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53 更新時間：14-04-18 13:33
宏國攸城的泓寶閣總店是一座依江而建的三層四重簷六角攢尖的木質閣樓。第一、二層為方形，主要是做買賣，談生意的地方，三層為六邊形，每邊一個房間，六個房間相連而建，是為內眷偶爾過來休息的地方。在閣樓二層背江一麵有一段直梯，其終點便是坐落於攸城城東的江府。整座閣樓被翻修過三次，每一處都精雕細畫的十分惹眼，就連簷角上的鏤空纏花銅鈴在微風中發出的悅耳音色都讓人覺得無比舒心。
焓琦看著那發出美妙聲響的鈴鐺呆愣了一瞬，心裏不禁泛起了嘀咕：「難道是我多慮了？那個粗枝大葉懦弱無能的蠢太子怎會有這番能耐？那天在樓下偶然間上撇看見的那個女人究竟是誰？要說她和太子，長的的確像，眉目身形都相差無幾，但要說不像，也可行，畢竟那個萬事都要靠老三撐著的無用之物，怎麼想也不可能有這番成就，而且，扮成女人？他沒那個魄力吧？」想著想著，焓琦自己都笑了，「應該是想多了吧？派出去的幾波人都沒查出個所以然來，應該不是。但，如果真是，那我就太小看他了！」
江水寒在雅間裏忙前忙後招待焓琦，心下正思量一會兒如果出狀況該怎麼應付，這時雅間的門被輕輕推開了。江暖竹一席白衣飄然而入，焓琦一驚，隨即笑道：“暖竹小姐可真是難請啊。”
“難請？是王爺您來的不是時候，正趕我生病。”江暖竹啞著嗓子冷冷的回了一句。
焓琦但笑不語，隻是開始細細的打量起眼前這個讓整個宏月大陸為之傾倒的女人。
微長臉尖下巴，細腰，胸不大，但在白色的緊胸紗裙的幫襯下倒也有幾分韻味。淡金色的長發在頭上鬆鬆的盤了個不大的蝴蝶髻，三根樣式稍有差別的青金釵巧妙的固定住發髻，餘下的長發滑至腰間，在窗外灑進的陽光下有些炫目。焓琦眯了眯眼，然後便看見了那雙猶如一泓秋水的碧瞳，眸轉流光，仿佛下一刻就會把人溺死在裏麵。淡棕色的長眉略灣，與濃密的睫毛一起襯出那雙眸子的深邃，右眼角一朵紫金色的玉蘭含苞待放，散發著一股誘人的香氣。
焓琦暗中鬆了口氣，「不是他，雖然像，但不是。那個笨蛋太子不可能天天把他那頭白毛染成淡金色再染回去，那雙眼睛也不對，最重要的是她是女人，還有她左眼角沒有那兩顆淚痣。」焓琦一愣，隨即疑到：「左眼角的淚痣？莫不是她遮住了？右邊畫的那朵花明顯在轉移我的注意力。但是……」
“王爺看夠了？”
“啊？嗬嗬，如暖竹小姐這般嬌麗的佳人，我怎會看夠呢？”
“呀，王爺抬愛了。暖竹一介草民可不敢得王爺如此讚譽。”江暖竹在心裏狠狠翻了個白眼，一咧嘴，露初了兩個小巧的酒窩，“敢問王爺，我可以坐下嗎？”
“我是客，你是主，自然隨你。請”
“謝王爺。”謝完，江暖竹再沒說話，一扭頭，又看向那條從門前緩緩流過的忘憂江。
“暖竹小姐好雅興，這麼多年一直望江而坐，不知這江水有何特別之處？”
“王爺說笑了，我哪來的什麼雅興啊，我是在等人。”
“等人？何人？”
江暖竹依舊望著江水，慢悠悠的說道：“等我爹啊，他失蹤了。我把泓寶閣弄得這麼好，他老人家一定會找來的。”
“令尊吉人天相，定會歸來的。”
“借王爺吉言。”
一陣沉默過後焓琦開始找話說，“如果本王沒看錯的話，暖竹小姐頭上的發簪應該是瑤國的極品寒星青金所製吧？如此稀有的寶物，宮裏都沒有幾件，敢問暖竹小姐從何得來的呢？”
江暖竹這下把頭扭了過來，很認真的說：“我隻告訴你哦，這可是個秘密。”
焓琦含笑，“洗耳恭聽。”
“朋友送的。”
焓琦原本笑盈盈的臉瞬間凝固，“敢問暖竹小姐的這位朋友是何方人物？本王爺也想認識認識。”
江暖竹立時滿臉委屈的說道：“這是商賈之間的機密，不能亂講的。”略頓了下，又道：“不過，以王爺的聰明才智，暖竹相信沒有什麼能瞞得住你的。”看著焓琦板著的臉，江暖竹心裏稍稍順了點氣。
隻一瞬焓琦恢複了笑臉，“既然暖竹小姐不方便講，我不問就是。不過暖竹小姐的品味還真是不一般啊。你眼角那朵玉蘭雅致而不失華貴。隻是我大宏尚左，我倒覺得畫在左邊更能彰顯小姐的與眾不同。”
“我不是左撇子，不會畫。別人的手藝我相不中。若是王爺不喜，我洗掉便是。”
“非也非也。本王隻是好奇一問而已。話說回來，本王今日前來是有一事相商。”
“嗯？”
“不知暖竹小姐可知明晚清祥賭舫賭石之事？”
“嗯，知道。我已經派人去準備了。怎麼，王爺也有興趣？”
“本王在清祥二樓定了個雅間，想邀小姐一同前往。不知小姐意下如何？”焓琦見江暖竹眨眨眼睛，沒表態，又道：“當然，小姐看中的本王定全力為佳人購得。”
江暖竹碧綠的瞳仁一閃，水光漣動，粉嫩的臉頰上兩個可愛的小酒窩更深了，“王爺既然特意來邀，暖竹又怎能拒人千裏？”江暖竹一轉臉，對江水寒道：“水寒，快快，去把望伯伯上午買回來的玉蘭酥拿來給王爺嚐嚐。”
“暖竹小姐客氣了。”
“誒，是我們這小門麵招待不周才是啊。”江暖竹一副討好的架勢，又道：“王爺送我的幾樣寶貝非是暖竹挑剔，實在是別人送的多了，再加之王爺並沒有以真名相告，暖竹故而失禮了。還望王爺莫怪啊。”
“哪裏哪裏，是本王未能挑選到小姐中意的玉石才是。不知暖竹小姐有什麼特別喜好的玉石嗎？”
“嗯，有，不過都特別少見，我也沒弄到幾塊。”
“不妨說來聽聽。”
“韶南的花青藍紋石，東函的羌江魂玉，郾霞的鎮塵古翠還有廖慶的白子木變石。”
“嗬，全是國外的珍物啊。暖竹小姐所愛之物還真是難尋呐。”
“的確難啊，月國的藍紋石、瑤國的魂玉、青金我到弄了幾塊，曦國的木變石和古翠是一塊都沒弄到過。”
“曦國啊。”焓琦話音略長，不知其意。
“不過我聽小道消息說這次賭的石頭好像有曦國貨。”江暖竹一臉神秘的說道。
“哦？那可就得看暖竹小姐的眼力了。”
“嗯嗯。到時候王爺可要說話算話啊。”江暖竹的那雙大眼睛早已化作了銅錢狀，忽閃忽閃的眨個不停。
焓琦現在腦袋裏對江暖竹的評價隻剩下了兩個字：財迷……
二人又閑扯了一陣，焓琦便起身告辭，江暖竹笑臉送出。第二天剛入夜，謹王府的馬車就到了泓寶閣。江暖竹與焓琦寒暄了幾句後隨其上車，前往攸城的名景——清祥幻夜。
清祥賭舫是一艘兩層的賭船，同時也是這條江上最大的畫舫。平日隻做些鬥牌、砸色子、耍牌九之類的營生，但每年的三月十二則會有一次大型的賭石活動，宏月大陸各地的原石經過再三篩選集結於此，半數都是真品，隻是質量不同罷了。也正因如此，每年抱著發財夢的人紛至遝來，導致清祥的門檻愈來愈高，手裏沒有點家底的連邊都別想沾上。
焓琦定下的雅間位於清祥賭舫二層船頭一側。忘憂江上習習吹入的微風將江暖竹的發絲揚起，盡數打在了焓琦的臉上，一股濃鬱的幽蘭花香逼的他氣息一窒，他無奈的伸手幫江暖竹捋了下發，要知道他最討厭的就是濃重的花香味。隨即他的嘴角不易察覺的勾起了一絲笑容，「記得德福那小太監說過，太子非常討厭蘭花香味，還為了這個跟蔡皇後起過衝突。這個江暖竹，應該隻是長的很像他吧。」
江暖竹不以為意的繼續望著窗外，焓琦輕咳一聲，道：“忘憂江真的那麼好看嗎？連清祥的原石都比不上？”
“不啊，不是還沒開始嗎？等他們把石頭擺出來再看，不然一會兒容易眼花。”
“嗬嗬，暖竹小姐莫不是這裏的常客？”
“我隻來過兩次。”江暖竹搖了下頭，微微蹙眉，麵露憂色。
“暖竹小姐因何皺眉？莫不是沒有把握？”
“王爺你真不知道嗎？”
“什麼？”
“我們好像被人盯上了……”見焓琦不語，江暖竹隻好又說：“剛剛水寒跟我說，有幾人鬼鬼祟祟的跟著我們的車。我今天帶了不少金子，王爺……”說罷，他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便泛起了一層薄霧。
“暖竹不必擔心，不過幾個毛賊而已。殊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的人早就盯上他們了，隻待他們露出馬腳，便可生擒。”
江暖竹麵露喜色，“那就好，那就好。”嘴上說著，心裏卻仍在嘀咕：「水寒說來者絕非等閑，而且貌似是衝焓琦來的，哎，別扯上我就好。」
“暖竹既然來過清祥，不如給我說說這賭石之事吧？我可是個新手哦。”
“王爺第一次來嗎？”
焓琦點頭。江暖竹得意的一笑，道：“王爺且聽小女子細細道來。”說罷，又露出那兩個可愛的小酒窩，呡了口茶，道“清祥的賭石分三波，最開始是五十塊中等大小的石頭，中的可能性最大，但一般沒什麼好貨色；第二波是二十塊小石頭，沒準能碰到價值連城的翠，但也沒準是塊普通的石頭；第三波是十二塊較大的原石，一賭，要麼一夜暴富，要麼傾家蕩產，小人物根本沒膽量玩的。”說著，他的神色也暗淡了下來，燭光照在他幽幽碧瞳裏，一望無底。
“暖竹不必擔心，那十二塊石頭中你看上那塊直說便是，本王絕不吝嗇。”
江暖竹抿著嘴，眼睛一彎，淺淺的笑了。這是焓琦第一次看見他如此淺淡的笑容，但卻覺得這一笑為之傾城也甘願了。
見焓琦傻愣愣的看著自己，江暖竹心下慌了：「別介啊，他要喜歡上我那可不得了……」正尋思著怎麼讓焓琦更討厭自己，樓下銅鑼一響，霎時紛亂嘈雜之聲皆盡，賭石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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