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483 更新時間：14-04-07 22:35
周世宗顯德五年四月二十五日，周忠武軍節度使、殿前都指揮使趙匡胤會唐鄭王及宰相於揚州，是日北上。
趙匡義站在欄杆旁暗自沉思下一步應該怎麼對付裴厚德這個禍害，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他微微一笑回過頭，正瞧見一身藍衣的趙普緩步走來。
趙普身姿清瘦，但並不顯得柔弱，相反那文人骨骼裏印刻著的卻是一飛衝天的野心和治世安民撥亂反正的情懷。雖稱不上美男子，但神鋒清俊，明通朗然，端的是浩浩如鬆下勁風，琅琅如九皋鳴鶴。
江風吹起他寬大的衣袖，有陽光在他身後交織，隱約映照成五色蒼茫。
比起後來他做皇帝時那個雷霆忍而不發、悲涼隱而不現的宰相，美好的太多。
趙匡義一時間看的癡了，直到那人走到他身邊，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壓低聲音調笑道：“二公子？你這盯著在下看，小心叫將軍瞧出端倪。”
趙匡義回過神來，挑眉看著他：“不過是許久未曾見你這般意氣風發的模樣。”
趙普噗的笑出聲來，四顧無人，便攬住他的肩：“二公子這借口找的也忒蹩腳。在下一直在風發，倒是不曾消沉過。”
兩人離得太近，對方的氣息都噴灑在臉上。趙匡義微微撇過臉，忽然又想起了什麼似的問道：“昨夜……大哥可曾去找過你？”
趙普聽得他語氣微秒，登時額角一跳青筋暴起：“二公子你說什麼呢？”
“呃？”趙匡義見他臉色不善，茫然問道，“昨晚大哥與我見過麵之後說與你有事相商啊……”
“……”趙普見他神色便知道這人並無他意，方才是他自己想歪，於是立刻補救，“將軍今晨喚的我啊……我已開始並不知他昨夜便到了。”
心裏卻浮現出一種糾結而苦澀的感覺——既然會想到別處，那注定是因為心裏不夠坦蕩。不夠坦蕩，是因為……他驀地驚出一身冷汗，下意識地不去想，或者說，是驚恐也好羞恥也罷，他都不敢再往深處想。
趙匡義哪裏知道他此刻心裏的百轉千回，隻是皺了眉——今日無意中聽見下人說趙匡胤是在天明時方回了居處，那昨晚他去了哪裏？他斷不至於大半夜出驛館遊玩，那剩下的……不祥的預感襲來——他哥莫不是三更半夜去找李從嘉問玉佩的事了？
想到這裏他心頭咯噔一跳，還來不及說什麼，便有侍衛快步走來，說是趙指揮使請他過去一趟。趙匡義料想是兄長要責問他這瞞天過海一事，暗道總也躲不過，是以淡然應了一聲隨著那人過去。
趙普不知所以，愕然地看著他遠去，但終究是放心不下，便悄悄地跟了上去，果然，站在房門外便聽見兩人的爭吵聲。
趙匡胤料想不到弟弟居然做出這種事，自然是滿心怒火，劍眉重重地皺起，黑眸裏滿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怒氣：“你倒是翅膀硬了，連我的事都敢管。更何況，還是背地裏挑撥離間？”
這是兩世裏趙匡胤第一次因為旁人而對他這個語氣。
趙匡義聞言隻覺得心中又嫉又恨，清俊的臉上登時染上冷月霜華：“大哥這話說的不對。六皇子本非自己人，何來挑撥離間之說？弟弟是為大哥著想，怕大哥惹禍上身而已。”
趙匡胤噎了一下，但趙匡義說的畢竟是事實，隻得軟了口氣：“我有分寸……但你做弟弟的也不該用這種方式插手我的事……孝悌之道都忘了麼？”
趙匡義冷冷地挑眉：“可大哥作臣子的連忠義都顧不得。”
“……”聽他提及柴榮，趙匡胤臉一白，萬般話語堵在心頭但最終隻說出一句，“你且下去吧。”
趙匡義還想說什麼，但轉念一想，萬事都不可逼得太過，倘若為此事上了兄弟和氣，那就太不值得。於是溫順地告退。趙匡胤看著他的背影，隻覺得無邊無際的無力感朝他湧來、將他淹沒。他沉沉地吐出一口氣。心間是一縷情絲萬般牽掛，身後是家國天下君臣兄弟，他夾在中間，委實是進退維穀。
趙匡義出得房門，正瞧見趙普站在不遠處。
趙普聽了個大概，也大致明白發生了何事，見他麵色不善，趕緊迎了過來，安撫似的拍拍他的肩膀：“將軍是重情義之人，但更是識大體知進退之人。此時不可操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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