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080 更新時間:14-02-04 08:15
我喜歡魚。
看著小魚,我便會想起祖父,他替我抓的魚;想起母親,她知道我愛魚。至於冷崖,那便是他不會吃魚而被魚刺卡喉的可憐情景。
母親一直說該給我取名叫魚兒,我也這麼覺得,竹兒,竹兒,豬兒,豬兒……
錢莊的夥計日益和我熟悉起來後,便不再叫我冷少爺,“豬兒!”“豬兒,老爺叫你回家。”“豬兒,怎麼有些時日不來浣紗紡了?是不是你爹不讓啊!”
在我的記憶裏,大伯錢莊夥計的聲音很清脆,如同銅錢墜地的聲音;二伯浣紗坊的女伶官的聲音婉轉,如鶯啼。他們都是我兒時的玩伴,他們說的那個爹,是我的大伯。
我過繼到了我大伯門下,大伯自己膝下無兒無女,如果冷崖沒走,本該是綠珠去過到他的門下。我提過,我有兩個伯伯,大伯是錢莊掌櫃,二伯是個遊藝的填詞人,都是一輩子無子嗣,大伯生不了,二伯是不願被家庭所累。
三兄弟裏,倒是那個被逐出家門的,攬下了傳宗接代的活,可我估摸著他也是心不甘情不願的,
應該是自我天祖父那代起,氏族的生存,成了冷家的第一信條。
“竹兒,獨木不成林,一人不為眾,人人都是他氏族的人,身為一個冷家人就需對冷氏一族負責,更不要說你是冷家的下任族長。先祖們的教訓擺在那裏,一個人不能為了他自己的榮華富貴,而把自己的氏族逼上近乎滅門的地步。”
“竹兒,寫人兩筆,做人一生,不可迷糊,看清要什麼,萬不可碰權。”
祖徽被印刻在了我的身上,就在我母親含恨離開去金陵的不久之後,我九歲的某一天。
母親走的那天,大伯和二伯把冷家一族的老少召集到老祠堂裏。
大伯叫我跪下的時候,我小小的脊梁骨直打顫。
祠堂從來都不是個溫暖的地方,它必須冰冷到讓生者不敢動彈,先人的寧靜才有保證。
族人們圍成圈看著我,他們和大伯都換上了莊重的黑衣,肅殺如秋,誓要和這百年的祠堂合為一體。
之後的多少個夜晚,那根燒紅的鐵棍還會在我夢裏出現。冷崖的十指拂過我背上的冷字印戳紋身時,我就會想起那天自己殺豬樣的慘叫聲。
“竹兒,別怕,今後你將是冷家的下一任族長,乖乖烙下這個族徽。你爹走了,你娘走了,但我們冷家這個氏族不會離開你,你也不會離開我們。”
對我的族人們來說,這其實還是輕了,一個烙印的痛苦,始終是無法徹底地詮釋,百年前冷氏族人危臨滅門的入骨之痛。
我曾以為我懂了血緣它是一種什麼樣的羈絆,但……
但其實,在操持著這般謹慎的氏族觀念的熏染下,我到底獲得了什麼?
香已冷。
祖先留給我們的,可能隻是一份濃縮的經驗,而非裝神弄鬼用來禁錮子孫的把戲。那常年不願讓陽光照亮、但又要靠詭異的香燭來獲取一絲光明的祠堂,其實本身就帶有著一種相矛盾的道。祖先們對權利的告誡,經過後人不成功的加持,倒是早早讓我成了一個矯情的人,說著矯情的話,想著矯情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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