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23 更新時間：14-08-18 13:48
陽光暖暖的融化著地上、樹上的積雪，晶瑩剔透的血水滴答而落，在潔白的雪地上畫出了一朵朵暗灰色的梅花，分明已經到了初春時節。上官雲鶴看著煜珣鬼魅的笑靨，突覺這天氣，竟比冬日裏最冷的那些日子還要難熬。那邪魅的笑容弄得她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無奈之下，她扭開臉，看向身後的梅林。
煜珣緩緩從地上站起，平複了一下心中的詭譎的感覺，收斂了笑容，走到黑貓身邊，俯身將它抱了起來，“毛團兒，不要嚇唬雲鶴小姐，聽話，咱們回去了。”
黑貓乖順的用腦袋蹭了蹭煜珣的手，‘喵喵’的叫了兩聲。
上官雲鶴也沒什麼心情再去提黑梅樹的事情，便轉身道：“快到午飯的時間了，殿下跟我回去吧。”
煜珣點頭，抬眼一看，才發現四周密密的梅林裏，七七八八有數十條小路，而上官雲鶴帶他走的，卻是背離來時、留下許多腳印的那條。“雲鶴小姐不用蒙住本王的眼睛嗎？”
上官雲鶴一笑，搖頭道：“不用了。殿下隨我來便是。”
煜珣跟著她微微慌亂的腳步，匆匆離開了這棵詭異的黑梅樹。頗有幾分乘興而來敗興而歸的心情。下意識的，他再次回首看了那樹一眼，震驚卻又一次撞了過來——黑梅樹這一邊的樹幹腳下，有一方臉盆口大小的洞窟，洞窟之中，一團熒綠色的鬼火，正幽幽攢動著，仿佛下一刻就會飛出來，燃盡一切芳華……。他下意識的打了一個寒戰，這個世界上，能讓他害怕到顫抖的事情，還真是少的可憐，但這裏，單單隻有一棵樹，卻讓他感受到了久違的恐懼。
走出梅林，煜珣已經辨不清東西南北了。整座梅林就是一個巨大的迷宮，如果沒人帶著，縱使有天大的本事，也難以找到那棵黑梅。但他心裏暗笑，有這隻鬼靈精怪的黑貓在，或許，破解這迷宮並非難事。
踏上山間小路，煜珣撫著突然蔫了的黑貓，抑製不住的好奇終於爬了出來，撓得他心癢，“那梅樹真真讓人稱奇，不愧是你們流雲教的寶貝。”
上官雲鶴愣了一愣，方從剛剛的不適之中緩過勁兒來，“嗯。整個鶴鳴嶺，隻有這一棵墨梅，我們都喚它‘夢歸’。漠北這地方隻有冬春兩季，但它的花卻總是常開不敗，間或著會結出幾個果子，不多，但在我們眼中，卻比那青龍果還要來得珍貴。”
“比青龍果還珍貴？那不知它有何神奇之處？”
“哼哼，殿下絕對猜不到。”上官雲鶴說著臉上漸漸露出了神往之色，“夢歸的果子可以讓人青春永駐，長生不老。”
“噢？世間竟有如此奇珍，真是羨煞旁人啊。”煜珣嘴上雖然如此說，但心裏卻已早已明了。
剛剛那一幕仍然讓他有些後怕，如果不是黑貓突然將他撞醒，他現在恐怕已經和上官雲鶴一樣，視那梅樹如聖物神祇。那微苦的梅香應該就是罪魁禍首，而那能令人長生不老的梅果，估計也隻是讓人產生幻覺，自以為年輕了的東西。
上官雲鶴在山邊站定，回頭看著這一片無盡的梅林，悵然道：“也不知今年能收幾顆果子，若是有了它，師父的毒也不至於耽誤到這個時候。”
煜珣一聽，眼前一亮，“怎麼，這梅果還能解毒？”
上官雲鶴皺皺秀眉，沉吟了一陣，“我對毒理藥性不是很清楚。隻是，這果子既然有益壽延年的功效，想必也可以解毒。”
煜珣挑眉，笑道：“但願它能早些結出果子，貴教主也可以早日康複。那樣，本王也好帶著剩餘的青龍果回朝複命。”
上官雲鶴麵露憂色，猶豫了半晌，方道：“殿下，如果你沒有帶回三顆青龍果，後果會怎樣？”
“這個……。”煜珣猶豫著，麵露擔心。
“殿下但講無妨。”
“好吧，本王就直說了。父皇定然不會放過你們。而本王駐紮在山腳下的大軍，恐怕也會奉命踏平這梅香四溢的山嶺。到那時，血染白梅，盛景不在，哎……”
上官雲鶴聽著，心裏不禁涼了大半。兩個人默然的向無梅頂走去。煜珣也不知該再說些什麼，腦子裏徘徊的還是剛剛黑梅樹下樹洞中的鬼火。按理說，大白天的，又是在雪地裏，怎麼會有那東西出現呢？莫不是那樹底下有什麼機關？可是，看那樹參天繁茂的樣子，雖然有個樹洞，但根係應該不會少了，又怎會有機關可放呢？
上官雲鶴見身旁的煜珣一直無話，腦子轉了轉，終於把自己最擔心的事情問了出來，“殿下，如果青龍果有失，除了鶴鳴嶺外，還會連累其他的人嗎？”
煜珣回轉心思，細細的聽著，眼角不禁瞥見她突然泛紅的臉頰，心中便有了些許計較，“最受連累的，恐怕就是這一方百姓。自古征戰最傷民。去年夏天的水災、今年冬天的大雪，如果再興兵，百姓的日子，也就真沒法兒過了。”
上官雲鶴咬咬唇，沒有應聲。她也知道，流雲教惹出這個麻煩事兒，肯定會招來血光之災，但誰讓這些百姓們住在這裏呢？平日裏，他們沒少受教眾的保護，到了危險的時候，流雲教又沒有強留他們，他們離開便是，那有什麼連累不連累的。
煜珣見她不語，拿捏了一下，委婉的問道：“本王定然會盡力避免這場災禍。不過，若是與此事無關的人，還是應該去避避風頭。”
上官雲鶴皺眉，嘟囔道：“他走不了啊。”
“走不了？”煜珣斟酌了一下，有道：“本王冒昧問一句，小姐擔心的人，可是貴教中人？”
上官雲鶴搖搖頭，歎了口氣，話鋒突轉，“對了殿下，你若是帶不回青龍果，但是成功剿滅了我們流雲教。那…，皇帝還會罰你嗎？”
煜珣淡然一笑，“會啊。本王來的時候下了軍令狀的。”
上官雲鶴無語的看看天，心說，這個太子怎麼這麼喜歡下軍令狀啊，發兵攻月的時候就拿自己的腦袋作保、換了賑災的錢糧，這次，居然又下了軍令狀，不知他換的是什麼。“殿下這次還是用自己的人頭作保嗎？”
煜珣搖頭，“這次沒有上次那麼嚴重。本王用的是儲君之位。反正父皇早就有意讓這個位子換換主人，本王也坐膩了，拿出來換三顆青龍果也無不可。”
“殿下到是豁達，隻是不知，”上官雲鶴突然變得有些小心翼翼，她偷偷用餘光瞄了瞄煜珣，見他一如平常，便道：“那些官員皇帝會如何處理啊？。”
“那些官員？嗬嗬，當然是該殺的殺，該關的，該免職的免職，沒有一個可以逃掉。”
上官雲鶴聽罷，麵露驚慌，聲音中不覺有些顫抖，“那……，陳大人會死嗎？”
煜珣裝作很是惋惜的樣子，皺眉輕歎，“鶴鳴嶺正是他的管轄之地，就是本王上書求情，恐怕他也難逃一死。”
“可是，陳夫人是季妃娘娘的表妹，皇帝跟前肯定能說的上話，陳大人不一定會死吧？”
上官雲鶴越說聲音越小，她幾近祈求的望著煜珣，希望從他那裏得到肯定。但煜珣凝重的表情，無奈的眼神，分明告訴著她，陳成廣死罪難逃。
上官雲鶴哭喪著臉，猶豫了半晌，終道：“那會牽連他的家人嗎？他們家不會被誅九族吧？”
煜珣輕歎一聲，一邊麵帶憂慮繼續往前走，一邊尋思著怎麼說這話。看樣子，上官雲鶴擔心的人並非陳成廣，但話到此處，想要再詐出些消息來，卻是有些困難了。不過，從她知道陳成廣的老婆是季妃的表妹來看，她擔心的這個人，應該與陳成廣的關係不遠。思來想去，他道，或許，可以再賭上一賭。
想到這兒，他卸下憂慮的麵容，溫柔寬慰道：“雲鶴小姐多慮了，雖然丟失貢品是個大錯，卻也不至於誅連九族。”
說著，煜珣偷眼看了看上官雲鶴，見她長出了一口氣，似乎放心了不少。他心中暗笑，自己猜得不錯，她擔心的果然不是陳成廣。
“不過……”成功看到對麵的人緊張的握緊了拳頭，煜珣冷然道：“依照父皇的脾氣，陳成廣必死，而且極有可能會誅連三族。”
“什嗎！”上官雲鶴驚恐的瞪大了眼睛，踉蹌的退後了兩步，“怎麼會？殿下你一定在開玩笑！一定是在戲弄我！”
煜珣不冷不熱的看著她，嚴肅道：“雲鶴小姐既然覺得本王在危言聳聽，那便是了。”
上官雲鶴咬著嘴唇，極力搖頭，“殿下這是什麼話，欺負我不懂律法嗎？”
“嗬嗬，那本王問小姐一個問題。”
“什麼？”上官雲鶴死命的咽下眼中的淚水，勉強應道。
煜珣溫柔的笑笑，心中卻有了更一步計較，“小姐你說，是律法大呢？還是我父皇大？”
“啊？”上官雲鶴也不是傻子，煜珣話到此處，她也就懂了大半。
“父皇若是生氣了，連本王的命都可以舍棄，更何況是小小的漠北郡守？”
“你…，騙…人……”上官雲鶴說著，再雙手撫麵，強自鎮定，“這一切都是我們幹的，為什麼要牽扯上他？他若死了，我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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