是有恃無恐的青春期，論到待人處事，己書一向都謹慎隨和，沒準這也是她從玉姐姐那裏領受的前車之鑒。己書不敢放任自己長成一個特立獨行的異己——單隻仗著年少銳氣，說話行事不必要的鋒芒畢露。哪怕真就是一語中的，哪怕說出口的真就是戳得人醍醐灌頂的醒世恒言，可是這一箭過去，領略妙處之前對方先已被你戳得鮮血淋漓，往後誰還願跟你交好呢？這世上可沒那麼多一眼就能從戳人言語裏瞧出無害真心的神仙，與其讓人暗地裏笑話你情商低下，倒不如從眾隨大流更安全更穩妥，又何必徒惹周遭憎厭？

    直等到後來己書又長了些歲數，對世間多了一點點認識，對人事多了一些些寬容，轉念回看，才又想到長輩們的絕口不提也許是出於某種禁忌，某種不願揭人傷疤的憐憫；又或許是唯恐引得事主開口傾訴的逃避，是對遊離於主流之外的邊緣存在的刻意漠視，對於非我同類的有心疏遠。

    “玉蘭如菊亦枝上萎，而無人留意，可見貞女不美則不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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