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788 更新時間：14-07-16 17:38
當夜，馬有明叫來本家（家族中最親的一支），女人們給馬有明妻子洗澡穿衣，男人們釘製了一個簡易木床，靠後牆安置，床前掛了一襲黑色布帳，布帳前安置了一個小方桌，上麵擺了饅頭和裝有雞蛋的獻碗，小小香爐中插滿香——這一切還是左鄰右舍提供的。
個個婦女們流著淚，男人們心中也酸酸的。馬有明的妻子被抬到床板上，身上蓋了一床舊被子，蒼白的臉用冥紙蓋住了。在一個大瓷壇子裏開始燒冥紙錢，跪在壇子前的杏子麵對親人的離去悲痛萬分，嚎啕大哭！有兩個老太太在旁邊扶著，厥著兩邊薄唇，哽咽著勸慰，可沒勸一兩句自己們卻泣不成聲，掉了牙的嘴唇顫抖不已。
“孩子別哭了，會哭壞身子的”其中一個老太太顫巍巍地給杏子擦眼淚。
“唉，老天爺你讓我們這些老骨頭死嘛，幹嘛帶走一個年輕人的生命呢？——她還要拉扯孩子啊！”另一個老太太勸不吭杏子，就把老天爺埋怨起來。
杏子哭著哭著，突然起身，掀開帳子抱住她媽媽的頭，兩個老人沒來及拉住。
“媽····你醒醒··你怎麼了”？絕望的杏子涕淚交加，哭喊的已經出不了聲音了。這更顯得她悲傷可憐，所有在場的人看著這一幕幕情景無不流淚。
杏子早惠，懂人事，特疼父母，有其母親，相依為命，整天形影不離。現在母親離開了人世，她頓感天塌地陷，麵前漆黑。沒有母親生活也沒有意義，杏子絕望了，同時也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杏子暈了過去，屋裏一片慌亂！
第二天早晨，本族之人，委托一個本村男人，攙扶著杏子在本村挨家挨戶，門前叩頭。因為是孝子，杏子不能出聲，更不能進入別人家門。
“孝子磕頭了！請本家爺。”攙扶杏子的男人，對著每個家門高聲吆喝。
“知道了，”每個人家，出來一個人，招呼一聲。
先到之人，分頭去請杏子家的親戚，所有朋友知道後，不請自來，至於杏子母親的娘家人，則由本村德高望重之人去請，而且必須是兩個人，帶上一包自製掛麵。
到了下午，全村男人齊集馬有明家裏，開會選舉總管和會計（俗稱坐匣），選出之後，由總管安排所有男人職責，並寫在一張紅紙上，叫做‘各執其事’，貼在房屋牆壁上，以便大家隨時查看，總管也按其督查。
傍晚，派去請娘家之人來了，說他們不來。
“明天再去請吧，這是規矩，一請即來，亡人不戲。”總管吩咐再帶上一包掛麵去請。
第二趟，娘家人還是沒答應來祭奠。
“妹子挨打受罪而死，我們有何心情送喪！”杏子的大舅舅如是說，還麵帶怒容。
“帶上掛麵，再去請。莊園和族人替馬有明致歉，務必要來。不看東家之薄麵，也要看莊園情麵，更要心疼杏子。”總管再三吩咐。
娘家人終於答應來送喪，但提出三點要求：
—、三丈白布。
二、請六個陰陽。
三、陰陽孝子門前接送。
民國時，娘家人的權利仍然很大，活要看人，死要驗屍，得到政府支持，具有法律效力。派去請娘家的人，當然全部答應了。
第三天是出殯的日子，不料又上演一段插曲。
原來，馬有明有一個親哥哥，軍閥抓去當兵，部隊被打散，死在回家的路上。馬有明的嫂子因為有兩個兒子，沒有再嫁。
他嫂子想教大兒子頂冥紙盆、拿引魂刷（條形旗子），以後反正兩家要合到一起住，兩人年齡差不多，杏子免受後媽之罪，何況又是女兒家。——他嫂子認為是想當然的事情。
馬有明決定杏子頂冥紙盆、拿引魂刷。他嫂子認為這是馬有明死妻再娶妻，排斥自己
。
“你那是女兒，能頂冥紙盆嗎？”馬有明的嫂子是個精明能幹，頗有姿色。
“女兒不能頂，誰說的？杏子頂冥紙盆，天經地義。”馬有明不屑一顧。
“鑽牛角尖，至死不悟。”馬有明的嫂子情緒有點激動。
“你沒聽到嗎，現在人們叫我‘老古人’”
“我兒子來服侍你，嫌多餘了！不知好歹。”
“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你是想占有我的財產。”馬有明湊近嫂子耳邊，低聲說。
“你沒兒子，你的財產就是我的財產，還用說嗎。”她可不管辦喪事的人圍觀。
“哼！想得美。我還沒死。”
“美什麼？你老了，我兒子服侍你，虧你了。”
“嗨，老了？幹不動活，你們母子一腳踢出來，我去哪裏？”
“攆你幹什麼？”
“得到財產啊！”
“嘿嘿，你有什麼財產，幾間破茅草房，值幾個錢。那幾十畝地，我還得出好大的力氣。”馬有明的嫂子幹咳了兩聲，又說，“你再娶妻，杏子受罪”。
“貓捉耗子，多管閑事。”馬有明來氣了。
“不管怎樣，以後你娶的媳婦前腳進門，我後腳進來，給你當媳婦，看你怎麼辦？”馬有明的嫂子情緒激動得厲害了。
“不嫌害臊，出去。”馬有明大怒。
“不出去！”
馬有明順手抄起一根木棍，舉起要打，在場的人連忙攔住了。他嫂子屁股一扭一扭地往院子外出了，三寸金蓮還走得特別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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