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08 更新時間：15-06-28 22:07
一時沒有人說話，直到塔矢突兀地來了一句，“那天晚上，你們說了什麼？”
歐洲隊到達的當晚，明明並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然而塔矢敏銳的直覺還是在第一時間察覺到方禦在看到進藤那瞬間的震動和驚訝。在將眾人送回房間後，方禦甚至出聲挽留，“進藤君，可以跟你單獨談一下嗎？”
沒錯，進藤會留下來，是受方禦要求的。
那會兒塔矢出於禮貌站在一個絕對聽不到他們談話內容的位置，他並不是喜歡八卦的人，對於有人和進藤一見如故的可能性也並不應該介意。但那時候，他遠遠看著兩人的背影，莫名感到一種詭異又和諧的氛圍。
待兩人談話完畢，進藤外表並無不妥，但塔矢還是看出了他平靜外表掩蓋下有些複雜的情緒波動。
那時候，塔矢選擇了沉默。除了不想對朋友的私生活過多地幹涉，也因為，他不確定進藤願不願意告訴自己。
那麼今晚為什麼會突然問出來呢？塔矢有點微微走神。
大概是因為，今晚贏了棋原本心情很好，但那兩個家夥意味不明的對視太過礙眼了吧。
進藤果然開始支支吾吾，“啊？也沒什麼……就雖然問個好……嗯，聊了點音樂之類的……”
“……”塔矢無語地看著進藤，撒謊能稍微走點心嗎？後者則心虛地頭越來越低。
“不想說就算了。”塔矢歎了口氣，還是選擇了妥協，反正進藤瞞著他的事情多了，“你兩應該也惹不出什麼亂子來。”
進藤鬆了口氣，趕緊嬉皮笑臉地試圖轉移話題，“能得到塔矢君的認可是我的榮幸！是不是覺得我成熟了很多啊？”
塔矢麵無表情，“不。我隻是對方禦有信心。”
進藤：“……”
電梯很快就到了樓層，兩人道了晚安便各回各房。進藤一關上門就撲到床上，身體是很疲憊，但精神卻仍然亢奮。他閉上眼睛，今天的下的棋如播放盤一般在腦海中一一閃過——第一時間複盤，這是作為職業選手的基本素養。
直到手機鈴聲打斷進藤的冥思。他掏出手機一看，是源小璐。
不由微微一怔。
到這邊之後，除了下機場那通報平安的電話外，他就再也沒有主動聯係過源小璐了。回想這幾天，他似乎一有時間就完全黏著塔矢了吧。
進藤捂住了臉：一半是羞愧，一般是對自己行為的不忍直視。
原本的目的，是通過與“正常”女性的交往，來讓自己忘掉不該有的情愫。進藤相信自己能夠辦得到。他也一度以為，自己已經辦到了。
可是事實上，隻要一見到塔矢本人，他根本就完全沒有辦法將自己的視線從那個人身上移開半秒。
伊角對他這樣逃避並牽扯第三者的行為非常不喜，他自己又何嚐不知道這樣的舉動多麼可恥？
那時候，進藤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答應了源小璐的表白。然而，這根稻草並沒能救他，反而令他在絕望的單戀中越陷越深。
胡思亂想著，進藤卻始終沒有按下接聽鍵，而是盯著手機屏幕，一直到鈴聲停止，屏幕暗下來。
他模糊地咒罵了一聲，扯過枕頭，將頭埋了進去。
次日，天將蒙蒙亮，眾人就在倉田挨個挨個的敲門+大嗓門叫床服務中痛苦地醒來。有輕微起床氣的越智甚至在被倉田噪音攻擊時一揮手把床頭的電話遙控器電燈全部摔了下去。
當然，等他出現在眾人麵前時，又是那個冷靜傲嬌又毒舌的越智了。
眾人先去吃了早飯，然後被倉田帶著去了他們所住樓層的會議室，按著結束順序一個一個複盤。
他們八個，和穀跟伢木輸得最快，接著是盧原，然後是進藤和塔矢中盤勝，然後是越智輸一目半，伊角勝一目半，倉田因為遇到了強勁的對手，一直爭到最後，勝半目。
在說到塔矢那一局，連最傲嬌的越智都連連點頭。盧原也震驚地問，“那種情況下，你是怎麼想到的？”
如果是和穀他們，基本上會毫不猶豫地用“斷”，如果是進藤這種進攻意識比較強的，應該會選擇“跨”，而像倉田這種想法多點的，也許會用“長”。
但是，“衝”？
這實在是太出乎眾人意料的選擇了。
塔矢並沒顯得驕傲，但也沒什麼好謙虛的，不卑不亢，客觀從容地把自己當時的想法一一道來。其他人都在很認真地聽，甚至有人在做筆記。然而，進藤望著塔矢開合的嘴唇，卻莫名地走神了。
塔矢亮很厲害。
這當然是圍棋界沒有任何人會質疑的事實。然而，在跟塔矢已經如此之熟悉的現在，進藤仍然時常被塔矢的奇思妙想，神來之手，給佩服得五體投地。
他為什麼能這麼出色呢？
他為什麼總是能想到這麼妙的棋步？
他進步的速度，到底有沒有極限？
如果可以……進藤迷迷糊糊地想著。
我想一直站在他身邊，不管是下棋，複盤，探討，或者鬥著毫無意義的嘴，甚至隻是安靜地坐著棋盤兩邊。
……也許我永遠都無法超越他，那也沒有關係。
我隻是想一直跟他在一起，一輩子。
倉田連喊兩聲都沒有得到回應，不由提高了音量，“進藤！”
進藤驀然驚醒，發現周圍所有人都在盯著他看，嚇了一跳，“怎，怎麼了？！”
“還說怎麼了，”倉田無語，“我問你關於塔矢這一步，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進藤愣了愣，條件發射地看向塔矢，正正對上塔矢清澈冷靜，似乎永遠寵辱不驚的眼睛。
塔矢一直都是這樣的。理智，客觀，刨除一切雜念，沒有任何顧慮地向著自己的目標前進。
別人怎麼想，他一點都不在意吧。
眾人對進藤會說什麼很是好奇，一般而言，進藤會習慣性地找茬，即使已經是很好得處理方式，他都可能硬是從另一個方麵挑出不足之處來。這其實沒什麼不對，畢竟任何一手顧忌到這些方麵，就總會有對另一方麵有所欠缺，隻是兩方麵的比例多少而已。這種類似於“雞蛋裏麵挑骨頭”的行為，除了會讓他的小夥伴們有點不爽外，對於客觀全麵地分析棋局是有幫助的。
然而今天，進藤隻是勉強笑了笑，拋出一句“我沒什麼要說的，抱歉，我去趟廁所”，就起身疾步出去了。
“這小子。”倉田罵了一句，“那我們接著說……我去，下一個不就是進藤嗎？進藤！快給我回來！”
伊角若有所思地瞄了進藤離去的背影一眼，卻正好瞟到塔矢也怔怔地望著被關上的門，不由氣悶地呼了口氣。
這兩個家夥，實在太不讓人省心了。
比賽正在激烈地進展中，伊角也沒能找到機會跟進藤好好談談。眾人用了一個上午簡單複盤後，倉田便放了假讓大家自己去放鬆。
已經輸掉的幾個人當然是毫無障礙地組隊出去玩，倉田不知道跑去哪兒。隻剩下進藤塔矢伊角三個人，吃了午飯後麵麵相覷。最後決定各回各家自行安排。
大賽之前不能進行太激烈的比賽以免用腦過度，但是輕鬆過度失了棋感，那也不是好事。
這種情況下，他們可以選擇的打發時間的方式，似乎，並沒剩下多少……
他們不約而同地在自己房間點開了網絡圍棋。
至於後來因為點了“迅速對戰”被係統分配到一起這種烏龍事略過不提……
次日的比賽，日本隊四人很幸運地仍然沒有分到一起。塔矢對上了陸力，進藤的對手是中國今年的新麵孔方平陽。除了秀英很倒黴地撞上了安太善，其他國國內的選手都成功避開了自相殘殺。
比賽結束，秀英沒什麼懸念地被虐殺，簡直淚流滿麵，被高永夏用及其別扭的方式安慰。
倉田勝了林奇雅，伊角卻以半目之差輸給了對手。
至此，歐洲隊隻剩下方禦一個人。
因為比賽局數減少，倉田在第二天的研究時間，除了他們隊的四局外，單獨把高永夏和方禦的兩盤提出來複盤，“方禦屬於以退為進，以守代攻的類型，”倉田分析道，尤其提醒進藤：“他的棋比較克你，碰上他的話，要小心。”
現在隻剩下八個人，基本上都是廣為人知的熟麵孔，比如高永夏和李立生這種幾乎代表自己國家青少年一代頂尖水準的常勝將軍。隻有方禦，大家對其的了解隻有這些天下的兩局。
鑒於自己“不顧一切強攻”的棋風對上方禦這種確實容易被克製並且遇到他的幾率不算小，進藤下午回去後還特意又把方禦的棋局研究了數遍，努力讓自己盡快熟悉對方的行棋方式。
結果第二天一抽簽，進藤抽到的是3，他環視周圍，簡直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了。
一方麵，方禦手中的數字跟他並不一樣。
另一方麵，進藤掃了一整圈，最後在身邊的塔矢手中看到了另一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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