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683 更新時間：15-01-10 08:07
（安采薇）
屋簷不住滴下水來，落在腳邊，打濕了裙裾。尤其雲葉身上衣裳已濕了大半，想來是路上走得趕了。
“葉公子安排你住在哪兒？快些去換了衣服，再來個熱湯浴罷。”我拉過她的手道——她的手果然有些涼。
秋季寒涼，若是不小心染了風寒就不好了。
“和安姐姐住的地方很近，就在隔壁的。”雲葉道，烏黑晶亮的瞳眸笑意清瑩，“葉哥哥說安排的時候，我可高興了。”
見她這樣笑著，不覺我也是彎了唇角。見著她這樣純真無暇的笑，都會有這樣的感覺罷。
轉身往回走，她走在一側，打量著周圍的一切，依舊是神情雀躍。
回了客院，原來葉笙就安排她住在隔壁的小院內，而兩院相通，行走十分方便。到達時，已有仆侍來將屋子收拾過了，甚至熱湯也備好了。
葉笙他確是考慮如此周到之人。不過如今對他更是多了幾分畏意。
接著便是在屋內閑坐著，等候雲葉她沐浴後再一道用晚膳。
望著窗外落雨，天色漸黯，心中思忖著，雲葉她適才說過的話。她說是因著還有些事耽擱了，才晚來了，也就是說，原本她也是要隨隊一道前往常莊的。
待到兩人一道用過膳後，先是聊了些旁的事，後來說到在南疆苗寨的經曆。
“葉兒姑娘，你……之前就在幫著葉公子了嗎？”我問。
“沒有哦。葉哥哥的事情，其實到現在我也不是很了解。他不多說，我也不問嘛。”她搖搖頭，輕歎了口氣，很快卻又是笑了，“這一次我自己說我要幫忙，葉哥哥同意了，我真的很高興。”
“葉兒姑娘幫著葉公子做了什麼？”我問。斟酌著，還是決定將問題問出來。
她聽到我的問題之後，表情未見有絲毫防備，而是很快就答說：“幫著送了一封信給我哥哥。”
“送信？”
“對呀。”雲葉點頭道，並未再說相關的話，拉過我的手，起身一道向屋外走去。
“我都不知道山裏邊還有這麼個地方。風景好美啊。”
“……是啊。”我應道。
傍晚時分，朦朧秋雨籠罩之下的常莊，雨幕見又能望見星點燈火閃耀。
又是另一樣的美。
“路上聽說安姐姐也在這裏，我可高興了。”雲葉笑著說道，轉眸又一想，笑容淡去，眉頭輕蹙，“對了，才和葉哥哥說話時，忘了問白姐姐的狀況如何了，安姐姐可知道麼？”
“聽葉公子說，淩夢她已好多了。”我答道。
——也是因此，後來見到的葉笙，才不見最初那般的焦急罷。像那樣的人，會表現出那樣的焦急，想來，大抵是真心的罷……
“葉兒姑娘之後呢？還是跟著他們一起嗎？”我問。
“替哥哥將信送回來，我的任務就完成了。”雲葉道，帶著些可惜的語氣，唇邊笑意有些無奈，“哥哥催著我回去呢。之後大概不能同行了。”
“……這樣麼。”
也是，這段時間，雲葉她一直在外邊，家裏人是該擔心了。
“回家好好待一段時間，我再去京城找你們。”雲葉咧嘴笑道。
“歡迎之至。”我點頭笑答。
接下來將去蒲城的計劃，我並未告訴她。不過她之後若是去了京城，若她想尋，自是能從葉笙那裏得知我的去向。
夜深靜寂，唯窗外雨聲淅瀝。在榻上躺了許久，仍無睡意，思來想去仍是頭緒紛亂。
……在這距離夕國國都遙遙萬裏的偏遠之地，不知善小公子已待了多少年。麵具，輪椅，都是當年的宮廷大火所遺留下的罷。
……容塵他，還有他們，又忍耐蟄伏了有多久。從夕國往雲國為質子時，他該還隻是個孩童。再之後，更是為人歹人所害，落難民間。戲子，大理寺暗探，不知他還有多少其他的身份。
而我能夠走近到如今的程度，是因與當年之事也有些關聯。蘭姨她其實來自夕國，至少曾在夕國皇宮待過，並牽涉入了與容塵他們相關的事件。而我，又為何會被人當做養藥之體？安府大老爺和這件事有何關聯麼……？
再多的，容塵那裏也沒有答案。也不知是否其實還有隱瞞。畢竟對他們而言，再多的防備也不為過。
……其實，從一開始就有著種種疑點。在各城之間通行是需要驗明文牒的，之前我自己一人時未被查到過，多半是趁著當時出入城的人多——雖說我一直隨身攜帶著最早蘭姨拜托杜前輩為我做的假文牒。
後來我隨大理寺所組織的商隊而行，入住館驛，更是需要驗明身份——關於此，葉笙他們並未問過我任何，定是將這問題解決了的。不論怎麼說，替人掩蓋身份，決不會僅是因同情心或是好奇心，至少，有所利用的打算……隻是從何時開始，程度又如何，我不得而知。
那晚，容塵喚了我的名，其實我的心中是有些高興的……但，對他而言，對作為夕國落難皇子的他而言，這之中到底……
……不過，也都不重要了。
不論要付的代價是什麼，能夠從那個無法呼吸的地方逃出來了就好。
清晨早早醒來，窗外雨不知何時已止了，天色朦朧，晨光熹微。
水音還未醒來。並不喚醒她，先自穿衣洗漱了，便出門往馬廄去了。
還隔著些距離，羽兒就發覺了我，仰頭嘶鳴，很是開心的樣子。牽著它走出馬廄，再周邊隨意走走。
再過一日，便要離開此地了。
河穀之中，阡陌縱橫，屋舍間有炊煙嫋嫋。遠遠望著，一切不過寧靜而尋常。
伸出手輕輕拍了拍羽兒的脖頸。
“羽兒啊羽兒，你說，這一次，是真的不會再被困住了罷……？”輕聲自語。
羽兒伸出舌頭，在我的手心舔了舔，像是想要安慰我。笑了笑，伸手輕輕抱住了它，“謝謝你，羽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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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過天晴，連著今日亦是晴空萬裏。
“安姐姐，哥哥就拜托了。”善小公子趁著近旁無人時小聲道，神情無比認真。
我一怔，臉頰不覺有些發燙。善小公子仍是仰頭望著我，那雙與他如此相似的淡茶瞳眸，眸光澄澈，如若山穀流水般清淨無暇。
“……我會盡力。”我隻能壓低了聲音如此答他。
在還在一起的時候，我會盡力的……至少，我的血，能夠緩解他兄弟二人體內所中的寒毒。其實在臨走之前，又取了一些血，希望後續還能夠對他二人的病情有所作用。
“夫人。”水音走近了道，躬身行了一禮，“一路平安。”
“謝謝。”我道，“也謝謝你這一段時日的照料。”
再之後，水音並未隨行。
“安姐姐，走啦。”雲葉的聲音從隊伍前方傳來，帶著笑音。
雲葉她仍將隨隊北上，到最近的城鎮才將分別。
“嗯，就來！”我應道，翻身登上馬背，手中握緊了韁繩。
最後一次回頭，向他們揮手告別，然後策馬前行，入北上的隊伍之中。
隻要轉過頭去，便能望見走在隊伍最後的他。接下來，還能夠再相處一段時日。
而在真正分別以後，不知還會否再見……其實，心中已覺有了幾分猶豫。
若就此一別，若他再遇險……不過，從蒲州往京城去，走得快的話，十幾日足夠。
一路平安無事。可在傍晚到了最近的小鎮上，在客棧內卻聽聞了令人震驚的消息——
“雲國已與墨國開戰。”“聽說夕國宮內前段時間出了件大事，無暇顧及參與邊境之爭了，所以這次並未有所動靜。”坐在鄰桌的兩位行腳商人正在交談，並未刻意壓低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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