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47 更新時間:14-01-11 20:18
“參見大祭司。”
叔紫在隨後趕到陽芷宮,適時,禦書房外已不同尋常聚集了許多宮人。叔紫這一來,讓原本近乎沉重的平靜引起了不小的喧動。
人群中,叔紫看見了站在門外最近的陳妃,宮裝華貴的女子,出乎平靜的目光沉著望著她,隔過重重人影。
陳妃姓陳,母親為伯仲生母的親生姊妹。陳妃在如今武侯當初為皇子時即受了冊封,想來性子沉靜內斂,較其她宮妃俱是不同,隻是不知為何一直不怎居寵。
漸走靠近,除了信蘭等身後祭司殿的宮人初時對陳妃即行了拜禮,兩人中未見有任何一人行禮。
她是寵妃,叔紫是大祭司,本談不上絕對的平等,隻是宮中人人都知,叔紫生性桀驁除了武侯也未曾將誰放入眼裏。
“大祭司,陛下有諭,未得令者不能進去。”
說話的是一個年長的姑姑。
被攔住在門前,叔紫於是停下腳步,垂下了已抬起至門前的手腕,麵無容色退回了兩步。待站定,女聲響亮清楚的回蕩在院中。
“叔紫求見陛下。”
未幾,烏沉色的門在眾人眼中緩緩開啟,伴隨著古樸老舊吱呀的聲音露出的,是武侯身邊近侍揚格的身形。
“大祭司有請。”揚格的聲音不像其他閹人一般尖細刺耳,反倒有些低沉。
步入房中,滿室的昏暗這才襲來。而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中,叔紫靠聽人的呼吸辨位,依稀能感覺到伏案前兩個人影綽立,沉默不發中亦可嗅出僵持。
黑暗肆虐,三人無誰能看清其餘對方的神情容寂。
忽而,有人出聲,突兀裏帶著暗自堅持的意味――
“陛下是要殺臣也好,流放也罷,臣心已決,無法更改。”
伯仲說得淡泊,仿佛飛鳥掠過枝椏,雨滴沉入大海,也經不起一絲波瀾。
隨侍王駕兩年,叔紫從未見過如此氣重的伯弈,記憶中那始終是個孩子,不小也不大,可就是讓人無法像對待敵人一樣的將其放在心上。
“七弟素來認為三哥是能安國定邦輔助玲瓏社稷之材,雖仕途出了偏頗,可如今三哥到底置祖宗國法於何處!”
聽及至此,伯仲一時心中愧疚難除,麵上出現了鬆動,卻全是痛苦之色。他不是不想為這個王朝傾力而戰,隻是他心留附的地方,那人做了冬夏的大祭司。叔紫與冬夏,若真隻能舍一選一,那麼他寧願背負罪人名號,舍國而選前者。
“臣···有愧陛下如此遑讚。”
然而不管伯仲心中有多深的愧疚,伯弈表現出來得有多憤慨,當問及中心,伯仲始終隻有最初的那短短半句話。
臣心已決。
“好,好得很。”伯弈漸顯怒極之色,一時胸膛劇烈起伏,猛一回頭,卻是將話鋒轉向了從進來之後就一直靜默孤立的叔紫。
年少君王的諷刺毋待明顯,已是暗諷無疑:“大祭司一直處居深宮,如何與容王交識交心到如此海誓山盟堅貞不渝的地步?”
豈知兩人為此爭論雙持不下,而女子的反應仍如平常般冷淡。
“陛下可是誤會了,叔紫不知容王今日這唱得是哪出,不過我與容王···確無交好。”
所謂一石驚起千曾浪,大抵不過如此。
那日伯仲如何的回應又是幾時出的宮,伯弈亦是怎樣的論斷,她最後悉數都忘了。隻記得走至祭司殿的宮門,強咽而下最後卻經不住從口鼻中嗆湧而出的鮮血,滴落在地上的一抹猩紅便是關於最後一幕的記憶。
武侯四年五月,先陳候第三子容王伯仲,不尊祖製有悖孝倫,欲強娶祭司女為妃,這件事被史官勾筆記載進史冊。在冬夏浩長的曆史中沒人讀出那死生不計背後的深情,伯仲最後得到的僅是寥寥數句功過評論――實不孝,好女色。
叔紫病愈是在半月以後。
祭司殿前吐血的事隱瞞不住,就隻能對外訛稱舊疾。
待到半月後再出祭司殿,站在高階下回身相望背後之景,尚處韶華神情容寂間已顯滄桑的女子,隱隱生出一種前陳舊事逐夢散回首已是百年身的感覺。那種蒼老感來勢凶猛,且無法抵擋。
信蘭終是沒有出宮,叔紫不知那日她說得可是真心之言,因為記憶中的那個女子安分循己沒有這般的膽識。
一場大鬧過後,冬夏仍舊是那個冬夏,並沒有因為他們這一鬧就亂了朝政,伯弈在盛怒之後也仍是那個不諳世故的天真天子。
然而伯舒的質疑鋪天蓋地襲來,幾曾叫她心疲神勞快要招架不住。
世人有稱“所謂鴻圖華造,蓋比世外仙山繾雲宮”言王親權貴所住之所的奢華。
恒王府。
伯舒此刻就坐於座上,一隻手搭在方刻的桌子上有一下沒一下不成節奏的顧自敲著,手旁一壺新沏的茶唯一隻茶盞卻是碎片掙紮擺於桌上。叔紫自進門就一直臨門而站,兩人沉默不言,似隻在暗戰,洶湧蟄伏平靜。
“你來之前,我一直在想要如何對你。”終於聽伯舒開口,很是平靜。
細長的手指拾起一片茶盞的碎份,在食指之下輕而緩的磨蹭,漫不經心,麵上情緒等閑。
叔紫不說話,以沉默來應對一切,伯舒也不惱。
“你說,從今往後我該如何才能再相信你呢,嗯?”
伯舒不問她和伯仲之間的事,說明他已經查得清楚,毋需再多過問,而這樣單刀直入的問,未必不是再有力不過。
他懷疑她不要緊,她要的是他懷疑過後仍能選擇信任她。
什麼時候自己在伯舒麵前也變得如此的卑微,是以千方百計也僅是為了博得他一個信任。嗬,叔紫在心中唐突一記嘲謔諷笑。
“陳情舊事浮散如雲煙。叔紫若當初真想跟容王走也就不會有後來的入夏宮了,也許有不容違命的身不由己,但叔紫心中一直都記得,我會幫助主子奪得天下。”
――我會幫助主子奪得天下。
便是這最後一句話,讓伯舒神情恍惚,眼前模糊隻覺迷離,便再也看不清女子的身影,而是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一個午後。
那時叔紫還未滿十四歲,姣好的麵容還沒有褪去一份如同花結花苞般的青澀,然而就是這樣一張稚嫩的臉,眉間卻已隱可見刀劍磨礪過後殺伐的戾氣。
女孩揚著臉,對她年輕的主子道:我是主子最好的刃,所以一定會幫助主子奪得天下。
許下那句誓言前,刃還沒有成為最鋒利的一把刀,可是就這樣輕言許下了兩人間過後一輩子的牽絆。
或許當初自己在巫賢村第一晚看見她時,原應就和那個女童這樣錯過,而不是無妄心起,帶了她回府。沉屙多年的秘密,他懂,她們···又是否懂?
伯舒知道,他始終會原諒她。即使明白她可能是使自己最後功虧一簣的異數。
容芷,你若知道,該高興嗎?
“我派了西敏跟著你,我有些累了,你且回去吧。”
男子像累乏了的朝門口方向揮了揮手,叔紫會意便退了出去,這一場簡短卻暗湧深纏的對話由此結束。
出得門後,不用再維持那抹假裝神色叔紫麵上既刻浮現了陰鶩。
他不再有疑她,可是也不再信她,甚至派了人監視她。
西敏是誰?
早年恒王府最出名的三大劍客之一,據傳一手落花梅影劍使得登峰造極,隻是叔紫自跟隨伯舒卻從沒有見過她,包括那其她許多人,如三劍客裏其餘兩名名喚崔纓和容芷的。仿佛是隨著她們的到來,過去那些真正躋身於強者行列的女子們也就如謎般風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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