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679 更新時間：14-04-11 22:18
（續）（安采薇）
猶疑著腳步才轉，卻聽內裏穆離說話忽高了半分，一句“葉太醫請稍等”，緊接著竟有腳步聲轉向這裏而來。
心下猛然一悚，立即轉身，才走過一步，聽身後動靜，穆離已從前廳快步走了出來。
——“采薇。”
聽他喚道。
聲音沉朗依舊，甚至是十分的溫和，然而如今這兩字再聽來，卻像是在心上劃過一道染著鮮血淋漓的口子，觸目驚心。
“采薇。”身後穆離又道，聲音竟帶了幾分莫名淺淺笑意。
他這是，在做戲給旁的人看麼？……還是，他終於徹底壞掉了？
他喚了這兩聲“采薇”，我不得不停了腳步，轉身對他，淺福身行了一禮，“見過王爺。”
抬眸望他，他亦望著我，唇邊竟是輕勾出一抹笑意，張口道：“你怎起得這樣早？外邊可冷著，你隨我進來吧。”
隻可惜那黑漆的眸子，卻是半點笑意也無，深邃疏離得很。
“……是。”咬牙答應，他也不再說話，轉身往回走去，而我沒得選擇，隻能跟著他走入客館前廳。
走過臨近的前廳一角的一扇雕花屏風，果然見屏風後葉笙就坐在一張烏漆的方木桌邊，他見穆離帶著我進來了，立即起身行了一禮。
穆離也不解釋什麼，徑直入座，我站在一旁，一咬牙也坐了下來。
穆離並不說話，隻抬手端茶輕啜，葉笙隻微微笑著，神態平靜而自然，等候著穆離說話。
很快有人送了一壺新茶上來，穆離將綠玉茶杯放下，已是空了。瞪了那綠玉茶杯好一會兒，心下一聲輕歎，站起身，取過那一壺新茶，再為那綠玉小杯再添上半杯清茶。
穆離這時才再開口：“葉太醫這幾年在京城開的醫館可是發展得極好。”
“王爺謬讚了。附近的不過是善生醫館在京城內的第二家分館，並不是什麼大的館鋪，臣所做，也不過懸壺行醫，盡力而為罷了。”葉笙答道。
“府上傷員可還要煩你醫館的人幫著照料。”穆離又道，微眯了眼，不知究竟是聽了其中的哪一句而忽然陰沉了臉色。
“是臣應當做的。”葉笙答，神情平靜，微笑不變。
靜默片刻，穆離忽然又道：“聽說，大理寺找過葉太醫你了。”
正這時，大門口又傳來馬蹄聲近，不知又是什麼人來了。
葉笙點頭答：“大理寺問太醫署協助查清天璿館失火一事，臣以前也協助過大理寺，所以此次大理寺也問了臣去幫忙。”說著，稍頓了頓，邊起身行禮道：“臣也該回太醫署複命了，毓王爺您若有何吩咐，直接交代醫館總管常淨就好，臣等定盡心竭力。還請恕臣先告退。”
說話間，聽外邊聲響，客館門口才下馬的人已走了過來。
從屏風間的空處望去，是醫館上的小憂來了，深躬身對內行了一禮：“草民見過王爺、王爺。”
聽聲音頗有幾分緊張。
行過禮，小憂又轉向葉笙道：“先生，我帶了白姑娘來幫忙了。”
一聽“白姑娘”三字，轉眸望去，見屏風後隱約有一女子身影，約莫就是淩夢等在外邊了。
葉笙點頭：“好，你就隨我走吧。”
說完，躬身抬手作揖向穆離行禮告退，帶著小憂一道走了出去。
我亦起身，才想開口向穆離告退，見他卻是望著窗外，眸光深沉，似在沉思。便不去出聲擾他，福身行了一禮，亦輕步走了出去。
走過屏風，淩夢果然就站在屏風後，見我出來，麵上微微一笑，接著卻又是蹙眉，一麵走著拉過我的手，“采薇，你……還好麼？”
“好的不能再好了。”微笑答她，“毓王府隻東北邊燒到了一點，洛館可是距離得遠，隻是虛驚一場。”
“是葉大人讓你過來的麼？”
“嗯。”淩夢點點頭，道，“客棧邊上正好有‘善生醫館’的一家分館。毓王府上不是有府衛昨夜救火時燒傷了麼，葉公子便讓我也過來看看能否幫上些什麼。”
略一思索，還是想再確認一下，便開口問她，“天璿館失火，是大理寺在查？不是京兆府麼？”
“是大理寺。”
“那，大理寺向太醫署求助了？”
“葉公子來此，一半也是為此。”
……為何說是“一半也是為此”？我原以為他回太醫署複命的路上在此耽擱，隻是為了順便也向毓王穆離報告一下情況，聽淩夢這麼一說，似乎葉笙過來，也為了查什麼東西……？適才穆離與他在前廳又是在說著些什麼？後來穆離察覺我在外邊，喚我進去，那時候，該說的應該已都說完了罷？
想了想，問道：“淩夢，天璿館，發生了什麼奇怪的事麼？”
話問出口，見淩夢忽然嚴肅了的神情，心下一凜，拉著她走到了竹林角落，才再壓低了聲問她：“方便說麼？”
“確實在天璿館發現了一件奇怪之事。”她低聲回道。
“奇怪之事？”
淩夢點頭，櫻唇輕啟，“不知，采薇可聽說過‘巫蠱之術’？”
“‘巫蠱’？”我有些不解，難道天璿館失火與巫蠱之術有關麼，“小時候聽過一些奇聞異說，難道，真的有麼？”
“其實這一次我也並未親眼見到，”淩夢繼續道，“隻是聽一個去天璿館幫忙救治的醫館醫工說起，這一次的天璿館失火，很可能……起因於一位司天台的大人自焚。”
“……自焚？”
“嗯。”淩夢重重點了下頭，聲音又低了幾分，“但還有更奇怪的……那位司天台的大人，被發現的時候，已經……燒得焦了，而在焦屍上，聽說……檢出了蠱蟲。”
“蠱蟲……？”
“那位醫工是苗州人，我聽他對葉公子是這麼說的。”淩夢輕點了點頭，“葉公子應該也已將這件事向大理寺稟說了。不過中原眾醫者多將‘蠱蟲’斥為奇荒之術，恐怕……難為人所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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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唯雅）
半夜時忽驚悸而醒，獨坐片刻，竟真聽聞外間有了動靜，不想卻是突發大火。從府中向那裏遠望去，估摸著應是天璿館的位置，但毓王府畢竟與天璿館相鄰，心下擔憂，快馬加鞭趕到了毓王府，府內外人已聚集了很多，穿行來去，包括京兆府專門負責突發火情的人員隊伍。
到底是太過著急，這時過來，也不知去哪裏找毓王爺，就算找到了，其實也不知能幫上什麼忙。
正牽著馬在人群外圍猶豫著該做些什麼時，忽然感覺身後有人迅速靠近了，心下悚然，未及回頭，便聽那人道：“溫大人請隨在下來。”
是蛛影低沉的聲音，聲音不大，應是正好隻我一人聽得。
轉過身，盡量不著痕跡地跟著他，穿行於忙碌的人群之中，從側門進了毓王府。
書房側院的小閣樓上，他就靜站在一扇隻開了一道縫的窗前，見我來了，也隻回頭看了我一眼，視線又望向了窗外。
“……王爺。”我輕聲道，猶豫著不知該不該走過去。走在身邊的蛛影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
悄無聲息，全然未發覺。
“你過來吧。”隻聽他輕聲道，聲音，滲過冰冷寒意。
深吸一口氣，輕步走了過去，順著他的視線，透過那一道縫向窗外望去。
此時不該問什麼，既然他在看，那麼，我也跟著看就好了。隻不知，這一局，又是什麼。
“王爺，人來了。”大約過了一刻，聽蛛影在窗外小聲稟道。
書房前的院落，暗處，似確有人影晃動。
片刻，才聽身邊之人一聲冷笑，寒意冰徹透骨：“讓他去，看他把東西交給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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