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07 更新時間：14-03-08 20:30
從加入浪士組的第二天，阿大、阿二便被山南拜托擔任浪士組新人劍術指導的職務。五月初的一天，阿裏坐在走廊上看著院中隊士的劍術訓練，也許是因為天氣有些熱，她將和服的下擺疊到了膝蓋處，腳上也沒穿鞋子，就這樣光著白溜溜的小腿靠在走廊的柱子上。這時，芹澤鴨從這裏經過。
“去哪裏？”阿裏也沒看他，隻是隨意地問道。
“土方那裏。”
阿裏這才抬頭看向芹澤，見新見錦也像往常一樣跟在芹澤的身後。
“我也去。”
見到土方時，他正在屋中的案前寫著什麼東西，而屋子的另一角，衝田總司正在專心地擦拭著他的愛刀。
“夏天的衣服？”
知道芹澤的來意，土方往一旁的總司看了看。
“是要做新衣服嗎？”總司像個孩子一樣，欣喜道。
“我就是這個意思，眼看就要到端午了，還有隊士穿著冬天時的棉衣，必須要想辦法讓他們換上夏裝才行。”
對於浪士組置換夏裝的問題，土方覺得有道理，不過讓他覺得驚訝的是，一向搞“黑箱作業”的芹澤鴨竟然會主動來找他一起商量事情，這樣的“恩寵”讓土方有些“受寵若驚”。
“芹澤先生有什麼主意嗎？”
“芹澤老師不是問你來了嗎？”新見錦冷哼道。
新見錦是芹澤鴨忠心耿耿的“狗腿子”，平日子仗著芹澤撐腰沒少幹齷齪事。土方早就看他不順眼，但此時不是發作的時候。
這時，阿裏突然說道：“既然要做新衣服，那麼讓大家一起過來商量不是更好嗎？”
“好主意嘛。”本來就很興奮的總司立刻跑了出去。
很快，浪士組的主要幹部們就都集中到了土方屋內。
“哇，新衣服嗎？好呀好呀，我都很久沒穿過新衣服了！”原田的高興勁不亞於總司。
平助哈哈笑道：“我覺得換新衣服前原田先生還是應該先去洗個澡。”
“你這小鬼！”
“好了，都安靜些吧，讓你們來是為了討論做什麼樣式的羽織①的。”土方有些頭疼地瞥了眼一旁打鬧成一團的兩人。
坐在土方身邊的近藤想了想說道：“要是全組人都穿一樣的羽織正好顯得我們浪士組訓練有素，從某種意義上將還能為浪士組造勢，這樣也不會給會津公丟臉。”近藤總是時時刻刻不忘把將軍呀會津公的掛在嘴上。
“那麼我就先來提個意見吧。”近藤繼續說道：“很久以前我就很欣賞赤穗浪士，他們簡直就是日本武士的楷模，武士中的武士。其實我一直盼望能穿上一次赤穗浪士殺敵報仇時的那身衣服，做成那樣，大家覺得怎麼樣？”
“赤穗浪士？”阿裏第一次聽到這個詞：“那是什麼？”
這話一問，便聽到對麵的土方十分鄙視地“哼”了一聲。倒是山南敬助好心地解釋道：“赤穗浪士是因為元祿十四年的赤穗義士事件而得名，是四十七名義士為了替冤死的主公報仇而一起殺死仇敵，後來又因此集體切腹的事情。”
“是不是那種中心對稱，袖子和衣擺都有山形圖案的那種？”這時平助問道。
“正是那樣。”
“啊！那樣的呀，那不是跟唱戲的一樣！”原田瞪大眼睛叫道。
原田這樣說其實是有原因的，赤穗浪士因為太有名了，他們的義舉事件被編成了歌舞伎，所以原田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歌舞伎劇中那種紅色有山形紋的衣服。
“才沒那種事。”近藤對自己的意見遭到嘲笑而有些不快了。
土方卻說道：“我倒是覺得近藤先生的提議很不錯，不過至於顏色上還是改一改地好，總不能做得跟赤穗浪士一模一樣的吧。”
一直看著麵前眾人爭來爭去的芹澤鴨這時對身邊的新見點頭道：“先記下，中心對稱的，有山形紋的。”
總算是把樣式決定下來了。
“那麼顏色方麵，我覺得淺蔥色就很不錯。”山南說道。
“就是那種顏色。”山南指了指門口掛的簾子的一角：“並不是綠色，是那種略帶黃色的淺藍色。”
“那不是武士切腹時所穿禮服的顏色嗎？”芹澤鴨點了點頭，也不待問其他人的意見，便直接決定了下來：“顏色就用淺蔥色，記下來。”
土方暗暗皺了皺眉，倒不是因為他不喜歡那種顏色，而是反感芹澤半獨斷的態度。
做新衣服自然是大家所高興的，但最關鍵的一點無法被忽略，那就是錢的問題。
很快，管理浪士組賬目的河合耆三郎便被傳喚了過來。
“賬目上還有多少錢？”土方直截了當地問。
“每個月從會津藩領來的津貼有八十兩，幹部的每人津貼是六兩，普通隊士的每人津貼是二兩，以八十兩來說，現在還剩下……”河合細致地翻著賬本，然後頭一抬：“二兩。”②屋中半晌的沉默。
在坐的眾位這才記起了一個現實——浪士組還很窮。即便是這些滿懷精忠報國之心的七尺男兒，一遇到錢的問題，還是什麼辦法也沒有。
“這個……”近藤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頭。
看樣子，要穿新衣服還得等上一段時間了。
芹澤掃了一眼愁眉苦臉的眾人，用鐵扇子敲了敲已經快坐麻的腿：“錢的事情你們就不用擔心了，我自有辦法解決。”
屋中眾人的目光一齊集中到了芹澤身上，大家都明白他所說的“辦法”是什麼。
“芹澤先生，那種暴力的事情最好還是……”近藤為難地張了張口。對富商進行勒索，芹澤幹那種事不是一次兩次了。
芹澤輕蔑地瞥了近藤一眼。
近藤欲言又止，看了看身邊的土方。
“最近在京中聽到了很多對芹澤先生不利的傳聞。”土方倒是大大方方。
“你們是在指責芹澤老師嗎？芹澤老師到底是為了誰才去辛苦湊錢的！”這時，新見錦一臉怒氣得說道。
“並不是指責，隻是希望你們注意！”
“土方，你別太自以為是了！”
“好了，新見。”這時，芹澤已經站了起來，以一種居高臨下的角度看向土方，哼哼笑了聲：“你是對我的做法不滿嗎？”
“芹澤先生的‘壯舉’已經傳到會津藩那裏了。”
“那你就讓會津藩多撥些津貼來好了。”
土方被嗆得啞口。
五月中旬，浪士組收到了會津藩邸來的邀請，在會津藩的本陣金戒光明寺內舉行演武比賽。
會津藩主鬆平容保親自觀看了這場演武，對浪士組眾人大加讚賞。從那天之後，浪士組便開始擔任起了京都市內巡邏的職務。
沒想到還沒過半個月，芹澤就又惹了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事情。
事情是這樣的，五月末的一天，會津藩的公用人③突然收到了水口藩公用人的檢舉，大概內容就是壬生浪士組的隊士太亂暴了，希望能管一管。會津藩的公用人向浪士組傳達此事後，芹澤就發飆了，叫上幾名隊士就要去把水口藩的公用人抓來。
一群人去了水口藩的藩邸逼著公用人和他們一起回屯所。那公用人心想去了那裏搞不好就身首異處了，當然不幹了。於是趕忙寫了一封道歉信平息了芹澤的怒氣。
當日，正巧輪到土方那一組人在外巡邏，回來後才知道了這件事。浪士組內最恨芹澤的就是土方，在江戶的小石川傳通院④內第一次見到芹澤時，他就覺得這個男人礙眼地很。接著，本莊篝火事件⑤後，土方對芹澤的恨意更一發不可收拾了。
“總用一天，我要幹掉芹澤，讓近藤先生登上浪士組的頂峰！”
他開始暗暗發誓。
但是土方清楚，現在還不是除去芹澤的時候。
“請芹澤先生以後行事多考慮浪士組的立場！”
無法正麵發作，土方言辭上卻是帶刀帶刃。
芹澤卻是滿不在乎：“正是有你們這些畏畏縮縮瞻前顧後的人，水口藩的那些人才敢明目張膽地侮辱浪士組。”
土方與芹澤的梁子算是越結越深了。
①羽織：一種和服外套。
②關於新選組的工資，翻閱了一些史料。按永倉新八的回憶錄《新選組顛末記》中的記載是局長每月50兩，副長40兩，組頭30兩，隊士10兩，但很多學者指出，按照當時的薪資水平來說高地離譜。所以又查看了從京都三井兩替店中傳下來的幕末文書《新選組金談一件》，其中記載新選組工資為幹部每月10兩，普通隊士每月2兩。但這隻是慶應2年也就是1866年以後的工資，而本章中新選組還處在“壬生浪士組”的階段，工資應該還會更低一些，而且當時壬生浪士組的確是很窮。（兩替原指收取一定手續費，兌換金、銀、錢三種幣的買賣，兩替店除了兩替業務外還主營金融業務，是明治維新之後的銀行的前身。）
③公用人：各藩負責處理外部事件，與外部人交恰的人。可以簡單理解為“外交發言人”。
④小石川傳通院：是浪士組上京前的集合地點，也是最初浪士組的招募地。
⑤本莊篝火事件：為1863年2月10日（舊曆）浪士組上京途中路過本莊，並在本莊住宿時發生的一件事情。當時近藤勇與另一組員池田德太郎負責浪士組的旅館預約，但十分不巧的是漏定了當時身為第三組組頭的芹澤鴨的房間，於是芹澤鴨大發雷霆並在旅館外大點篝火，最後近藤下跪賠罪才平息了芹澤的怒氣。這也是浪士組上京途中最開始的騷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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