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87 更新時間：14-02-13 21:01
“司徒影，是我任性了。”他逆光而望，修長的背影此刻顯得那麼孱弱。司徒影在一旁，無言。
“我也是人，又怎麼會什麼都感覺不到。”鳳傾羽雙手發顫，玉簫從手中脫落，掉到地上，碎成兩半，破碎的陽光投影在他身上，宛若他無法拚湊的情感，最終仍舊隻是個影子，無法見光。
侯府——
“你小子，是想把你老爹氣死嗎，這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你也做嗎？”君老侯爺拿起茶杯朝他扔去，他跪著的身體不動半分，任憑滾燙的茶水潑在他身上。
“五日之後再不好好答複，你就等著回來給你老子和你娘收屍，到時候我們就不用阻止你。”君老侯爺扔下一句話，拂袖而去。
他木然凝視著地上的碎片，牽起的嘴角滿是苦澀。
“君落遙。”卓雲進了門，低聲開口，“我看到老侯爺往傾風府去了。”
他跪著的身子一怔，慌忙爬起，一路跌跌撞撞跑向傾風府，撞見的便是他一身紅色衣衫，筆直的跪在他爹麵前，叩了三叩，隨後久久不動。隨後他爹低語了一句，他木然點頭。君落遙躲在一旁，看著他爹離開，看著他被司徒影扶起，嘴角的笑那般的悲涼。其實他們各自都明白，如果拋去身份，如常人一般，可以長相守，可是他們不能，身份的枷鎖讓他們沒有辦法選擇。
兩人隔著一道牆，他紅衣翻飛，他墨衫輕舞，他紅綢束起一頭銀發，他銀色發帶綁著三千青絲，隔著一堵牆，不見，兩雙相思卻無言。
五日，如同煎熬般的五日終於過去。
“想清楚了嗎？”龍晨帝的聲音在上方響起。
兩人各自無言，卻是默認。“既然如此，回去等旨意。”
這日的朝堂，彼此不聞不問，退朝後，他紅色的身影，走的那般孤寂。
“你真的愛他，就要有能力帶他離開，而不是在朝堂上與皇帝為敵。”耳邊，是君老侯爺輕聲細語的開解，“那日，他答應我，若是你會帶他走，他一生都追隨，若是你不愛他，他更加不會強求。絕塵住持也曾告訴過我，這孩子很苦，所以，這裏有我和你娘親，你放心。”
“爹。”他一臉不可思議的抬頭。
“傻呀你，我若是不做做樣子，那皇帝的密探要怎麼混過去。”君老侯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是夜，傾風府唯一的一間書房亮著燈。他孤身而坐，手指拂過今日上午傳來的聖諭，唇角的笑勾出一個完美的弧度——
午時，聖諭意料之中來到他的府邸，卻帶來了一個出乎意料的人。他跪在地上，聽著那個所熟悉了半年多的聲音念著那賜婚的聖諭。機械版的接過那龍紋絹帛，卻聽到他說‘好好等我帶你走’。
皇帝又怎麼會料到，整個侯府，早已開始秘密策劃兩人逃離的一切。
大婚當夜，新娘進門之時被一個女俠客劫走，留下一紙書信，皇帝震怒。同時卻聽到有人來報，君輔和小侯爺也不見了。
“混賬，出動禁軍給我找，頒下通緝令。”說罷，龍晨帝打開書信，隻有一行字：相愛多時，望帝成全，保證戰事不起。
“皇上，尤月國君王來信。”禮官恭恭敬敬呈上一份黃紙龍紋書信。龍晨帝接過，展開，隻見上麵寫道——
敬龍淵國帝王，小女此番逃婚，請帝君務必寬恕，朕自幼不曾好好對她，既然愛了朕也無法反對，望帝君不加追究，寥寥禮品，就當是賠罪了。
“都送了些什麼？”龍晨帝看向身旁隨之而來的小侍。聽到他報出一連串珍玩的名字，龍晨帝笑著道，“把他皇宮都搬空了吧。”說罷，轉身回宮。
翌日，朝堂之上——
“找到人了嗎？”龍晨帝漫不經心的看向位列第二的君老侯爺，目光中若有所思。
“是，他們回邊城了。幾位將軍也隨後就回去了。”
“那就不要回來了。”龍晨帝把玩著手中的夜明珠，目光看向君老侯爺，冷聲道，“老侯爺你可知罪？”
君老侯爺一愣，出列跪下，“臣不知。”
這時，大殿之外傳來一幹禁軍的聲音。其中的首領入殿，恭敬叩拜，隨後道，“臣查出君老侯爺人在皇城，卻仍舊與邊關將領有書信來往，並且在侯府發現了龍袍和十二流珠龍冠。”
此話一出，滿座皆驚。君老侯爺隻有苦澀一笑，君要臣死，又有何難。他那些在邊關的將領得到他的密令，暗中攔截追堵那兩個孩子的暗衛，隻怕這件事皇帝是用來借口除掉他們侯府這一大禍害的。他君家世代忠君，又何必去要那龍位。
“哼，君老侯爺真是好大的膽子啊！”龍晨帝重重一拍桌案，怒道，“私通邊關將領，私自製作龍袍，意圖篡位，又私放逆子帶走我國君輔逃婚，這四條罪狀，條條當誅，條條當斬。來人，摘取官帽，除去官服，打入死牢，抓捕其家人，一同入獄，三日後行刑！”
朝堂之上，無人敢求情，隻求皇帝不要想到他們身上才好。所幸，當君老侯爺被帶下去後，皇帝就宣布了退朝。
文武大臣各自心有餘悸的離開了。
當消息傳到邊城，已經過去一日有餘。
君落遙立馬快馬加鞭，一路不眠不休趕了回去。
“塵亦月，帶我去找他。”醒來得知他已經離去半日，鳳傾羽眉宇間滿是憂愁，這般回去那皇帝怎麼會放過他。
塵亦月歎了口氣，牽過戰馬，帶著他一路直奔皇城。
君落遙趕到皇城正好到了行刑的時候。易容的他在台下看著親人身著囚服，跪在邢台之上，而那一身明黃色的身影，穩坐高台。用盡心機，隻是為了除去隱患，枉他一家世代伴君身側，陪君征戰沙場，抵不過他自己那至尊的龍椅。
‘斬’字一出，君落遙飛身上台，拔出長劍打掉那長刀，恨恨看向高坐在上的君王，冷聲開口，“昏君！”
龍晨帝毫不在意，明黃色袖袍一揮，暗處便出現數十個禁軍，圍上了邢台。隻聽到那人聲音寒冷，“今日，你還能逃嗎。對君王不尊，殺無赦！”話音落，禁衛便圍了上來。
“皇上手下留情啊。”見狀，君老侯爺跪爬到那人麵前，“我兒對君王一片忠心，篡位之事，他完全不知情啊。”
“哦？”龍晨帝挑眉，“是嘛？”
“臣所言不敢有假。”他俯身磕頭，“請皇上饒他一命！”
“既然如此，君落遙，讓朕看看你那一番忠心。”龍晨帝袖手一指，“今日，便由你親手處決了你家人。”
此話一出，君落遙雙目通紅，手握的極緊，似要掐出血來。
靜默良久，龍晨帝開口，“莫不是小侯爺也是想篡位的不忠之人嗎？”話音落，隻聽到耳邊回想著君老侯爺輕聲細語的囑咐，“好好活下去。”隨即抬起他握在手中的長劍，送入自己的胸膛，溫熱的血順著劍刃一點點淌下。
君落遙動了動唇，卻發不出任何聲音，眼睜睜看著他的親人緩緩閉上雙眼，倒地。
“兒子，聽你爹的話，好好活下去，不然我們的命去的不安。”君老夫人笑著看向她的兒子，她一輩子的驕傲。隨後撞上了那柄還在滴血的長劍，紅豔的血濺在他的藍袍之上，開出朵朵紫色的花，妖嬈的連成一片。
君落遙木然的看著他的親人一個接著一個去了，兩個死在他手中，其餘人皆被斬首，鮮血流滿了邢台。他抬頭看向那頂離開的龍紋轎子，手中的長劍掉落到地上。
人已經盡數離開了，初春的第一場雨毫無預兆的下了起來，雨水衝淡了血跡，支撐不住跪倒在血水中，眸中沒有半點焦距。雨水打在身上，他卻已經分不出是身冷還是心冷。
趕來的鳳傾羽兩人撞見的便是這一幕。聽到耳邊塵亦月的描述，鳳傾羽飛身下了馬，一路磕絆著來到他身邊。
“君落遙，我來了。”他站在他麵前，任雨水敲打在彼此身上，伸出白皙的手掌，“所以，站起來。”
他緩緩抬頭，看見了他麵容上滿滿的擔憂，苦澀的搖了搖頭，“站不起來了，傾羽，我已經沒有理由了。”
他俯身，摸索著拉過他的手掌，將他拉起來，輕聲道，“君落遙，你的身後，還有我可以依靠。”
他一身紅衣，扶著他走在雨幕中，留下一句死生不齊的諾言。三人回到傾風府，君落遙像個木頭一般任由他為他打理。等塵亦月進屋收拾好一切離開後，他翻身將他圈入懷中。屋內一片寂靜。
鳳傾羽任由他抱著，感覺胸膛漸漸濕透，聽到他的聲音說，“我知道親手殺了親人的感覺了，那血，真讓人惡心。”滿滿的，全都是疲憊，還有那幾乎無法察覺的恨意。
“我知道，睡覺吧。”他安撫著為他順著那一頭青絲，感覺到他呼吸漸漸平穩。
翌日晨，君落遙昏昏沉沉中醒來，聽到院落傳來對話的聲音——
“皇上，想做什麼直說吧。”他的聲音裏，冷漠的語氣，透骨。
“你該回來繼續做你的君輔。”他冷冷開口，滿是壓迫。
“不用了，我不會回來，你一紙皇榜說我死了不就好了。”
“不要忘了是誰給你的權利，更不要忘了，朕是你的父親，生你養你之人。”
“我到從來不知道我還有父親。”他嗤笑一聲，“當年你逼我親手取了母親的性命，又將我扔進青樓，任由我自生自滅。你何時養的我？”
“憑著那批言，你早就該死。”龍晨帝冷冷一笑，“朕原本就沒打算留下你這個妖孽，誰知你命這般賤，你母妃被我灌下一碗藥，還是把你生下來了，隻是瞎了眼睛。”
鳳傾羽身影驀地一怔，“原來，你早就想我死。”隨即，笑的滿滿的自嘲，“不若你現在殺了我，省的日後我真的奪了你的王位。”
龍晨帝嘲諷道，“就你這自小受損的身子，又能撐多久。”頓了頓，有道，“從此後，你們永世流於邊疆，世世代代不得回皇城。”說罷，拂袖而去。
君落遙連忙出門，看到的便是他一身紅衣，將他的臉色襯得更加蒼白。“傾羽。”
聽到這聲輕喚，他轉頭，兩行清淚滑過臉頰，嗓音嘶啞，“原來他早就想我死了，一直都想要我死。”隨後噴出一口鮮血，倒在他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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