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465 更新時間：14-08-10 12:29
幽王五年，渭河一帶地震頻發，河源遭堵、久旱不雨，盡數河川小流日漸愈下、臨近枯竭，旱心一地卻因震現奇山，山亦無水破土生嬌竹，映染一山嬌翠漫天。
夏而始，夏而終，周而夏循，輪回知非年過，陰雨色隻覆於山，降下奇雨獨氳山澗，滴落竹葉空涼甚悲，似竹之淚。
得雨救，村民引流至山下維生，卻是隻明歡喜不飲悲，總角垂髻兒戲水謠頌奇山奇雨，舞象碧玉依水之畔情意脈脈，尊長者通古今明陰陽卻不曉奇景，不為有解意在取名：空山新雨。
竹山亦是空山，小徑曲而幽，漫竹空自賞，無人訪卻在每年落雨前夕有一來客，華發生白鬢，俊顏折年華，五十載從未忘至。
腳步聲杳杳，褐黃衣衫輕擺，一抬一踏間，來人粗黑布鞋上蒙來潮濕塵土，腰背彎躬、須發半白的身影拄拐蹣跚走在入山曲徑，一路再不見別人，唯有幽謐的蟲鳴鳥叫相隨至終，婉轉動聽。
路旁，淺灰色的岩石狹縫中偶然生著嬌翠欲滴的竹筍，葉尖露珠時時滑落，滴水聲濺落石壁上盛開須臾、浮華散盡。
風攜濕氣奏響空竹呈一妙曲，靈鳥鶯唱飛過翠竹，竹林依依，他撐一把墨竹白紙傘遊走其間，傘上潑墨畫竹，神凝而不亂，一節一葉墨色矯現，傘下青紗白衣隨步拂動，不經意掠過葉尖輕劃沾濕，荷青錦鞋一步一現，踏染塵濘而過。
雨將下未下，濕氣重如白霧繚繞林中，他輕伸去傘外的手像早有預料，逆風接著雨氣，寬敞的衣袖一直隨風揚在後，畫染白氣中。
行不知多久，路不見遙遠，水滴落在傘中央，他亦才止步，白傘略低遮住了他鼻尖以上，唯一看得見的嘴角也是無人懂的寂寞，似語微張默然無言，真是空有畫中仙，無人言賞盡。
夏，灼陽無邊，地生熱氣畫天地似幻影扭曲，村口槐樹蔭斑下，一片片撕落的花瓣浮在腳邊，手中終是獨剩花蕊在等待，卻也在此時聽見了身後傳來的稚喘喚聲，“顏兒。”
小寶哥？被喚顏兒的女童瞬時丟開手中獨蕊，嘴角化出一道微笑轉過身，看著滿頭大汗的調皮小子跑來眼前，彎身雙手支著膝，氣喘籲籲了好一陣才言：“顏兒，這些日，先生不會來村口講故事了。”
“不會來？”女童低下頭失望歎息，稚氣的臉上嘟起嘴來倒顯得有股怨氣，“先生不是每天都會來，為什麼不來了？”
“顏兒忘了，每年立夏……”緩過勁的小寶直身側立，抬起胳膊果斷指向幾裏外的青山，肯定續言：“……那裏下雨的時候，他一定是上山去了。”
“空山新雨？”小女孩嬌聲默猜，眨眼看了看那處彙聚的陰色，背起手點了下腳尖，歪著頭一臉天真地看向男童笑語：“下次，也讓先生講講空山新雨的故事好不好？他一定知道這場隻下於山的奇雨。”
男童曲臂搭在額間遠眺，凝望著那處的竹山好一會，轉過頭看向這處的人兒笑邀：“等雨停了，去接先生吧。”
“好啊，好啊——”顏兒笑跳著在身側來回拍著手，快彎如月牙的眼眸迫不及待地打算起，“定要讓先生在路上就說與咱們聽。”
“顏兒，那便說定了。”
“一言為定，小寶哥。”
簡單稚嫩的約定輕勾在小指，他們相視而笑在這片樹蔭下，永不知道約定最傷人的是——守不到時間。
竹林寂色如畫，白紙傘逆風輕輕抬起，青色發帶半束著墨發掃過，猶若點墨成畫，畫出他俊美如畫的側顏。嘴角似笑，傘過鼻梁，露出的溫柔眼眸卻是不同於普通人，碧海青瞳，瑩光似水，凝注眼前之景。
那處的竹旁依有石，那處的石旁倚有人，閉眸似睡的他並未察覺有人靠近，青衫男子在他身側蹲下身，撐傘的手湊近他一些，似要將一半的傘分與他，凝眸一直注視著他年華逝去的側顏。
他著一件褐黃的粗布衫仰石似睡，花白的發垂在身前，蹉跎歲月的臉上猶似悠然，在夢裏喃喃著兩個字：忘……川。
浮風輕掃，鳥羽飄落，葉欲滴珠，青衫男子湊身更近一分，貼去老者耳畔的唇輕喚道：“萬卷。”
忘川——
老者目色微微張起，醒不來的黑暗沉睡進更深幽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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