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44 更新時間：14-04-03 12:00
“既然是蕭先生的命令，白醫生，我看我們還是……”
白醫生沒有說話，但淩厲的眼神令幾個人都安靜了下來。
“哎，等等你現在不能……”門外傳來嘈雜的聲音，緊接著是淩亂的腳步聲，門被砰地一聲撞開了。
女護士站在門口，一臉尷尬，手裏還拿著一雙拖鞋，“白醫生，他還沒吃早餐就說要來見您……”
關鍵這孩子怎麼每次下床都不穿鞋呢！
蕭瀧硬生生的撞開了門，身體卻很穩當，他赤著一雙小腳，啪嗒啪嗒跑到白醫生麵前。
白醫生冷冷的俯視著他，“小鬼，你想幹什麼？”
這些天的觀察，這孩子除了在吃飯的時候有點脾氣之外，其餘時候都很聽話，可以說是這個年齡的孩子難得的乖巧，當然，換個角度想，也可以說是自閉、缺乏情感，不懂得與人交流，他可以如同木偶一般聽從大人的指揮，從來不主動要求什麼。如果不是看到過他對蕭然說話的樣子，甚至會讓人以為他有失語症。
但是不可否認的是，他的智商與身體各方麵，都比普通孩子優秀太多。
他也看過這孩子曾經在他的姨母家生活的資料，事實表明，這個孩子明顯有著嚴重的心理挫傷，父母的死另他封閉了自己的內心，除了他自己，沒人知道這個孩子在發呆的時候是在想什麼。
像這樣主動跑到人麵前，有明顯情緒波動的時候是很少的。
“我爸爸在哪兒？”
他的問題另幾個人全都大吃一驚，隻有白醫生維持著麵無表情的樣子，冷冷的看著他，“這裏沒有你父親，去穿上鞋，吃早餐。”
蕭瀧抿了抿唇，堅定的說：“那個人說，我爸爸就在這裏。”
他稚嫩的聲音有些沙啞，像是哭過了，然而語氣卻很堅定，那雙平時像玻璃一樣的眼睛，此時明顯帶著隱隱的期待，就像一個正常的小孩子在等待大人的答案一樣。
隻要不是鐵石心腸，很少有人能拒絕這樣的眼神。
白醫生與他對視了足足有半分鍾，才淡淡的說：“你的父親叫蕭北，他在你出生的第三年就已經死了。”
蕭瀧的眼睛頓時紅了，但依然固執的說：“你們把他埋起來了嗎？老師說過，死去的人都會被埋起來，住在自己的小房子裏，我想去看看他。”
白醫生這次沉默的更久。
空氣裏仿佛懸著一根弦，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出一聲，那個女護士還站在門口，拿著蕭瀧的小拖鞋，站在那裏不敢動。
過了良久，白醫生定定的看著蕭瀧的眼睛，用一種毫無感情的語氣說：“死去的人會被火化，然後埋起來，但是屍骨無存的人不能，因為他死的時候，一根頭發都沒留下，懂嗎？”
——能問出這樣的問題，說明這個孩子不是缺乏感情，而是把所有對父母的思念和情感全都保留了起來，深深埋在了心裏，從來沒讓任何人觸碰過。白醫生很想知道，也很好奇，這個孩子是他見過的蕭家最不普通的一個——能讓蕭家那位神秘的主人這麼特別對待的孩子，當然不會是普通的。
他想知道這個孩子在憤怒下會有什麼反應，因為一些家族裏的孩子血緣的特殊性，有些特別的孩子更在很早的時候就表現出了極大的天賦或者殺傷力，因此不得不把他們控製起來，加以照顧和訓練，否則，把他們任何一個放入社會中去，即使在普通的家庭裏，也很可能會被當成‘天才兒童’，或是‘另類’來對待。
在他說完這些話之後，蕭瀧仿佛貓一樣的瞳孔驟然緊縮成了一條線，白醫生的心緊跟著一跳，然而讓他有些失望的是，蕭瀧聽到這些話之後，隻是站在那裏，哭了。
——聽到母親去世的時候，被從那個生活了好幾年的家裏帶走的時候，被姨母家的兒子欺負的時候……他都沒有哭，很多人都覺得這孩子生來就薄情，因為他們從來沒看到過他的眼淚。
可是白醫生說出那句話之後，蕭瀧的眼淚沒有忍住，一滴一滴順著他蒼白的臉流了下來。
沒有憤怒，沒有質問，沒有歇斯底裏的崩潰，隻有大滴的眼淚接連不斷的從他的眼裏滾落出來，那雙在剛才令人感到一瞬間不安的眼睛，也會恢複了本來的樣子，讓人感覺那一刹那隻是錯覺。
他的睫毛顫抖著，明明一點哭聲都沒有，無聲的哭泣和哀傷卻無止境的蔓延了出來。
那個女護士看到他這個樣子，不忍心的撇過了頭，眼睛也紅了。
“屍骨……無存。”
“沒錯。”白醫生俯下身子，用手指重重的捏住他的下巴，“你不是想知道嗎？那我就告訴你，蕭家的人死之後都會被帶回來，但那個男人死的很慘，連一塊骨頭，一滴鮮血都沒留下，當然，也可以說是派去尋找的人沒有找到——不過就算還在的話，他的身體現在也已經腐爛了。據說他臨死前是有個假期的，說是要去看兒子，他隻有你一個孩子，是吧？”
蕭瀧渾身發著抖，被淚水浸濕的眼睛，亮的令人發寒。
“……但是沒有人知道他真正的死因，當時去執行任務的隻有他一個人，任務失敗，他也沒有再回來，你想知道他是怎麼死的嗎？”
白醫生摸著他的頭發，動作輕柔，嘴裏卻說著毛骨悚然的話，“死心吧，孩子，你再也見不到他了，哪怕是一具屍體也不行。”
在白醫生將最後一個詞說出口之後，蕭瀧的臉色頓時慘白如雪，他猛地退後一步，而後張開嘴開始尖叫，那聲音尖銳，幾乎能震破人的耳膜，其他幾個人都避的遠遠的，像是看怪物一樣看著這個孩子，隻有白醫生還在那裏，憐憫的看著他。
空氣被撕裂，蕭瀧緊緊閉著眼睛，所有的絕望在那一刹那被定格。
有些話也許會改變一次的決定，轉過頭就忘了，用力想想的話，也許還可以重複的出來，有些話已經聽進了耳朵裏，是永遠也無法忘記的——它將會貼附在你的血肉裏，伴隨你一生。
聲音停止的時候，蕭瀧的嘴裏開始流出血來，不知是被他自己咬破了嘴唇，還是喉嚨受了傷，鮮紅的血在他蒼白的臉上，觸目驚心。
白醫生站起身來，與其他人不同，他的臉上終於有了表情，但眼神卻是近乎是愉悅的，“蕭瀧，你確實很不錯……如果你真的想知道你父親的死因，或是替他
報仇的話，那就留在蕭家，接受家族裏的訓練，否則，就一輩子當個廢物。”
話剛說完，他的身體就猛地晃了一下，一把小刀深深刺入了他的肩膀，鮮紅的血頓時染紅了他的白衣。
沒有人看到那個小刀是怎麼飛過來的，也或許所有人的注意力被白醫生和那個孩子兩個人吸引了，他們甚至連聲音都沒聽到，在白醫生身體搖晃，皺起眉捂住自己的肩膀之後，他們才看到——他們隻看到一半的刀柄和流出來的血。
那力量何其之大，殺氣何其之重！如果那個匕首再偏右一點，射中心髒的話，白醫生現在已經必死無疑！
“蕭……沭。”
那個站在門邊的年輕人渾身彌漫著巨大的殺氣，他的手上拿著一把小刀，冷冷逼視著白醫生，仿佛下一秒就會將手中的利器刺向他的心髒！
除了白醫生之外的幾個人都慌了，他們連忙扶住白醫生，其中一個看著蕭沭，開口斥責他，然而一對上那懾人的視線，又退縮了，戰戰兢兢地看著他，“你知道你做了什麼嗎？白醫生他可是……”
“我不管他是誰。”蕭沭看著他們，緩緩走到蕭瀧身邊，然後以一種保護者的姿態，把他護在自己懷裏，眼裏的殺機令人不寒而栗，“我隻知道，我是瀧少的護衛，誰傷害他，我就要他的命！”
那個人打了個寒顫，蕭沭是上一批從小接受訓練的少年裏最強的殺手之一！他在一年前被‘主人’派去執行一個秘密任務，其實就是去保護這個孩子，而且整整保護了一年多！之前他就因為一個老師對蕭瀧不敬而在學校裏眾目睽睽之下殺死了那名老師，他剛才的舉動和淩厲逼人的眼神表明，他絕不是在恐嚇他們！他當真會出手殺了白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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