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31 更新時間：14-05-26 09:51
這日，沈常青下帖子請施崇渙來家裏吃頓便飯，沈會長的賜家宴那是極其風光體麵的事情，施崇渙知道沈常青有個長子正是一表人才的年紀，他自認愛女美麗不可方物，一直想為她覓得一位佳婿，如果能在借此和沈常青結下秦晉之好，那真的是錦上添花的好事。
今日去沈宅赴宴，施崇渙留了心思，特地帶上了女兒一道去。
施藍笙今天穿了一身香檳色柳條絲的旗袍，領口守得很緊，下擺也開叉也很低，倒是個素淨保守的打扮，她今日梳了兩條辮子，這樣的發型在北平的時髦圈子裏是很顯得過時的，但是按在她身上卻是別有一番風情。
沈常青一見到施藍笙，心裏就一陣波瀾起伏：“這個施先生家裏的千金也出落得太標誌了！真正稱得上天上人間，傾國傾城了！”他一個走南闖北的巨富，什麼樣的絕色沒有見過，但是見到施藍笙，還是要暗自驚訝一番，自家兒子雖說不到談婚論嫁的年齡，但是周圍幾個朋友的孩子說下親事的也不在少數，沈常青便裝作坦率地跟施藍笙話了幾句家常，大抵是問了些在哪裏上學，都讀過些什麼書之類的瑣事，這個施藍笙從小受過極好的教育，不僅是生的美麗，談吐也非常好，沈常青見她不僅外貌出眾，才學也是同輩人中的佼佼者，答起話來知書達理，心裏是喜歡得不得了，恨不得當即就定下來這個未來兒媳婦。
施崇渙在一旁觀察沈常青的反應，得知他跟自己動了一樣的心思，心中也十分得意，吃飯的時候，沈常青特意吩咐聽差：“快去叫大少爺過來，就說有客人，叫他陪著一起吃飯！”想了想，又補充到：“把小少爺也叫過來！”沈常青見到了這麼漂亮的兒媳婦，他心裏還是有點不服氣的，小兒子一直是他的寶，也是樣貌人才出眾，天上人間獨一份的尊貴，他心裏存了個勁，也要把夢珩叫出來給他瞧一瞧。
沈常青平日裏極少在家宴客，就算有，也不會叫沈馬也作陪，所以今兒個兄弟兩接到聽差傳話說要晚上一起陪客人吃飯的時候，心裏都好大的牢騷，他倆準備晚上去看電影的！
沈馬也一進上房，便看到有個女學生打扮的人坐在那裏，施藍笙循聲往門口的方向一看，看到進來的沈馬也和沈離原便起身微微一福，頷首一笑。
她這再平常不過的淺淺一笑卻跟一股三月天的和煦春風似的，伴著花卉的清甜香氣，悠悠地撩過沈馬也的每一處細胞，直直溜進他的心裏。
沈馬也讀的是男子學校，平常接觸女學生不多，再加上他這個人腦子裏麵天生少了一根筋，滿身滿腦都是想著他弟弟一個人，平日裏對女生並不是十分在意，但今天乍一看到施藍笙，他就跟一個在沙漠裏獨行的旅人見到清泉，渾身心的透著愜意舒爽，這種心靈層麵上的春風拂麵讓木訥的沈家大少當場愣在原地，直直地盯著施藍笙的臉瞧，施藍笙見到這個濃眉大眼卻愣頭愣腦的年輕人，盯著自己看竟有點呆若木雞的味道，覺得有趣，抿著嘴一笑輕輕的別過頭去。這落在沈馬也的眼裏，又是一道說不出的風情。其實最近沈馬也飽受折磨，他心裏也想過，要不找個女朋友吧，興許自己這病能好，到時候不至於害了夢珩。所以，這會子的沈馬也，就跟那嗷嗷待哺的小獸似的，全身心地渴望著一個女人跟他談一場戀愛。見到這個施藍笙，可不就是一斤酒裝進了十兩的瓶子裏，正好了麼！
還是沈常青出言做介紹，才把出神的沈馬也拉回來。大家互相做了一番寒暄誇獎就入了席，三個家長都存了同一個心思，沈馬也和施藍笙之間也有些曖昧不明的小火苗一絲絲地竄動著，沈離原那是渾然不知，他還想著早點結束，跟大哥去看電影呢！
晚宴設在沈宅的上房，沈常青坐在上首，施崇渙坐在他右手邊的主客位子上，施藍笙就挨著父親坐在旁邊。翁琇雲和沈馬也、沈離原依次坐在沈常青的左手邊，這樣一來，沈馬也正好跟施藍笙對著坐。
沈馬也因為被春風吹呆了腦子，飯桌上一直都出於發愣的狀態，施藍笙卻是個落落大方的，她答起話來彬彬有禮，滴水不漏，又不給人一種做作感，沈常青心裏喜歡得緊，笑著指著沈馬也說道：“你們瞧瞧！我家裏的這個大小子還沒施翁家的千金抹得開呢！就跟個悶葫蘆似的！”
施崇渙哈哈一笑：“沈公子一表人才，眉宇間英氣十足啊，男孩子話少點好，這才顯得穩重呢，聽說是在德國軍事學校讀書呢？”他問這話的時候眼神是對著沈馬也的，沈馬也呆呆的還在出神，反應過來才尷尬地稱是。
“說起來，小女藍笙還是你的同齡人呢，現在都是在外邊上學的，你們之間倒是有好多話可以互相交流呢！”施崇渙這話說的意圖太明顯了，不過卻恰恰合了沈常青和夫人的心意，吃過飯，沈常青主動說道：“施翁，咱們倆去我書房談，我最近得了幾幅名家的畫，你幫我鑒賞鑒賞，年輕人就讓他們自己玩去！”施崇渙會意，跟著沈常青移步書房。
沈馬也正手足無措呢，翁琇雲起身對著坐在沈馬也旁邊的離原招招手：“夢珩，你跟娘到房裏來，我有事找你。”走了幾步又回頭囑咐道：“衍兒，你替我陪施小姐逛逛，說說話！”
沈離原被翁琇雲拉著老大不情願地往出走，他一步三回頭，就想跟沈馬也使個眼色打個暗號啥的，告訴他快點脫身，還得一塊去看電影呢。誰知自家哥哥跟個傻子似的低著頭坐在施藍笙對麵，根本就沒往他這邊瞧。沈離原老大不爽心有不甘地被翁琇雲拖到房間去了。
廳內隻剩下沈馬也和施藍笙兩個人，沈馬也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頓時又尷尬又窘迫，他抬起頭來看了施藍笙一眼，又訕訕地低下了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真對不住，我向來沒接觸過這樣的場麵，平日裏都是跟兄弟們一塊玩，不知道怎麼招待你。”
施藍笙就坐在他對麵，沈家廳內一到晚上屋內電燈就開得極亮，這種略帶微黃的燈光照在她身上，越發顯得她麵容白皙，容貌清麗，黑色的瞳孔裏泛著水光。她見沈馬也這樣坦誠，差點噗嗤一聲笑出來，便道：“聽我爸爸說，沈伯伯家裏的花園修的極好，當時建造的時候，特意還去南方看了拙政園的原樣，很多精致都是仿著造的，剛剛吃完飯，勞你帶我去瞧瞧，順便也消消食。”
沈馬也一聽便站起來，側身指了指門口：“那麼，請罷！”
施藍笙看出他是個不會體貼女士的，但是覺得他這樣坦率直爽的樣子也很好，兩人就在沈家的園子裏麵逛，沈常青命人在園子裏隔一小段路就安了電燈，現在一盞盞得都點起來，在斑駁樹影假山怪石間，倒是很有一番觀賞的趣味。沈馬也雙手插在褲袋裏，光顧著低個頭走路，施藍笙跟在他後麵，兩人都沉默著不說話。走了一會，沈馬也轉過身才發現施藍笙跟自己已經拉好好大一段距離了，他有點不好意思，走過去說：“實在是對不住，我，我。。。。。。”
沈藍笙站在一盞路燈下，定定地看著她，抿著嘴一笑，說道：“我知道，你是軍事學校的學生，你剛剛走得大概是所謂的正步吧！”她微微歪著頭跟沈馬也開玩笑，沈馬也不知道是今天的月光特別亮還是今天的院子裏的燈瓦數特別高，他看過去，施藍笙身上就散著那麼一圈月白色的柔和的光，在氤氳的光中，她看著施藍笙歪著腦袋，微微的笑，眼睛裏麵好像看得到星光。
沈馬也被她這句說得不好意思，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他決定不那麼沒出息了，想了半天問了一句：“你是在哪所學校念書？”
原來這個施藍笙就讀的教會學校，就是跟章蘊博是同一所的，沈馬也和她是同齡人，又都是接受西方教育的學生，有了共同的話題，聊起來也就不費勁了，但是施崇渙這個小女兒真的不是等閑之輩，一般女孩子家在外讀書，無非也是鍾情於一些兒女情長的東西，而這個施藍笙，她自己課外看書不少，對很多領域都有涉獵，竟然還能跟沈馬也一起聊起了拿破侖，拿破侖一直算是沈馬也的偶像，這下他也來勁了，兩人竟也說得十分投機，施藍笙看著沈馬也的眼睛，說道：“拿破侖是個英雄，雖然他最後遭遇了滑鐵盧，但是這並不能否定他的豐功偉績，他縱使在行軍打仗中，也能每天抽出時間給約瑟芬寫信，這才是所謂的鐵漢柔情，我敬佩他這樣的男子！”
沈馬也沒想到現在的女學生有這樣的見解，他之前對女孩子的印象一直都是麻煩，碎嘴，膽小，狹隘，拖後腿等等的，而麵前這個施藍笙，就好像是老天爺照著他的心思給他捏出來的一麼一個人物，嚴絲合縫的稱了他的心意。
兩人說說笑笑過了許久，直到聽差到院子裏來找他們：“大少爺，施先生說要帶小姐回去了，這會正在咱們堂屋等著呢！”
沈馬也和施藍笙對看一眼，然後又一路沉默不語地往堂屋走去，兩人心裏卻都跟吹進了一團濃霧似的，朦朧飄渺間又帶著點不言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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