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488 更新時間：16-03-16 20:03
這次比賽回國，倉田可謂是“春風得意”。盡管這次的比賽含金量並不如現在國際上舉辦了三年以上的大型聯賽，但也從某方麵反映了“青年一代領頭羊”的實力。正因如此，下了飛機後，他主動提出大家一起去聚個餐，他請客。
領隊都發話了，眾人當然紛紛應和。棋院派來接待的人立刻識趣地表示棋院準備了接風宴請諸位賞光。倉田也不置可否，於是眾人都陸陸續續地往地下停車場走。直到快到電梯門口，進藤的手機突然響了。他看了眼屏幕，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然後接起來，剛說了個“你好”，就似乎被那邊的人打斷了。那頭的人不知說了些什麼，進藤揉了揉眉心，有點疲憊又歉疚的樣子，“好，我現在就過來……沒關係，雲景路是吧，好，我到了跟你打電話。”
由於環境的喧鬧，大多數人都沒有注意到。隻有走在進藤斜後方的塔矢，不動聲色地將一切盡收眼底。待進藤掛了電話，他便道，“怎麼了嗎？”
進藤回眸看了他一眼，眼神中種種複雜思緒讓塔矢楞了一下。進藤沒有回答，而是揚聲叫到，“倉田先生，我臨時有事，就不跟你們去了。”
倉田罵了兩句，看到被進藤攥在手裏的手機，似乎突然明白了什麼，露出一絲略顯猥瑣的笑容，“滾吧滾吧。反正留得住你的人也留不住你的心……”
什麼鬼？其他人黑線。目送進藤往另一個方向跑去。塔矢皺著眉頭，他將心裏湧上的不舒服歸咎於某人“重色輕友”的行為。但轉念一想，二十來歲風華正茂年少有成，沒有被花花世界引誘到因私廢公就不錯了，再有什麼都是強求。
道理都明白的，可是……塔矢垂下眼，刻意忽略掉那絲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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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比賽回來，眾人再出現在棋院，都是下一周周一的手和賽了。和穀一進對弈室就看到進藤正附身往記錄冊上查自己的名字，細細打量了一下，沒看出什麼不同。便靠在桌前，漫不經心地問，“周末，還好吧？”
“很好啊。”進藤找到了自己的對局，便在後麵簽下自己的名字，將記錄冊推給和穀，“睡了一整天，超爽的。”
“天氣這麼好，沒出去逛逛？”
進藤看怪物一樣看和穀，“說得好像你沒有宅一個周末一樣。”
“我當然宅了。”和穀理直氣壯道，“可是我跟你不一樣。”
“哪有不一樣？”和穀也登記完畢，但反正時間還早，就幹脆靠在附近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我沒有女朋友需要賠罪呀。”和穀理所當然，“周五那天，是袁小璐吧？我看你在比賽期間都沒怎麼跟她打過電話，現在跟你算總賬了吧？”
“……”進藤沉默了一瞬，微笑道，“她呀，我們分手了啊。”
和穀和剛跨進來的伊角同時一怔，和穀還是懵的狀態，伊角已經大踏步走過來，壓低聲音道，“你到底怎麼想的？！”
“嗯……因為我並不喜歡她。她看出來了，提出分手，然後我同意了。”進藤攤手，其實確切情況是袁小璐在進藤出國比賽期間沒有接到一個電話感到不滿，漸漸覺得自己當初告白更多的是對進藤的崇拜而非愛慕，同時她在咖啡店遇到了讓她一見鍾情的家夥，“那時候我才知道愛究竟是什麼”，於是兩人和平分手。不過進藤自認自己理虧，心懷愧疚，就幹脆隻提了上半段。
伊角簡直要氣瘋了。他是唯一知道整個事情經過的，現在恨不得把進藤抽一頓，“你這樣，對得起人家嗎？”
“對不起。所以我們分手了。”即使周五沒有接到袁小璐的電話，進藤也打算找她好好談談。前段時間剛剛發現自己畸形的心思，他的狀態實在不太正常。現在回想，那時候會答應袁小璐告白的自己，簡直魔怔一般，自私不要臉到極點。
伊角抽了兩口氣，一時被氣到無言。和穀拉住他，“這畢竟是進藤的私事。再說了，真的不喜歡的話，不再耽誤人家不是很好嗎。”
“可是他明知道自己不會喜歡她，卻偏偏去招惹！”伊角低吼出這句話，沒再看進藤一眼，喘著粗氣轉身又走出了對弈室，正好撞上剛進來的塔矢。不由眼神複雜地看他一眼。
塔矢一頭霧水，進來見到都在發怔的河穀進藤，問道，“伊角怎麼了？”
“他很生氣。”進藤低笑一聲，走到了即將對弈的棋盤邊坐下，未置一詞。
塔矢是在對弈完，才在休息室聽到進藤跟袁小璐分手的消息的。他的反應跟大部分人一樣，“因為去韓國比賽，冷落了她嗎？”
伊角不在，和穀也隻知道進藤說自己並不喜歡她。說實話，他們兩交往這件事本身就透著一股詭異。他們大部分人都是見證了那場告白的，兩個第一次見麵的人，袁小璐的告白，進藤的答應，都完全沒有道理可言。越智不屑地說，“我早猜到有這一天。”
塔矢想得更多一點，在半決賽的天台上，進藤曾說過他感情方麵出了問題。現在看來，應該就是指這件事了。不過能鬱悶到借煙消愁，又怎麼會“不喜歡”呢？
他曾在某一晚複盤時向進藤提出這個問題，進藤微微側過頭看他，眼神複雜。夕陽的餘暉打在進藤臉上，一半光明一半黑暗讓他的輪廓顯得更為深邃。那一刻，塔矢突然意識到，進藤已經長大了。
當年那個追出來宣告“總有一天你會被真實的我所超越”的眼神認真的小男孩，已經成長為一個很有魅力的青年了。八年來，眼前這張十九路棋盤上，銘刻著他們一起走過的光陰。進藤微微一笑，這個笑容讓他英俊的麵容仿佛融化在這燦爛的夕陽中。“你真的想知道嗎？”他說。唇角有弧度，然而眼瞳卻晦澀難明。
“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
那一瞬間，塔矢覺得自己的心髒都被這個笑容狠狠揪了一下，幾乎立刻就想讓進藤把事情解釋清楚。可是同時，數幕過去的場景走馬燈般在眼前閃過，某種神秘不可知的感知力量讓他張了張口，卻無法說出一個字。再三猶疑，最後也隻是輕歎一口氣。
“我對你的感情糾紛沒有興趣。”塔矢別開眼，“你現在在這裏，那就夠了。”
進藤很難描述那一刻自己的心情複雜到什麼程度。他看著坐在對麵的青年雖然故作冷漠地扭開了臉，不受控製使勁握緊扶手的手卻出賣了他同樣不算平靜的內心，突然間，覺得任何忐忑都不再有意義。
有希望的話，在非常努力卻發現仍然無法實現的那一天，會感到痛苦和不甘。可是，如果一開始就不要懷抱強求的想法，是不是，就一定不會有失望？
就像塔矢說的一樣，“你現在在這裏，那就夠了。”
他們最初要的，也不過就是這麼多。
這一次，進藤嘴角勾起的弧度真實自然多了。他往後舒服地靠在椅子上，端起茶杯輕抿一口，氤氳的熱氣讓他眼前如同起了一層薄霧。一時間，他甚至看不清塔矢的眼睛。但是，沒關係。進藤心想：隻要我們能一直在這裏，在一起。
“說的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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