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890 更新時間:14-03-13 19:06
“我叫林曉雨!”
我站在講台上,這是我用盡全力所能做的自我介紹。
沒錯,我膽小,看著同學都在看我,就有種說不出的恐懼感。
“什麼啊?根本聽不清!”
台下的同學開始起哄,吵吵囔囔,我想把耳朵堵起來,可我做不到,我越發的發抖了。
“她說她叫林曉雨。輪到下一個同學自我介紹!”
老師幫我重複一遍,然後示意我回到座位上。
我回到座位上低著頭,根本都不知道後麵的同學是怎麼自我介紹的。
這是我上小學的第一天,稀裏糊塗的上完一天的課。
放學的時候,奶奶來接我。
“劉老師,麻煩你多照顧一下我們家孩子了。她膽小,還內向,你得給照顧一下了!”
奶奶說著,拿出一個紅包塞在班主任劉老師的手裏。
劉老師笑了笑,摸摸我的頭說:“放心吧,多和同學在一起就好了,我會格外照顧的!再說也不用給什麼,我也會照顧的!”
她雖然這樣說,但還是將奶奶給的紅包塞進自己的褲兜裏。
回家後,奶奶給我做我最喜歡的醬茄子,然後問我:“老師講的東西都明白嗎?”
我點點頭,說:“明白!”
吃過飯,爸爸來接我回家。
回家後,媽媽也同樣問我,“老師講的東西能明白嗎?”
我點點頭,說:“能!”
然後,跑進屋子去看動畫片。
爸爸走進來問:“作業有嗎?作了嗎?”
我回頭說:“在學校下課的時候就做完了!”
沒錯,在學校下課的時候就做完了。
因為下課以後沒有人找我玩,也沒有人和我說話。
我並沒有察覺有什麼不妥,日子一天天過。
直到輪到體育課。
老師說解散自己玩的時候,有的同學拿皮筋去玩,有的同學拿毽子。
他們都一組一組的,就是沒有人和我一起。
我鼓足了勇氣,跑到一些女生麵前,說:“帶我一個好嘛?”
可是她們看看我,沒有說話,隻是走開了。
我又到另一些女生那邊去,說:“我也想和你們一起玩!”
可是,她們也都離開我,不跟我一起,甚至都不和我說話。
是我說話的聲音太小了嗎?不會啊,應該可以聽得見的。
可是,沒有人願意和我一起玩。
我一個人離群的站著,看著她們嬉笑,玩耍。
沒關係,反正不玩也無所謂的。
就在這個時候,不知道哪裏來的一個足球踢到我頭上。
“嘣”的一聲,我被踢的頭發暈,一下子倒在地上。
我立刻就控製不住的哭起來。
一個高個子的男生跑過來,看著我說:“對不起啊,不是故意的。”
然後他又回頭對後麵的男生喊:“完了,踢到人了!”
我抬頭看著他,似乎他們是高年級的。
他蹲下來,看著我的頭,摸了摸,說:“沒事吧?”
我哭著站起來,一句話也沒有說,一個人跑回教室。
我怎麼就這麼愛哭?
後來劉老師剛好進教室,看見我,便問:“你怎麼沒上體育課?”
我抬頭,吸吸鼻子,說:“我難受!”
我怎麼說的出口,沒人和我玩。
劉老師可能是看見我哭了,坐在我旁邊,問:“你身體不好啊?沒事!不上就不上吧。那你就在教室休息吧。實在難受,請假回家也行!”
我沒有請假回家,還是把後麵的課都上完。
回家後,媽媽看出來我哭過,一直問我怎麼了。
我告訴她:“體育課的時候,別人踢的球打到我頭了。”
媽媽說:“那你告訴老師沒?”
我搖搖頭。
我媽媽很生氣,說:“你怎麼這麼窩囊呢!”
我一聽,眼淚就又開始打轉。
我爸爸在一邊卻開口說:“你訓她幹啥?再說別在飯桌上訓孩子!”
不知道為什麼,媽媽似乎很不滿意我的性格。
有時候坐公交的時候她總是要求我去搶座。
可是,那幫成年人根本都不在乎我,把我擠來擠去,站都站不穩。
我一個小孩子,怎麼搶到座位?
搶不到座位,就會被媽媽訓,說我幹什麼都不行。
“幹什麼都不行!”
這幾乎是我童年能聽到的最多的一句話。
而在學校,我又孤獨難耐。
不過,我後來發現了一個方法,那樣能讓身邊的朋友多起來。
當時,爺爺貌似是一個當官的,很多時候都能收到別人的禮物。
年幼的我,隻是知道爺爺很有錢,他會給我比別人多的多的零用錢。
當然,原本我不是一個能花錢的孩子,那些零用錢幾乎都花不掉。
我看見學校裏的小朋友都去買零食,於是我也去買零食。
我把爺爺給我的錢都買了零食。
那當然是很多的。
就在這個時候,我聽見我的同學紛紛議論起來。
具體說什麼,我也不知道。
後來,有個女生走到我麵前,說:“你買這麼多,一個人吃的完嗎?”
這是開學以來第一次有人和我說話,第一個和我說話的人。
她叫什麼名字,我如今已經想不起。
我搖搖頭,禮貌性的問:“那你要吃嗎?”
她一聽,笑了,很高興的說:“你能給我吃嗎?”
我打開一袋零食,說:“那就一起吃吧,反正我一個人肯定吃不完。”
於是,她很開心的坐在我身邊,和我一起吃零食。
從那之後,我身邊的朋友多了起來。
大家都圍著我,開始喜歡和我一起玩,男生也一樣。
當時,都年幼的我們也許並不知道那意味著什麼。
而當時,我隻是知道如果有一天,我沒有零食了,也許就沒有朋友了。
我一直覺得我的家庭很幸福。
我一直不缺吃,不缺穿,吃穿用都比別人好很多。
因為性格膽小的原因,家裏人並沒有讓我去學習什麼特長。
除了上課,我餘下的時間都在家裏打遊戲,看動畫。
就這樣生活到我13歲那年。
父親,搞外遇。
那女人沒有母親漂亮,也沒有母親年輕。
我到現在也不明白為何父親會為了那樣一個女人打媽媽。
爸爸在家裏,是一個什麼也不做的懶人。
每天下班回家,就知道看電視。
家裏的裏裏外外都是我媽媽在操持著,爸爸他甚至連一個襪子都沒有自己洗過。
“你為這個家做過什麼?你在外麵交那些不正經的朋友,還胡搞。還把女人帶回家!”
媽媽向爸爸控訴著。
我躲在床上的被窩裏,邊哭邊看著這一切。
爸爸咆哮說:“我和那女人沒關係!你別胡說!”
“沒關係?沒關係會領回家,還坐在床上。還把門反鎖?”
爸爸沒有再說話。
後來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打起來了。
媽媽被打的眼睛都腫起來。
我哭著喊:“別打了,別打了!”
也不知道為什麼,開始流鼻血。
“我流鼻血了!”我哭著喊。
爸爸丟給我一條毛巾,也沒有管我。
媽媽坐在地上哭。
家裏亂成一團。
後來爸爸時不時就亂發脾氣,打我,也打媽媽。
後來媽媽終於再也無法忍受,要和爸爸離婚。
離婚前,我住在奶奶家。
奶奶家兩個房間,我住在小屋裏。
有一天,我去上廁所的時候,經過大屋,突然聽見奶奶和爺爺再議論離婚的事情。
我不是有心,但卻停下腳步,站在門外。
爺爺說:“離婚了,孩子跟誰,房子就判給誰!”
奶奶說:“小雨肯定能跟我們,我們這條件這麼好。”
爺爺說:“要不是孩子跟誰房子跟誰,誰要那個孩子啊?再結婚生個男孩不是更好!”
聽到這裏,我的心咯噔一下。
平時和藹的爺爺竟然說出那種話!
我再也不敢聽下去,連廁所都沒上,就跑回小屋去。
沒過多久,奶奶走進房間。
“小雨,如果你爸爸媽媽離婚了。你是跟誰呢?”
跟誰?爸爸搞外遇,打我還打媽媽。
一個好好的家就被這樣破壞了,一切都是他的錯。
可是,剛才他們說的那些話。
我知道,如果我不敷衍過去,是不行的。
我強忍著眼淚,說:“爺爺奶奶對我這麼好,我當然知道自己要跟誰!”
奶奶很放心的笑了,還問我想吃什麼。
後來媽媽來接我回家。
爸爸已經很久不回家了。
在家裏,媽媽說:“我和你爸爸要離婚了。你得知道,你跟誰房子就給誰。我也不和你說太多,你跟我肯定沒有跟你爸爸那邊那麼好的條件。畢竟你爺爺奶奶有錢。但是,我隻想告訴你,你若跟你爸爸了,你爸爸肯定把你放在你奶奶家生活。到時候,你爸爸媽媽都沒有了!跟我,你可能沒有那麼好的生活了。但是,媽媽會一直把你帶在身邊的。”
我突然忍不住哭了,說:“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啊!我跟你。這一切都是我爸爸的錯!我奶奶他們說,要不是孩子跟誰房子給誰,她們也不想要我,再結婚生個男孩更好!”
我媽媽突然呆住,說:“她當你麵說的?”
“不是。是我偷偷聽見的!”
我已經泣不成聲。
媽媽歎氣,說:“其實,我早就知道!你奶奶嫌棄你是個女孩。其實,媽媽這些年要不是為了讓你有個完整的家,早就和你爸爸分開了。媽媽懷你的時候,你奶奶都沒給過我好臉色。他們老林家人,特別的自私。你老爺也不願意我嫁給你爸爸,說他們家家風不正。”
說到這裏,媽媽歎氣。沒有再說下去。
後來在法院的時候,爸爸看上去特別的精神有自信。
當法官問我:“小朋友,你要跟你爸爸生活,還是跟你媽媽生活?”
我說:“我跟媽媽!”
爸爸似乎是很意外我會跟我媽媽。
疑惑了,看著法官。
法官再次問我:“你要跟爸爸,還是跟媽媽。大點聲好嘛?”
“我跟我媽!”
後來,他們開始分家裏的東西。我已經無法很清晰的記得。
我隻記的,當時法院判我媽媽給我爸爸幾千塊錢的租房費。
而爸爸每個月要支付我的生活卻隻有一百元。
離婚後,媽媽的脾氣不是很好,有點事就總是向我抱怨,有時歇斯底裏。
那之後,她經常說的一句話就是“要是沒有你。我也不至於這樣!”
開始的時候,我會時常去找我爸爸。
爸爸會帶我出去吃點蛋糕什麼的。
而我每次總是哭。
我看的出來爸爸有些後悔離婚的事情。
我問:“如果我去勸媽媽接受你。你能好好的和我媽媽生活。不在搞外遇了嗎?”
爸爸卻說:“那是誤會。根本不是那麼回事!你小,不懂!我當然還是希望能回去。”
也許是我真不懂,真實是什麼隻有他們心中清楚。
所以,知道了爸爸的態度。
我就開始權說媽媽。
經常給媽媽說爸爸其實悔改了,很後悔一類的。
後來再我的努力下,他們終於同意見一麵,一起吃個飯。
飯桌上,媽媽給自己倒了一杯啤酒。
爸爸笑著問:“怎麼?學會喝酒了?”
媽媽說:“是啊,要不然什麼都不會。你回來不也得走嗎?以後我陪你喝酒,你也不用找別人!”
爸爸看起來很尷尬的笑了一下。
他們沒有吵架,貌似還很和諧。
後來爸爸看看外麵的天氣,說:“今天天挺好的,現在時間也挺早的。要不,我們去遊泳吧。”
我連忙雀躍的說:“好啊,好啊!”
媽媽說:“沒泳衣!”
爸爸說:“沒事!我買給你!”
於是,我們一家三口就一起去遊泳。
那是我記的,我最開心的一天。
那種失而複得的快樂,又是一家人的感覺。
後來,爸爸回家住,他們沒有去辦理複婚,說先這樣生活一段時間後,再去複婚。
我覺得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可是一個月以後,他們就又開始吵架。
媽媽:“你不說,你吃晚飯刷碗嗎?你還想和以前一樣?”
爸爸:“就今天一天,我白天有點累。你不行放那,我明天一起!”
我見狀,忙說:“我刷去吧!”
媽媽:“你站那別動,讓你爸爸刷!他回來之前不是說好了,以後他幹活的嗎?”
後來媽媽開始摔盤子,一個一個的摔在地上,邊摔邊說:“行,那就別刷了!都摔了,買新的!”
爸爸開始隻是看著,沒吱聲。
後來媽媽把碗盤都摔光了,爸爸才說:“你想幹什麼啊?至於嗎?”
“怎麼不至於?你回來之前不是說的嗎?我做飯你洗完。你又想像以前一樣什麼也不幹?你搞外遇回來的,還想像大爺一樣和我過日子?”
“你夠了,不是說過,過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嗎?你還過不過了?”
“不過了,不過了!你滾!滾!”
媽媽喊著,用手指著大門,趕爸爸走。
不知道為什麼爸爸這次沒有動手,隻是離開了家。
我又哭了,我不明白,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會這樣。
難道隻是為了誰洗碗嗎?
“媽媽,以後吃晚飯我洗完,你和爸爸好好生活不行嗎?”
媽媽卻突然笑了,說:“小雨,其實我不想和你爸爸過了。早就受夠了!要不是為了拿回我給他的租房費,我不會讓你勸我們和好的!我隻是隨便找個理由趕走他。”
說完,開始收拾摔碎的碗盤。
我的眼淚突然掉不下來了,心裏像堵了什麼一樣,透不過氣來,悶悶的壓的好痛。
後來,爸爸就真的再也沒有回來過。
媽媽也把家裏的鎖都換了,還買了新的碗盤。
我不想去找我爸爸,可我媽媽卻要求我去找他要錢,每次回來要不到錢就又要訓我一通。
我爸爸也是,後來就幹脆對我愛答不理的態度,別說是錢,就是約他出去逛個街,他都會抱怨說“你又想買什麼?我沒錢!”
其實有時候,我並不是想買東西,隻是想看看他。
而每次從那邊回來,媽媽都會追著我說“你爸爸過的挺好唄?還沒死啊?”“那麼不要臉的人,怎麼能過的好呢?”這一類的話。
我好煩,好煩,以至於我的脾氣也開始暴躁起來。
我總是吼著說,“不要再問了。我以後再也不找他了!”
日子又一天天的過著,可不知道為什麼,我卻突然開始時不時就流鼻血,而且每次流鼻血都流個不停。
起先隻是以為我心事重,容易上火。
可後來的情況漸漸的嚴重起來。
上課的時候也會突然就流鼻血,隻能跑到水房去衝水。
可就算這樣,也止不住我的鼻血。
經常我就上學上到一半的時候,就被送回家。
那天,我又被送回家了。
在家隻能躺著等媽媽下班。
媽媽下班了,在門口開門,我聽見聲音,起身去開門。
剛起身,鼻血就又流出來。
我連忙跑進廁所去用冷水拍額頭,洗鼻子。
媽媽進屋後,問:“小雨你幹嘛呢?”
“我又流鼻血了,今天課都沒上完就被同學送回來了!”
“怎麼回事?我看看!”媽媽走了進來,幫我用冷水拍額頭。
好不容易血止住了。
以為沒什麼事了,第二天早上,剛起床,鼻血就又開始不停的流。
沒辦法,媽媽給我請假,決定帶我去醫院看。
醫生看著我的驗血報告,微微歎氣,說:“這孩子,血小板太少了。有點危險啊!”
“怎麼回事?”媽媽有點著急。
“這樣的,血小板有點少。鼻子的毛細血管還比較脆弱,天氣幹燥什麼的都容易破。其實現在看起來也沒事,可是要是持續這樣下去,有點危險。”
“白血病嗎?”媽媽突然很著急。
“啊,現在還不至於,不過要是一直這樣下去,也難說!我給你開點藥吧。”
白血病?那個時候剛聽說的名詞,這種病得了就治不好的,而當時也沒有治療成功的案例。
我拉拉媽媽的衣袖說:“不開藥,算了!”
媽媽看著我,有點疑惑。
我說:“出去一下,我有話說!”
走出診室,我對媽媽說:“要是真是白血病,能治嗎?吃藥有用嗎?現在也不是病啊!沒事,還是不要開藥了。開藥什麼的都是騙錢的!”
媽媽有些不願意,堅持要給我開藥。
我說:“你開了我也不吃!你花錢去吧!你有錢沒地方花了嗎?”
說真的,我媽媽一個人養活我有些辛苦,學校的費用,生活費。
而且後來,媽媽的單位知道媽媽離婚的事情後,硬生生的讓我媽媽下崗了。
媽媽隻能出去打工,辛苦不說,工資也根本沒有以前開的多。
我們家的條件每況愈下,我唯一慶幸的就是,我以前積累下來的朋友並沒有因為我沒有零食了而離開我,最開始和我說話的那個女孩子,還是和我很要好,整天跟在我身邊圍著我團團轉。
而我也清楚,要是真的得這種病,有錢也是治不好的,何必花這種錢。
我硬是拉著媽媽走出醫院。
到家後,媽媽終於還是堅持不住,哭著說:“你要是有什麼事,我怎麼辦啊?”
我突然心裏舒暢了很多,說:“我真希望我得的是白血病,至少,我就不用活那麼久了!”
我媽媽哭著說:“你死了,我怎麼辦?”
“那活著有什麼意思?我希望死!”
那是我第一次覺得死亡也許是一件好事,早點死掉,不會再拖累我媽媽。
我媽媽沒有再說什麼。
從那之後,媽媽對我很好,不再發脾氣,盡管她很辛苦,還是會給我買一些好吃的。
讓我吃好,穿好的,一休息就帶我去公園玩。
我還是不斷的流鼻血,同學知道我身體不太好也很照顧我。
後來就這樣,小學畢業了。
我還記的畢業那天又因為流鼻血,連畢業照都沒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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