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207 更新時間:14-04-18 20:33
“瑟爾,真的不出兵嗎?薩文契大軍已經登陸了!”騎士團的大將謝丹利從撤軍開始便一直責問瑟爾。但是他得到的答案沒有變過。
“在安鐸答應條件之前,我們不會再為瑞迪族效命。”瑟爾一臉冷峻。
“但是,法爾瑪的收複是用我們兄弟的命換來的。現在敵軍就要攻過來了,我們卻夾著尾巴逃到這裏!”
“報——薩文契軍隊攻入了主城區,屠殺了大批的居民,搜刮了所有螢石。”一位訓練有素的騎士進入帳篷進行報告。
“不行!我要帶我的人出去迎戰!”謝丹利準備起身。
任何人都沒想到,瑟爾端起桌上的茶水,從謝丹利頭上澆了下去。
謝丹利的劍剛要出鞘,瑟爾抬腳一踢,製住對方——下一秒,他的劍離對方的喉嚨便隻有一毫米。
“冷靜不下來嗎?那就帶你的人永遠地離開騎士團!”瑟爾的眼神甚至比他手中的劍更寒,“想要留在這裏就得聽我的。”
“就算薩文契的軍隊把這裏夷為平地也沒有關係。這裏不是我們的家園,安鐸不是我們的國家!瑞迪族應該付出更多鮮血的代價去明白生存的殘酷。”
謝丹利聽後,隻得朝桌子來了一拳發泄不滿和憤懣。
“報——法爾瑪貿易商哈裏求見。”
“讓他進來。”
哈裏是法爾瑪最大的貿易商,雖無貴族血統,但是螢石貿易給他帶來了財富和地位。即使在法爾瑪港淪陷的時期,哈裏也不斷壯大自己的事業。
如今薩文契軍隊在法爾瑪港燒殺搶掠,哈裏特意攜重金求見,希望騎士團保證他和家人的人身安全。
“你們不是雇傭兵團嗎?開個價吧!隻要能保證我們的安全,多少都不成為題。”滿臉橫肉的貿易商張揚跋扈、趾高氣昂。
瑟爾一句話都沒說,從身邊的侍從那裏拿來一把匕首,朝對方胸口扔去,“用這個去保護你的家人吧,我們不做保鏢!”
“我可以給你們很多很多錢!你們不是想要錢嗎?”
“你把帶來的螢石一顆顆吞下去我可以考慮考慮。”瑟爾說完,身邊的人都大笑起來。那個貿易商窘迫得冒出汗來。
“還不趕快走!或許你的家業都被洗劫一空了,妻子女兒正被薩文契的軍人壓在身下哭著求饒呢!”
瑟爾知道法爾瑪港正被蹂躪,可是他卻沒有露出絲毫同情。他此時的冷靜就是一種殘忍,一種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殘忍。
“報——王都送來的急件。”
瑟爾接過印有安鐸王室標誌的信件,看過之後便大聲笑了起來。
“是時候出兵迎戰了!”
瑟爾先派隆威帶一小隊人馬將薩文契大軍引入山穀,而卡恩和謝丹利兩名大將都帶著各自的人馬在那裏已經埋伏好了。等敵軍一現身,便從兩側包圍他們。當薩文契大軍知道中了埋伏之後驚慌地想要從原路返回,這時他們便遭遇了巴蘭率領的人馬。
在瑟爾宣布出兵前,他就預先吩咐巴蘭帶人偷偷繞到港口,在敵軍登陸港口往城區移動之後襲擊燒毀他們的船舶。然後跟在敵軍後麵與卡恩和謝丹利所率領的人馬形成合圍之勢。三個方向的包圍不斷縮小,和對方短兵相接之後薩文契的軍隊慢慢被逼進山穀。
這時,瑟爾親自率領主力人馬正麵迎戰敵軍。朝著薩文契軍隊衝過去的騎士們像開閘的洪水一樣席卷過去,高大的戰馬一路碾壓,勢如破竹。
雖然薩文契此番出戰軍隊人數眾多,但他們選擇從海上入侵法爾瑪,所以軍隊中步兵占絕大多數。他們自登陸以來沒有遇到絲毫抵抗,在屠殺了大批手不縛雞之力的居民之後,他們逐漸放下了警惕。
在騎士團把敵軍包圍在了山穀之後,兩軍交戰演變成了單方麵的屠殺。
瑟爾騎在馬上,停在高高的山崗上,俯視著山穀的屠殺。那彙聚成河的鮮血染紅了他黑色的瞳孔。
海邊飄來了厚厚的烏雲,如夜幕降臨一樣,金色的陽光似乎被黑暗吞噬。霎時,狂風大作,雷聲四起。
屠殺結束之後,暴雨裹挾著泥沙和鮮血在山穀形成一條渾濁而湍急的河流。持續的暴雨有愈演愈烈的趨勢,山穀的水流終於引發了凶猛的泥石流,石塊和泥沙傾瀉而下掩埋了成堆的屍體。
大雨中,瑟爾率領著騎士團的人馬離開危險的山穀,穿過主城的街道。
街上見不到一個人,遍地都是屍體。大雨衝刷之下,街道的石板路浸泡在血水中,似乎天上下的是一陣血雨。
諾林和瑟爾共乘一匹馬,光和其他兩隻黑豹跟在後麵。
看到敵軍屠城之後滿目瘡痍的情景,諾林滿臉悲傷。連騎士團裏麵見慣了殺戮和死亡的騎士們都心情沉重,沉默不語。
經過法爾瑪港的聖教教堂時,瑟爾放慢了速度,最後甚至停了下來。諾林從馬上下來,看著那半個屋頂都已坍塌了的教堂。
教堂門口層層疊疊地躺著屍體,諾林注意到一個躺在屍體上麵的小孩還活著,他向諾林虛弱地伸出手,“女神……女神……帶我走吧……”
諾林靠近他蹲下,然後緊緊握住了那隻小手。那小孩被鮮血弄得髒兮兮的臉舒心地笑了,然後,他閉上眼睛便再也沒有睜開了。
但諾林久久不肯放開那隻握住的手。
瑟爾騎馬等在雨中,過了好久才慢慢開口:“你為每一個死去的人而悲傷嗎?”
“……你本可以拯救他們。”諾林站起來麵對著瑟爾,臉上那抹悲傷更加凝重了,雨水從他臉上不斷流下。
“拯救他們?”瑟爾大聲反問到,“我誰都救不了,連……”瑟爾的後半句被大雨吞噬了,根本沒有人聽到,也不會有人注意到瑟爾臉上的陰沉。
“不,你本可以拯救他們,拯救所有人!”諾林的語氣也強硬了起來,充滿了譴責。“但是你沒有!是你讓他們一個個死在這裏!”
瑟爾聽過突然憤怒起來,拿起手中的馬鞭朝諾林揮去。諾林一個趔趄摔倒在地,左肩的衣服裂開一條縫,露出鮮紅的傷疤。但瑟爾並沒有就此停下,他騎在馬上,繼續用馬鞭抽打。
所有人都震驚了。
追隨瑟爾這麼久,他們也曾多次領教過瑟爾的嚴厲和苛責。但一向沉穩內斂的瑟爾是第一次露出如此憤怒、如此失控的樣子。
“夠了,瑟爾!你應該知道他是國王最後的血脈吧!”那個時候,隻有巴蘭敢站出來製止他。
還停留在空中的馬鞭陡然停下,瑟爾似乎突然意識到自己這是在做什麼一樣,放下了揮舞馬鞭的右手。
諾林承受對方的馬鞭,背部和肩部的血透過衣服滲了出來。但他一聲不吭,從頭到尾都用那桀驁不馴的眼神望著施暴者。
“來人,把諾林帶走。讓所有人先在教堂休息。”巴蘭指揮著愣在後麵的人馬。騎士團這才又行動起來
隻有拿著馬鞭的瑟爾一動不動,他似乎沒有進入教堂避雨的打算。大雨讓他靜止的輪廓模糊起來了。安頓好其餘人之後,巴蘭來到瑟爾身邊。
“這一點都不像你了!”
“我隻不過想要告訴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現在掌握在我的手中!”
“安鐸的人答應了我們的條件,你真的準備和諾林結婚嗎?”
“哈哈哈哈……”瑟爾在雨中不管不顧地大聲笑起來了。“很可笑、很荒唐吧!兩個男人聯姻。但是我非這麼做不可!”
“瑟爾……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我隻能說著離我想要的越來越近了。”
“瑟爾,連我都有點不懂你了。你越來越讓人捉摸不透。”
“是嗎?我一直都是這樣,是你自己想多了吧。我們就快成功了,你就好好看著吧。”
暴風雨還在繼續,騎士團暫且在那座被薩文契大軍洗劫一空的教堂駐紮了下來。
瑟爾一個人呆在教堂最大的禮拜堂,望著講壇前麵高高的女神塑像出神。整個禮拜堂極其空曠,尖尖的屋頂和高聳直立的牆壁形成狹長的垂直空間,給人一種神聖和威嚴的感覺。禮拜堂前麵和兩側都有彩繪玻璃落地窗,光線透過來,投下斑斑駁駁的陰影。
“巴蘭恐怕會愁死!”是那種熟悉的玩笑似的口氣。瑟爾頭都不用回就知道是隆威。
“他說什麼都不讓人碰他的身體。巴蘭找醫生給他看看傷口都不行。”
“他該提防的隻有你這種人而已。”
“還有你!都是你他才會傷成那樣。”隆威依舊毫無顧忌地看著玩笑。
“那又怎樣?讓我去認錯嗎?”
“那是當然。你們回到王都不是就會結婚嗎?還不認錯怎麼行?”隆威笑嘻嘻的,沒個正經。
“你是特地跑過來跟我講這個的嗎?”
“對呀!因為隻有我才看得出來你其實比你表現的更在乎他。”
“那你可以滾了。”
“出門左轉上樓梯就有個小禮拜堂……”隆威身體都已經走出門外了,他還是不忘把頭伸進來對瑟爾這樣說。
正如隆威所確信的那樣,瑟爾趁別人都不在的時候來到了諾林休息的地方。
諾林躺在一張簡易的床上,昏迷不想。雖然換上了幹淨的衣服,但是他的傷口依然沒有得到處理,鮮血染紅了新的衣裳。
瑟爾悄然進入,帶著一副複雜的表情望著床上的人有點出神。然後他慢慢走近,伸出手輕輕的撫摸那人的臉頰。
睡得很淺的諾林突然蘇醒了過來,一把轉過頭用“拒絕”的銳利眼神看著瑟爾。
瑟爾一驚,馬上反彈似的縮回了手,然後又後退了幾步。
“我去叫醫師過來。”瑟爾似乎想要隱瞞此時的尷尬。
“大可不必如此假心假意。”
“……但是你的傷口會惡化……”瑟爾的聲音聽起來完全不像一個施暴者的立場,顯現出來了莫名其妙的關心。
“我就算是死了也不要你管!”諾林一激動背上的傷口就牽扯得生疼。雖然那疼痛讓他忍不住咬牙和皺眉,但他依舊是一臉倔強。
看著這樣的諾林,瑟爾倒是瞬間收起了剛才那副柔軟的表情,又變得硬聲硬氣起來。
“你怎麼能就這樣死掉?你不知道現在你還在我的手中嗎?要死要活你都沒有選擇的權力,由我說得算!你還不知清楚自己的價值吧?整個國家都在等你……”
“別說了!你這個竊國者!”諾林一反常態地高聲說到,“你真的能為希爾人帶來解放嗎?給安鐸帶來和平嗎?執著於如此荒唐的聯姻果真是要用最神聖的契約消除兩族人民的仇恨和隔閡嗎?謊話!全部都是謊話!一切的一切隻不過是為了滿足你的私欲——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諾林的話一針見血,撕破了那謊言的假麵。
但是瑟爾一臉鎮定,表情毫無變化,似乎一點都不怕被揭穿。
“竊國者?如果你要這樣理解也沒有錯。我不能拯救希爾人,也不能拯救安鐸……隻有我自己,我隻能拯救自己!”一道閃電劃破夜空,那耀眼的光芒讓瑟爾的臉蒼白無比。
“我不會就這樣聽你擺布。不管你的目的是什麼,我都不會讓你輕易得逞。”
“那就來阻止我吧!我倒要看看你能做到什麼地步。”瑟爾繼續說,“既然是這樣的話,你才更需要好好地活著。”
說著瑟爾一把抓住諾林的身體,扯下他的衣裳,想要查看他的傷口。
諾林自然拚死反抗,這樣一來傷口便更痛了。不一會兒,他便敗下陣來,被瑟爾牢牢製住。
那鮮紅的傷口暴露在空氣中讓諾林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氣。那橫七豎八的條狀傷口已是皮開肉綻,發紅發腫,還不斷滲出鮮血。但諾林的背上遠不止那些傷口。在他那白皙的皮膚上幾乎是每一寸都有傷口,新舊不一,密密麻麻。連經常與傷口打交道的瑟爾都難以分辨出每種傷口是由什麼凶器造成的。
受傷和疼痛不過是常態。
傷口暴露的那一瞬間,瑟爾的表情似乎有絲毫的動搖,他沉默著,半天沒有說話,隻是不由自主地減少了手中的力道。
諾林像是死心了一樣,乖乖不再掙紮,隻是急於用衣裳遮掩那醜陋的傷口。
但是瑟爾阻止了他。他依然不說話,隻是輕輕將諾林的長發撥到一邊,然後開始幫他上藥。諾林的肩膀輕微顫抖,他感覺到瑟爾冰冷的指尖小心而細致地觸碰他的傷口。他碰過的地方伴隨著疼痛還有另外一種清涼的感覺慢慢滲透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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