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620 更新時間：14-09-16 19:38
唐開元七百三十一年春暮穀雨時節。楊花落盡子規啼，雖是暮春時節，空中時常飄灑著細雨，但暖意漸漸回升，牡丹花期正盛。
太極宮之主的臉色也如同這春光一般，十分宜人。端坐龍椅之上的天子呷了一口奉茶宦者奉上的新茶，緩緩開口說道：“恩，這次做得不錯，將晏鷹的畫像擺放到淩煙閣去。”
“諾。”暗翼鷹衛之首段雲緋低頭唱諾，立於一旁的右相皇甫宇傑，麵色沉靜，隻是背脊生涼，心中不寒而栗。眼前看似溫潤如玉的帝王的身影越發凝重，壓的他險些喘不過氣來。心中不由歎道：皇帝年紀雖然輕，手段卻狠辣無比，讓人側目。皇甫家世代忠良，又能怎樣？到頭來說不定下場和晏鷹一樣，不過一抔黃土掩埋，一張畫像入閣。
想那淩煙閣被帝王擺了個至高顯耀之位，說的是祭奠功臣之聖地。可究竟如何顯耀，聰明人心知肚明，不過是給你個忠臣的名號，堂而皇之讓你去為帝王賣命。
隻是那晏鷹其實也死得有點背運。誰能預料到那魔斬蛇君居然能夠逃過狼祭一劫，還堂而皇之當了鐵勒神子。
天子李隆基抬眼掃過一眾臣子，眼神停駐到了皇甫宇傑的臉上，嘴角含笑道：
“宇傑。你說朕是不是太狠了？”
皇甫宇傑回神回禮道：“臣下不敢妄論陛下言行。”
李隆基撇撇嘴，放下茶具道：“你這性子就是太過拘於禮數。你倒是多學學你家宇若。”
“臣受教了。”皇甫宇傑四平八穩地回複，讓李隆基歎了口氣。
一旁的飛騎位統領白易冷然道：“依臣說，陛下早該施計除掉那魔斬蛇君。此妖詭計多端，半月之內可改漠北王運，如若不除，必將成為大唐心腹之患！陛下卻太過仁慈，拖了這許久日子，方才設計除他。”
李隆基挑唇一笑，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另一旁的七子真君申七：“有些東西，得不到，毋寧毀滅。隻是若是毀了，朕與申道長的交易可就毀了呢。”
“陛下不必介懷。微臣所要的東西，並非非得到不可。一切冥冥自有天意。如今魔斬蛇君未死，便是天意使然。”申七風輕雲淡地道。
年輕的天子聽到這般言說，嘴角漾起一抹嘲諷般地笑意。天意？他便是天意。他要得到誰，毀了誰，隻在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之間。授意晏鷹串通汗王大將的是他，讓晏鷹以公主名義逼迫汗王殺掉王妃是他。他早在都烈可汗攻下同羅王城之時，便已經通過細作查明了王城之上，射殺天利可汗之人的身份。
如今，依照那人睚眥必報的性子，定然折返帝都，伺機而動。而他，隻需要張開大網，耐心等待。
既然是獵物，便總會落網。
旖旎的春光繾綣在大唐的萬裏河山之間時，陰山之外的漠北，正大雪紛飛，寒氣刺骨。正是北風卷地白草折，雪漫胡天陰山徑。汗王娶親的龐大隊伍整裝待發。孟兮顏策馬來到摩訶多身邊，見對方眉眼之間的鬱色更加濃重。他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卻見不遠處兩名突厥牧民，正在用獵刀剖下死去羊羔的羊皮。
“漠北苦寒，牧民的羊群耐不過極寒短糧之日，便會紛紛死去。他們盼著入主中原，不是因為野心而是為了生存。思摩，你明白嗎？我的子民們，無田可倚，逐草而生，是多麼的無奈。”
“可汗。。。”孟兮顏不知如何言說。
對於摩訶多，他存著頗為複雜的情感。
他不能介懷他丟棄承諾的卑鄙，卻又十分欣賞他身為王者的殺伐決斷。他霸氣而脆弱，看似無情卻又心係天下。他鍥而不舍地追尋強者之道，不懼生死，豪情萬丈。這樣的男子定會如飛龍在天，萬眾矚目。
“思摩，待我娶了公主，你還會留在我身邊嗎？”摩訶多拉住孟兮顏的手，側目相望，那深邃的雙目之中滿是認真。看得孟兮顏有些恍惚，仿佛昨夜夜探王帳之時，所見都是幻影。而此刻的他才是真實的他。
逢場作戲他自然會，隻是此刻心情複雜，隻好勉強一笑道：“可汗都要娶別人了，還對我說這樣的話。真是讓人傷心呢。”
“思摩，你。。”摩訶多呼吸有些急促，粗糙的大手忽而如鐵鉗般攥緊了孟兮顏的手。
“可汗，我累了。”孟兮顏抽出了被其緊握的手，眼神躲閃，策馬向氈帳而去。獨留摩訶多遙望他漸漸遠去的背影，心中的那抹刺痛如毒藥般在心脈間彌漫。此刻的摩訶多隻道孟兮顏心中對他有情，不樂意他娶回公主，方才神色黯然，笑顏蒼白。
而漸漸遠去的孟兮顏，心中卻隻有一個聲音在回蕩：過了今夜，他便會永遠離開漠北。再也不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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