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273 更新時間：14-02-08 18:06
籠中鸚鵡唱，唱且擬人聲。曲爪抓金緊，彎腰點首兢。我心他不會，他語我難聽。替主言多事，相嬉亦可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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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苑內一片花繁景秀，我不禁懊悔自己剛才的多嘴多舌，原想說的圓滑些，卻不想讓氣氛很尷尬，偏還那鸚哥還在不停地重複我的話。
若蘭從開始基本上沒插什麼話，隻靜靜地坐在石凳上，眼觀鼻，鼻觀心，好像精致的木偶。若柔身形小巧，坐在哪裏顯得十分緊張，似乎正在努力減小自己的存在感。
相比之下若韻要能說會道的多，這一點充分繼承了三姨娘安氏的性子，從進來開始就在不停地向蘇繁與蘇謹交談。蘇謹一直保持著翩翩公子的樣子，而蘇繁則淺笑著同她交談，不時笑出聲來，一副很感興趣地樣子。從剛才我剛說完便被若韻搶了話尾，接著講了個不停，那鸚鵡也是興致盎然的重複著。
這可以說是我最欽佩她的地方，就像三姨娘一樣，憑著能說會道，一雙巧嘴，不僅得了老太太的喜歡和主管家事的責任，還為她在府內府外贏得了不少的好人緣。隻可惜，如今她的手未免伸得太長了些，不禁想要插手鋪子的事，還妄想坐上當家主母的位置。假若若韻也成為嫡女，我的日子必定不會好過……
我現下管的也不過是鋪子和田莊的大麵上的事，因著是姑娘家，一般人情來往這些我都吩咐下去由各大管事和掌櫃來做，甚少出麵，在家裏無非也就是丫環們那點雞毛蒜皮的小事，縱然從前母親和嬤嬤教了我很多，由於什麼機會來實踐，於說話做事倒也不算長袖善舞。此刻，我暗暗下了決心，要準備把管理蘇府的事從三姨娘手裏奪過來，不過這又談何容易。
這是聽見蘇繁的笑聲傳來，不知什麼時候，他們竟把話題拉到了詩詞歌賦上。蘇謹笑著：“若論描寫鸚鵡的詞，我倒喜歡白居易寫的詩多些，尤其是那色似桃花語似人與養及經年嘴漸紅這兩句。”（安南遠進紅鸚鵡，色似桃花語似人。文章辯慧皆如此，籠檻何年出得身？——紅鸚鵡。隴西鸚鵡到江東，養及經年嘴漸紅。常恐思歸先剪羽，每因喂食暫開籠。——鸚鵡）
蘇繁接到：“我倒覺著白居易的那兩首詩不及來鵠那句色白還應及雪衣，嘴紅毛綠語乃奇好。”臨了，似是瞧見蘇謹的臉色不太好，又轉過頭向著我“懿小姐覺著那首更好呢？”
猛然聽到蘇繁提及我，一思索即開口：“詩原本並無高低，隻問優美順口與否。來鵠的詩作思清麗，但因其懷才不遇，輾轉飄泊，故其詩多寫羈旅之思、落魄之感。白居易的詩，淺顯易懂，就如他在《新樂府序》中所言其辭質而徑，欲見之者易諭也；其言直而切，欲聞之者深誡也；其事核而實，使采之者傳信也；其體順而肆，可以播於樂章歌曲也。張戒先生也曾在《歲寒唐詩話》評價其狀難寫景，如在眼前。元微之雲；道的人心中事。”
頓了一下，我又接下去說道“但其也說此固樂天之處，然情意失之太詳，景物失之太露，遂成淺近，略無餘蘊，此之所短也。但就這兩首詠鸚鵡的詩來說，我認為其略顯有些閨中女兒之氣的多愁善感，且有些無病呻吟的意味，不夠含蓄，有時過於直露，在讀詩時缺乏推敲與斟酌。相比較而言，我覺得兩首實則不相上下。就個人來說，我更中意胡皓的同蔡孚起居詠鸚鵡。”（鸚鵡殊姿致，鸞皇得比肩。常尋金殿裏，每話玉階前。賈誼才方達，揚雄老未遷。能言既有地，何惜為聞天。）
在場眾人聞言皆是一愣，似是沒想到我會如此評論白居易。沉吟一陣後，蘇繁衝我點頭：“懿小姐見解獨到。”
其實在我說那番話話時，無非想著不要冷場而已，話剛完時還悔因為語多而被說是吊書袋什麼的。現下聽了這評價，縱然心中有死僥幸，麵上卻也隻能依舊是一副處變不驚：“每個人見解事物的切入點不同，欣賞事物的角度不同，所以對其的評價也不盡相同。我也不過是借鑒了一些前人的東西發揮而已。”
蘇謹聽聞此言衝我又是一笑，一雙桃花眼燦若繁星，其中暗含著不分明的意味。眸間略有幾分妖意，卻並無媚態，這時陽光斜射在他臉上，越發襯得他麵如冠玉，好似畫中人。
蘇謹臉上這種莫名的笑意讓我麵紅耳赤，我急忙岔開話題：“若蘭姐姐覺著更喜歡誰的詩呢？”
若蘭沉思了一會兒，開口道：“我想到的都讓你們說遍了，倒是近來偶然讀到一詩，覺得還不錯。”見大家都伸著脖子等著下文，若蘭笑著念了一遍：“丹嘴如簧翠羽輕，隨人呼物旋知名。隴西獨自一孤身，飛來飛去上錦茵。”（分別取自殷文圭的《鸚鵡》和薛濤的《鸚鵡離籠》。原諒我自作主張把它們混到了一起，寫首詩太難了。）
蘇繁沉思了一陣，隨即道“真是好詩，詩句描寫生動，形象真切，化用《詩經》“巧言如簧”的詩句。隻是不知這詩是誰寫的，我從前竟從未見過。”
我也很讚歎於這人的才華，且我記得似乎從未在書上見過。
蘇謹似乎略顯驚訝：“這不是瑾瑜的詩嗎。”一絲欣喜從若蘭眼中匆匆掠過“怎麼，你認識君公子？”
若蘭的語調因為喜悅而略微顫抖，然後仿佛是意識到自己的失禮，盡量克製著語氣：“我是問，謹少爺看起來似乎與君公子認識……”我從來沒有見過大姐這幅樣子，因為一個男子而這般。蘇謹哈哈大笑，“君公子？想不到阿玉在外竟還有這樣一個稱呼。我倆從小玩到大，同他何止是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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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觜如簧翠羽輕，隨人呼物旋知名。金籠夜黯山西夢，玉枕曉憎簾外聲。才子愛奇吟不足，美人憐爾繡初成。應緣是我邯鄲客，相顧咬咬別有情。——殷文圭《鸚鵡》
隴西獨自一孤身，飛去飛來上錦茵。都緣出語無方便，不得籠中再喚人。——薛濤《鸚鵡離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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