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363 更新時間：13-12-20 13:46
聽著聞歌一溜兒竄出來的話詞，黃三更委實擰不過他，心道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橫豎是死，倒不如死得物有所值。說好聽是這樣，其實他在聽到金銀財寶，功名利祿這八個字時迷了竅，鬼使神差地就又點頭應答，等他反應過來，聞歌已借著他糊裏糊塗的勁兒跑到外頭賞風雪去了。
黃三更滿臉鬱色，將肉包子啃完，擦了擦嘴就往外麵走去。出了門張望了一圈，又不見了聞歌，但說他不在總覺自己被看得緊緊的，如芒在背；說他不在黃三更卻是看不到他藏在哪裏，活見鬼似的。
他搖搖頭回身掩門，正對上一雙明亮的黑眸，嚇得一趔趄，差點摔趴在地上。
聞歌手環著胸，笑了笑：“我有這麼嚇人？”說著，伸手扶了他一把，緩緩道，“我是天機閣弟子，入世一事不能外揚，免得招來禍事牽連到半仙你就不好了，你照常去城裏即可，不用在意我的行蹤，你隻要記住，我聞歌會保護你，不讓你受半點委屈，你看如何？”
話說到這份上，黃三更再給臉不要臉就別怪他伸手打人臉了，聞歌直勾勾盯著他，暗地裏已經思慮用甚法子最好，既不傷皮肉，也不傷心神，還能讓人屈服的招數。
“我這就去城裏，這就去！”黃三更察顏觀色道，心裏卻想瞧你小臉兒笑得燦爛無比，好似冬日裏的太陽，我瞧著心裏就發毛，世人還道天機閣的人像不吃人間煙火的神仙兒，尊貴得緊雲雲，按我說的這通通都是誆人的大話。
兩人各懷鬼胎，一時無事。
到了城裏黃三更按聞歌說的將要算卦的客人引至悅來客棧，占了西南靠牆的一張桌子就開始胡謅，客人聽著連番說準了準了真準，惹得宿在客棧裏的各路人馬紛紛圍觀上來。
一個虯髯俠客豪氣萬丈地哈哈大笑，黃三更看了過去，隻聽俠客道：“黃半仙真這麼準兒，可否替在下占一卦凶吉？”
“請說。”
“我向燕歸來發了挑戰書，三日後正午，姑蘇城外，不知可否凱旋而歸？”
此話剛落，四周的人無不是倒抽一口冷氣，就連不問江湖事的黃三更都大為震驚，臉色一下子變得不自在。
卻說此燕歸來乃華山派二十七代傳人，功夫了得，年輕有為，溫文爾雅，又是一介江南才子，深得江湖俠女追崇愛戴，在後起新秀中是數一數二的佼佼者，而今江湖已是年輕一代的江湖，麵目非昨，但細細數來，還是這個江湖，有道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
再往細裏說，黃三更早年拜入過華山，算來是燕歸來的前輩，兩人交情頗深，就差叫他一聲親爹了。後來不知生了何事，燕歸來日漸與他疏遠，他幾番詢問無果，直到他被逐出師門的那天，燕歸來來到他跟前說了三句話，一曰你真不是我爹？二曰你一路好走，最好死在半路上。三曰我會忘了你。
事隔十年，黃三更也不知燕歸來忘沒忘了他，要真忘了倆就算麵對麵也不知你誰來著，要沒忘了可能人家權當他陌路人，以他對燕歸來的了解，心裏有甚不舒事或刺根兒他也絕不開口說出來，嘴巴死硬，撬也撬不開。
現下聽到他與眼前這壯士決鬥，黃三更就斟酌了起來，全然聽不到有人叫他。
俠客等得不耐，運足丹田又喊道：“我說黃半仙，你算出來沒有？”
“哦哦。。。。。。”黃三更忙回過神道，“我看兄台麵黃帶青，是時運不濟，力不從心之象，正是凶卦中的有去無回。”
“這我還真不信了。”俠客麵露狠色，轉身便走出客棧，左右圍觀的人麵麵相覷，皆似有了默契般，二話不說亟亟尾隨其後，試圖得知一些最新消息。過了半晌，有人挑戰燕歸來一事很快便傳遍大街小巷，已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熱鬧來得快，去得也快，黃半仙的名氣還是不如燕歸來的聲名遠播，激動人心，畢竟一個會打的總比一個不會打的要有看頭。
黃三更看人都走了七八，隻餘寥寥幾人坐落四方，或談古今，或閱詩書，或思不語，他又端量這幾人一眼，覺得他們格格不入，再細看他們衣著，都是一些門派中人，想必是為看三日後城外的決鬥而來。至於聞歌說的什麼妖怪他是眼力不夠瞧不出來，便小坐了會就往外走去。
剛出了客棧三步，一道霸道的勁風直麵竄來，黃三更大駭，狼狽地矮身避過，隻是數息間，又有幾道勁氣迸破空氣直取他的性命，就在這時，手肘被人緊緊拽住，往後一扯，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卻也堪堪避了過去。
“沒事吧，黃半仙？”
黃三更扶著胸口大喘，強裝鎮定地搖了搖頭，正想謝過，但這眼兒一抬，就看到昨日問他姻緣如何的男子，許是對方長得太俊俏，他沒那麼慌神了，整個人兒慢慢回過魂來，當即扒著門扇偷偷往外瞄去，見無動靜，這才道謝：“公子出手相救，在下感激不盡，無以為報，就讓我給公子算一卦吧！”說著，他胡亂掃了四周，自己又回了客棧，適才還坐著的幾人早不知哪去了。
“竟然如此，那勞你給我算一事，還請半仙移步樓上，這裏不太方便。”男子噙著笑邀他到樓上的客房。
黃三更點頭，也沒多想就跟人上樓去。後來他回想起來，不由唏噓一歎，道那真真是一場百年來有且僅有的盛大陰謀，裏外合著唱大戲的，個個深藏不露，他自歎不如。
男子沏了一杯茶給他，黃三更接在手中轉著圈兒問道：“公子今日想算甚？”
“你我兩回相見，也算是有緣，再叫我公子實是生分了。”
“我不知你姓甚名甚。”黃三更道，“其實我不大想知道，像我這般江湖術士，要是心術不正，拿著你姓名造害那就不好了。”
男子支著頤，目光落到窗外，很久，才低喃出聲：“黃半仙為人如何，我還是能看得出來，也就不怕跟你說多一點。你知道翡翠山莊的小三爺否？我就是了。”
黃三更暗吃一驚，這廝竟然是翡翠山莊的小三爺羅衾玉，與傳聞所述相差甚遠啊！
羅衾玉與燕歸來一樣皆是近年來冒頭的新秀，若要拿兩者相較，孰強孰弱，倒說不準了。燕歸來使得一手好劍，清逸飄靈，剛柔並濟；而羅衾玉則有一雙妙手，纖細均勻，柔軟無骨，實則鋒如劍，利如刀，敵人尚未反應過來，他已割斷敵人的喉嚨，亦或是心髒，有曰“掌上如來，一眼春秋”。
黃三更道：“羅衾玉？”
羅衾玉回眸道：“正是。”
黃三更歎道：“江湖傳聞三分真七分假，豈可全信了，要不是真人在此，我還以為小三爺是個病秧子。”
“哦？”羅衾玉笑了笑，“那還有哪三分真？”
黃三更盯著他奶白細潤的麵相看了良久，方道：“你真是個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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