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653 更新時間：13-11-25 15:31
——難道是被什麼人“調虎離山”了？
但，怎麼想都沒有必要……
忽脖頸後一陣冷風襲過——刀刃抵住了，借著火光，那架著刀子的影子看得太過清晰。
不知什麼時候就到了身後。
靜站著，等身後之人說話，可惜開口了，聽來卻並不是之前那個闖進洛館的刺客，而是一個沙啞低沉的女聲，而感覺出的抵著脖子的刀刃的角度來看，身後之人，應該也與我差不多是一般高。
愣了片刻，才聽清了身後之人究竟說了什麼——
“還請郡主安靜地隨我來，我保證不害郡主性命。”
——郡主？
究竟是錯到了哪一步，才會將我錯認為這不知道哪兒的郡主？
可根本來不及辯解，就被忽然闖進屋中的另外幾個黑衣人給捂住嘴——雖說其實已戴著濕布巾了——架著從窗戶跳了出去。
落地很險，總算是沒有崴了腳，但即使是這客棧鎖起來的後院，後門也被打開了，一片火光煙霧之中，可以看見後院外也已聚了不少人，已不斷有水被潑進來。
兩邊被人架著，沿著牆根走著，忽然被不知從哪裏飛進來的繩子一拉，就這麼被人架著提過了牆去。因客棧大火，居民奔走救火，混亂之中，被這一夥人架著走了出去，馬嘶人喊，眼看著迎麵跑過來一隊提著大水桶的人時，前後架著的力道也稍稍有些放鬆，趁這時候立即縮身往下一鑽，鑽到了人群之中。
但這時候又有人哀嚎聲起，轉頭四下一看，幾乎半條巷道兩側的屋子都著了火，霎時火光衝天。
不知縱火的人是否考慮到了這一點——這一帶的木頭房子都挨得很近——火勢很快就蔓延開來了。
而跑入人群之後，境況也沒有太大改善——火勢蔓延得很快，人群也很快變得比剛才還要混亂，而偏偏這時，頭頂竟傳來了一陣雷聲，被混亂的人群擠在其中，不多時，便是鋪天蓋地的傾盆大雨。
這麼大的雨，火勢是不必擔心了，但……舉目四望，應是沒錯了，眼下，是迷路了。
巷陌交錯，又是厚重雨幕遮擋，根本分不清方向。而暫時避雨的路亭，邊上的宅院看樣子應是個大戶，但這個時候敲門……裏邊估計也不會有人應罷。
還是等雨小一些，再跑回客棧比較好。在大雨之中亂跑，萬一碰上剛才那一群劫持的歹人就不好了。此外，就算真是中了不知為何而來的“調虎離山”計，之後杜前輩他們也一定會回“晗華”客棧。
大雨直落，濺起的水花，卻還是幾乎打到臉上。
已是全身濕透，冷風吹過，幾乎剜到骨頭深處一般凍得生疼。
強撐著不停在原地踏著步子，不久還是放棄了，在路亭一角坐下，蜷縮起身子，試圖嗬氣取暖。隻是這時連嗬出的氣也是冷的了。
雨勢漸小，耳邊卻也漸漸聽到了一些別的什麼。
仔細聽辨……似是，歌聲。
並不很遠，聽聲而辨，似就在路亭對麵的院子之中。
掙紮著，站起身，循著聲音的方向望去。
隔著漸薄的雨幕，望見那院中，燈火圍繞的水榭戲台上，戲子青衣長袖輕舞。
唱詞，也漸聽得清晰了。
“……令沅湘兮無波，使江水兮安流……”
“……望夫君兮未來，吹參差兮誰思……”
恰好的南音唱腔，若空曠雪穀一般清冷空澈的嗓音，悠悠回蕩。
恍然間，天地似隻餘歌聲，幾乎聽醉。
可惜畢竟太冷，一陣風過，忍不住寒顫，驚回了神。
這才發現，水榭戲台的對麵，偌大的一間廳堂，一排排的鐵梨木靠背椅與四方小桌，燈盞幽明，卻是空蕩蕩並無一人在座。
……這一場戲，莫非，或許，並非是唱給……
是誰，竟請了這麼一場……？
而台上之人，唱功諸項也決不在宮廷外教坊先生之下，竟也應下這場……要麼，請來戲班之人十分富有，要麼，就是這其中還有別的什麼因緣……
“……揚靈兮未極，女嬋媛兮為餘太息……”
遠望著，那水榭戲台上，青衣濃妝的戲子輕袖曼舞。空靈澄澈的聲音，若仙音般嫋嫋不絕。
還是第一次看人演這《湘君》，卻是獨一人的劇。
濃重困意忽如排山倒海襲來，再無力氣堅持……
瞬間，視界一黑，身體一軟，徑直向一側倒去。
很奇怪。
明明，耳邊還是聽見清晰雨聲，仙音般的歌聲卻忽然斷了，似有人踏水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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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黑暗。
意識卻漸漸醒轉。
睜眼，模糊的視界，漸漸清晰。
純白的紗帳……自己，是躺在一張竹床之上。
空氣仍舊潮濕而陰冷，隱約有雨聲。
光線幽黯，吃力地轉過頭，三步之外，有人單手支頤坐在桌邊，隻看得個輪廓。
許是醒來時的細微震動吵醒了，也或許原本睡得就不深，才轉過頭望向他，就見他站起身，向這裏走來。
頎長而瘦的身影，隱約看是個年輕的男子。
“這是……哪裏？你是……？”卯足了力氣，勉強說出口，沙啞而低弱的聲音。
“左踝刺傷，半日之日最好不要亂動。”
清冷的嗓音，幾無起伏的語氣。他，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現在渾身都是難受，倒還真沒注意，聽他這麼一說，才發覺左腳踝處隱隱刺痛的感覺——或許，是上了藥麼？隱約有傷藥的氣味。
望著站在床邊的陌生男子，心底卻是莫名的不安，隻好竭力回想……總覺得，他的聲音，像在哪裏聽過。
精致絕美的五官輪廓，一雙杏眸更是豔絕，卻給人十二分的清冷疏離之感，若冰淵寒雪。
“……你，是那個……‘湘君’……？”
不論身形，麵容，還是嗓音，與之前見到的那個戲子，十分的相似……此外，在那之前，是否還曾……
“有何賜教？”他忽揚眉，冷聲應道。
“你……為何要唱那樣一場戲？”
“有何不妥？”
“並不是……我……”一時語結，“……隻是，你，不顧忌那些……？”
“有人付金而請。”仍舊是冰冷的回答，“他付十金，你若付十一金，不唱自然也是可以。”
“……”
既是在人籬下，不必多言了罷。
手腳已漸漸回暖，雖還是軟綿綿的並無多少力氣，但支撐著四下打量一圈還勉強可以。
門與窗戶緊閉，聽聲音外邊仍是大雨未停。
屋內陳設極簡單，除一張竹床之外，隻窗前一隻烏漆長木案，邊上兩隻竹凳與水盆架子，還有靠牆的烏漆木書架了。書架上的書也不多，一眼望去，不過十數本。書架上倒是有幾隻大小不一的木匣子，不知是放著些什麼。
這裏，不像是長住之地。
而他適才並沒回答這裏究竟何處，也就是說，這裏，很可能是……隱秘的暫居之處？
“看夠了？”
雖說是出於警覺將環境打量了一遍，但畢竟是為他所救，他這一冷聲，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思索半晌，奈何腦袋還是暈乎乎的，“……你，平時就住這裏？”
這一問話並無回應。
他轉身走了出去。
空蕩蕩的房間，空氣潮濕微寒。
身子已是回暖，隻可惜還是沒有多少力氣，後腦也仍隱隱一跳一跳的疼痛，想來這又寒氣侵體的，隻怕病又難好，隻得重又躺下。
輕閉雙眼，微寒的空氣中，隱隱嗅覺一絲藥香。
門輕開，才離開了的奇怪之人又輕步而入，一手捧一隻青瓷碗，穩穩走來。
藥香愈濃，待他走到了近前，才發覺，他端來的，竟是一碗藥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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