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22 更新時間:15-03-08 16:07
(安采薇)
半夜裏,風雪歇止了,臘月三十的清晨,推開窗放眼望去盡是一片白皚,晨鍾回蕩在清寂的空穀之中。
這一日清晨,越夫人起得晚了,天光大亮時,才從隔壁院子走出來,見我在窗後站著,對我微笑了笑,下山去了。相對這季節來說,她的衣衫太過單薄了些,不過手中有提著暖熏籠,應還好些。半夜風雪止了,外間太靜了,反而有些睡不著,
越夫人的病,已是陳年舊疾。問空靜師父,答說越夫人原本每日用藥,數年卻仍不見有一絲好轉,索性不再用藥了。
貪癡嗔妄,心疾難醫。空靜師父還說了這樣一句。
寒泉寺內有年紀稍小的女尼,從這聽說的,則是越夫人心疾可能的原因。五年前,越夫人因病到寒泉寺休養靜心,實則是夫家因妾欲要出妻,越夫人因病不得不自請避歸山寺靜養,遠離京城。
“夫人是因病而不得不離開京城,那麼,若我能幫到夫人……”在我還不知道越夫人因病避居山寺的真實緣由時,一日不忍看越夫人吐血喘息的模樣,這樣對她說道。
“多謝了,但,就連京城名醫也無法醫治的。”
那時我說,“那是因為夫人您沒說實話,不是嗎?”若是病人有意隱瞞,病又如何好得了?“我學醫時日尚短,但有長於醫術的友人……”我繼續說,她沒有打斷我,隻是微笑著搖了搖頭。
後來,她有一日問我,“他罰你在此處思過,但終有一日,他會來接你,不是嗎?”
她以為穆離讓我來這寒泉寺,是罰我來此思過。或許是因她聽聞了關於安老將軍安祐成叛國被處刑的事,以為隻因我是罪臣之女。
“……怕是不會如此。”我誠實答她。
若是穆離知曉我的真實身份,事情就更不妙了。並非我的母親是夕國人,這他大概早就知道……而是我的生身父親,亦是夕國人。安老爺在臨走之前,將這個他保守了多年的秘密告訴了我。
以穆離他的多疑……我怕是隻能一輩子待在此處,甚至,待在更為冷清的地方,絕望地等候他偶爾的憐憫。也或許有一日他會來接我,為了不知什麼的目的,但我隻希望他不再記起,待周圍守備變鬆了,我再尋隙逃出去。絕望經曆了太久,我不能再自棄。
“你來的那日,我正好在經閣上,不小心看到了……他就站在對麵山壁上的小亭內,一直看著你。”越夫人之後又道,告訴了我一個讓我有些驚訝的消息。在我進寒泉寺的時候,原來穆離就在遠處看著。
但大概是她誤解了。穆離他從不會做多餘之事,會出現在這裏,我雖不知他到底有何計劃謀算,但定非她所想的那般,是為情而來。從前我自作多情,後來早就明白了自己的可笑。
到了除夕夜,山穀外湖莊那邊有煙花,絢爛奪目,短暫的綻放,又恢複長久的空寂。
越夫人喝了兩盞酒後,靠在窗邊,閉著眼,呼吸安穩,不覺已是睡著了。我起身關了窗,給她披了毯子。接著穿上厚衣,繞過那兩個忙了一日累睡著了的侍女,走出了屋子。
寺內沒什麼好逛的,我索性邁步向山下走去。頭腦中一瞬閃過念頭,想要去山外的湖莊親眼看一看究竟。但從寒泉寺出去,若無馬車,還要走上一段,雪雖然止了,但積雪很厚,大晚上的不好走。再者,他若來了,也會來尋我的麼……?
湖莊內住著的客人是遠從夕國而來的人,但在寒泉寺似乎無人知曉湖莊來的究竟是夕國的什麼人。畢竟這並非修習佛法的她們所關心的。
況且,容塵才成為辰王,會這麼快就帶領使團出使雲國麼?
走過第二道山門,繞路向山穀下走去。覺著有些冷,從兜裏掏出手套還未戴上,忽然起風了,風就將它吹走了,吹到了山坡下。
我隻得踏著雪往那裏追去,走到穀底,拿到了躺在雪上的手套。回身時,卻忽然腳底一絆,向前摔去。
這一跤摔得狗啃泥——雪。整個人直接撲在了雪上,臉上沾了不少雪沫,拿手一抹,方才覺得涼得厲害,趕忙拿手輕輕拍臉,免得凍得壞了。
我這才想起這裏原是一條小溪,入秋之後漸漸幹涸,溪底小石子甚多,這會兒被雪蓋著了才看不見了。
忽然附近有男子的笑聲傳來。
我抬起頭,隔著吐息之間嗬出的白氣,還有沾在頭發、眉毛和睫毛上撲簌簌向下掉落的雪沫,一時沒看清站在溪穀對麵那邊山坡上發出笑聲的人。
可這清澄若空的笑聲,和他好像。
“姑娘還好麼?可有受傷?”那人向這邊踏雪而來,聲音輕緩而清柔。
我睜大了雙眼,定睛看著他,根本再說不出話來。
除非天下有人和他長得一模一樣分毫不差,那麼,眼前這個人,真的,真的是他……
“姑娘還好麼?”他走到我麵前,又張口問。
他的聲音雖然是透著清柔的,但毫無疑問,卻是對著陌生人的,禮貌卻又清傲而疏離,就像他此時望著我的擔憂神情一樣。
我沒有在做夢,我看得清楚,聽得清楚。隻是怔愣在了原地,定定地望著那一雙淡茶色的杏瞳。
沒有一絲一毫逾越應有的禮貌,應該的疏離,以及對我這個陌生女子莫名其妙舉動的困惑。
“本王臉上……有什麼嗎?”他遲疑著問。
他自稱為本王。
“你……您是夕國的辰王?”我問,仍緊緊盯著他的雙眸。
“是。請問姑娘是?”他沒有回避,眸中的疑惑卻是越來越重,甚至還隱隱透著一絲不悅。
被一個陌生女子盯著看了許久,不悅是自然的。
我移開視線,望向兩人之間的地上。雪地中枯草尚且能得以露出一點末端,可此刻的我卻像是被完全埋在了雪下,比剛才摔到雪地裏鼻口內進了雪沫還要難受,像是喉嚨被冰冷的什麼緊緊窒住了,呼吸不得,隱隱生疼。
“姑娘……真的沒事嗎?”他遲疑地問,說著伸過手來想要扶我,但在我後退半步的同時,他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又將將收了回去。
……這是他成為辰王之後的樣子,或許是真的因某些緣由失憶了,不記得曾有過我這麼一個人了。
“本王送姑娘回去?”他問。
容塵——不,該稱為“辰王爺”了。
“……不必。”我搖頭道。
“過來!”忽然他伸手過來將我帶進他的懷裏,接著向旁邊一躍,我一嚇,掙紮著抬起頭,見適才我站著的地方,雪地上插著一支利箭。
有人從山上放冷箭。
他反應迅速,抽出腰間的匕首向箭來的方向擲了過去,有人聲“哎喲”悶叫了一聲,接著是在樹林裏跌跌撞撞的聲響——看來是傷得不清,隻好逃掉了……?
他鬆開手,後退一步,蹙著眉望向我,“那人不是來殺本王,而是來殺你的。你得罪過什麼人嗎?”
我吸吸鼻子,視線落在他的右手腕上,隻答他:“可能吧。”想殺我的人應該不少,甚至穆離哪一天也可能會因懷疑而起殺心。
寒冬時穿著甚厚,看不著他的右手腕上的青蓮紋身現在怎麼樣了。不過他能出現在這裏,適才的行動依舊敏捷,說明在黑岩城受重傷之後,身子應該恢複得還不錯。
“本王送姑娘回寺裏去吧。”他又道。
我點點頭,如今隻能答應。難保那個刺客走了之後不會有其他刺客再來,至少回到寒泉寺內更為安全一些。
“為什麼要救我?”我問。
他看了我一眼,“本王討厭見血。”
“……”“不怕得罪雲國的什麼人嗎?也許是雲國的某位權貴想要除掉我。”
他腳步一滯,很快又邁開,眸光平靜,甚至清冷透涼,“本王不願得罪雲國,但也不能見死不救。”
他說這句話時的樣子,倒是和從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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