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84 更新時間：14-06-08 14:40
二百年前佛祖曾經問過那時的葉開一句話。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你又何必執著？”
葉開隻是揚起好看的臉，臉上沾染了血汙顯得慘烈的紅。他眼神深邃的靜靜答道“我也隻惟求那其中一二。”
就是這句話打動了天邊的最莊嚴的紫，還給葉開一個最純淨的白。
而如今，如是再問到葉開，葉開依舊會是這樣回答。他的生命裏，有些人很重要卻已經死去，有些人放之珍重他亦不必擔憂，掛念在心頭上的，隻有一個傅紅雪。
他想要傅紅雪恨他，想要他們決裂，想要從今以後葉開的名字從傅紅雪的記憶中全數褪去。不論怎樣，天劫一到，葉開必死。時間會衝淡一切，包括對於葉開或愛或恨的記憶。
所以葉開現下身在霞壁，而傅紅雪已然清醒。
這一次清醒過來的傅紅雪是葉開初見時的傅紅雪。雙唇緊抿，眼神如刀。卻比當初還要冷漠，冷漠的拒絕著所有人的到來。
葉開與傅紅雪的距離不過幾步之內，葉開站定後輕輕喚了一聲“傅紅雪。”葉開的聲音還是如以往一樣的好聽，喊著傅紅雪的名字依舊那樣的纏綿。
傅紅雪卻冷笑著，自嘲道“葉開莫不是來瞧我這個落魄神仙的笑話的？看我被你玩著股掌之內你怕是甚為得意吧？”
葉開呆了一下，卻驟然勾了嘴角笑開了，眼睛微微往上挑著。他笑得風華萬千，將世間的流雲媚意都鎖在笑中，這是第一次傅紅雪看見葉開這樣笑。葉開愛笑，不論開心與否都會笑，用笑來掩飾自己的卻是最大的悲痛之處。他往前走了幾步“傅紅雪，你還愛我麼？”他問的輕柔而羞澀，眼中卻淨是譏諷之意。
這真真在做戲，傅紅雪幻化出滅絕十字刀，將其指在了葉開的喉間，若是葉開再走一步，便會劃開他好看的脖子。
“你閉嘴！”傅紅雪有些情緒失控，聲音微微拔高，臉色鐵青，他努力平息著自己的氣息。“寄夢香的時間已經過了，我再也不愛你。”他字字吐得清晰，在自己的口中仿佛滾過無數遍。
“不……”葉開像小孩一樣頑皮的搖著頭“你還愛我。”他語氣如此篤定，讓傅紅雪不寒而栗。
傅紅雪出聲“我才不愛……”話未說完，葉開自己將手握著刀尖，鮮血劃破了手掌的皮膚，一滴一滴的滴在了地上。傅紅雪的眼睛瞪大，不可置信的刀晃了晃，猛然閉了閉眼，心裏劃過一陣急促的疼痛感。
他想，我還是愛著葉開的。
這個事實將他擊潰。
他喘息聲加大，粗著嗓子問著葉開“解藥呢……寄夢香的解藥在哪裏？”
葉開握著刀尖一點都感覺不到疼痛的樣子，隻是看著傅紅雪的樣子表情有些好笑“紅雪你是傻了麼？寄夢香沒有解藥的。”
“不……不！”傅紅雪猛搖著頭，不相信眼前的葉開。他的手抖的不成樣子，握不住刀來，葉開放開了刀尖，刀一下從傅紅雪手中落下，發出“砰”的一聲撞擊聲。“一定有、一定有解藥的！你把解藥給我……葉開……我再也不想愛你了……我不愛你！”他眼中透露著點點的絕望，映射到葉開的眼睛裏麵，火燒一樣的疼。
葉開這個時候真的感謝自己的好演技，有些麻木的看著自己滑稽地在傅紅雪的麵前表演著。“可以呀，你把你的心血給我。你一死，寄夢香就沒有了。你也不必愛我了。”他好像覺得自己提了一個很好的建議，又攤開自己受傷的手掌玩味的細細研究著。
傷的很深，葉開的手中的傷口不斷的泛著血，葉開看著血覺得心裏沒有那麼痛了起來。傷害傅紅雪，本來就是他心中最痛的一件事。
不論什麼時候，擱在那裏，都是一道傷。
傅紅雪退後了一步，再也不看葉開隻是閉上了眼睛。他倔強的仰著頭，臉上不斷情感交錯。他覺得自己愛錯了人，太傻太癡原來一切都是南柯一夢，夢醒後現實猙獰的可怕。
他顫抖著聲音，語不成調“葉開……你這般忘恩負義，真的十惡不赦……你會被報應的。”
葉開聽見後，眼睛裏麵露出了傷悲，傷悲得他的表情錯變。幸而傅紅雪不想再看他，才沒有發現葉開的不正常。
葉開語速極慢的說道“你罵我？”
他問的每一字都問到了傅紅雪的心裏。
“哈，對……你說的對，我葉開就是忘恩負義之輩”這句話一出，咬牙切齒盡是恨意“人人待我不好，我為什麼要溫柔相待？別人給我一刀，我難道還嫌不夠把自己貼過去傻傻的問一句‘不夠要不要再來一刀’？”
他似乎在用盡所有能傷害傅紅雪的方法，又對傅紅雪說道“傅紅雪，你不要那麼天真好不好，我葉開早就懂得的道理，你不懂，我剛剛好教你！”
傅紅雪眼中精光盡射，對向葉開，又操縱著滅絕十字刀起來。葉開飄飄然身形，像一陣疾風又走了。
剩下的，隻有被傷盡的傅紅雪頹然地坐在了地上。
霞壁並不大，葉開來的消息早就傳到了小小和小錦的耳朵裏麵。小小按捺不住拉著小錦就去找傅紅雪。小錦帶著大人的嚴肅語氣問到小小“你確定麼？去告訴傅紅雪？”
小小眼中溢滿了淚水，他眼睛睜得大大的問到小錦“小錦，如果我是葉開，我隻是為了保你周全自己將一場賭局的敗局推向了自己這邊，你會接受這個事實麼？”
小錦不答，隻是看著小小慢慢的落下眼淚“如果你是傅紅雪你是希望葉開就此死在你不知道的地方，然後自己慢慢的過著自己神仙生活，還是希望知道這一場賭局知道葉開的付出，然後再決定？”
小錦無奈，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童子衣服說道“也許傅紅雪知道了，也不會原諒葉開的。誰也不願意有一個人以對自己好為借口，就胡作非為。”他在說傅紅雪，因為他知道傅紅雪的性子，愛葉開的時候熱烈如火，卻絕對受不了葉開打著為傅紅雪好的旗號去做事情。
小小握住了小錦的手，淚滴在小錦的手上“小錦、小錦，我願意告訴傅紅雪。這場賭局本來……本來就是不公平的。”
以相愛的一方用死亡的代價去做的賭局，本來就是不公平的。有情人本為兩不負，可惜天要做這樣的方式……
小錦回握了小小的手，像是借著對方的勇氣一般，去找傅紅雪說清楚。傅紅雪就坐在那裏，肩上落滿了早春的雪來。雪紛紛揚揚下的很大，將葉開的血跡遮蓋。
小小站在傅紅雪的麵前，他也坐在了地上。不管傅紅雪想不想聽他說話，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他說的，是二百年前的故事。故事裏麵的主角一個叫傅紅雪、一個叫葉開。
他說那個時候還有周婷和齊一心、還有一個美麗而機敏的智者女子、還有一個靈巧的小姑娘、還有傅紅雪和葉開的娘親。後來……隻有齊一心夫妻活著了。
傅紅雪重傷瀕死，葉開無法。隻好殺上三十三重天求靈藥。這一舉動驚世駭俗是將自己的性命全然不顧的一個做法。葉開心係傅紅雪強悍無比，一路到了玉帝的麵前，他一步一步走進天宮，拖了一地的血跡。
他本來已經十分的艱難，卻依舊頑強。玉帝問了葉開一個問題“愛是什麼？”
葉開俊秀的臉忽然綻開了笑容，將周圍的神們震懾，葉開說“我沒有什麼大道理，對我而言，愛就是傅紅雪。”
玉帝覺得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有意思，便接著問“現在你也重傷，傅紅雪也重傷，我隻有一顆靈藥，隻能救一個人。”
葉開說“請賜靈藥救傅紅雪，就算是灰飛煙滅在所不惜。”
玉帝搖搖頭“葉開，你那麼不信天，不信命，我們來賭一局。”
賭約很簡單。
傅紅雪聽完後站起身來，沉默不語。小錦拉著小小看著傅紅雪，傅紅雪隻是摸了摸他們兩個小童子的頭。
小錦接著說“葉開誤食丹藥提前了五百年承受天劫，而今迷惑神仙罪名坐實，天劫以為天罰，將再半個月後執行。”
傅紅雪點點頭，轉身走出了霞壁。小小捂住了嘴蹲在地上哭了起來，漂亮的霞壁忽然多了幾分生氣。傅紅雪的背影很好看，身形挺拔，背對著色彩豔麗的霞光，充滿了不可思議的堅毅。
傅紅雪駕雲回了一趟歸雲山，和齊一心說了幾句，便又走回了原本兩個人的家。
那裏已然一片廢墟。傅紅雪看著本應該是一棵桃樹的位置，春已經來了，如果桃樹還在話……應該已經發芽了吧？又有新綠，還有葉開在院子裏麵等他。
他望著這片廢墟，又珍而重之的樣子笑了笑。
他要去找葉開，這一次換他來。
小小說，賭約很簡單，愛是利器，如果傷過一個人、讓一個人恨你、惡你、不再愛你，便是你贏，傅紅雪活下去。反之，如果傅紅雪對你存有愛意，仍然不願離開你，那麼你輸，傅紅雪死。
這一場以傅紅雪的性命為賭約的賭局，傅紅雪已然知道了最終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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