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問情

正文  第十六章

章節字數：1357  更新時間：14-05-30 1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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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泉慕也不知道這石屋到底是何人所建，當日他本想和垂死的蕭水尋一偏僻處安心赴死，恰巧路過問歸客棧時，遇見了葉長恨，看到他二人的情況，他並不多問，隻是告訴泉慕，這霧山之上的石屋可以住人，而且絕無外人打擾，於是，泉慕便來到了這。

    石屋裏有完整齊全的生活用具，而且在石屋後有一片廢棄的菜田，應該是有人曾長期生活在這裏。至於葉長恨為什麼會知道這裏，又為什麼知曉如何登上峰頂，泉慕一點也不想問，他最想做的便是在蕭水死後，他能與她同穴而眠。

    他在等待她的死亡。

    這個過稱是糟糕而折磨人的，看著最愛的人的生命一點點流逝卻無力阻止，這就像一場漫長而殘酷的刑罰，死了才是解脫，何況這還是他親手造成的。

    然而，一切並未按照泉慕所想的發展。

    蕭水受傷後一直昏迷，但卻仍舊存著一絲氣息，不死亦不醒。

    泉慕想，七日之後，弱水發作的時候，就是他們解脫的時候了，但願來生，他為天上雁，蕭水為地上花，生生世世，永不相見。這短暫而又漫長的一生，他負了她太多，而且早已無法償還，他永遠也忘不了蕭水說著“我好後悔”時的表情，若是她從不曾遇見他，蕭水是不是依然是那個雖然冷漠卻絕不狠絕的驕傲女子？是他讓她遭受了欺騙背叛和絕望，是他將她從神的位置拉下來，硬生生教會她愛恨，也是他毀了她原本擁有的一切，讓她變成了另一個滿心怨恨嗜殺狠厲的妖魔，他不能原諒自己，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此生逝後，永不再見。

    然而，靈族沒有來生。

    泉慕是多麼不甘心，若他真的能夠有來生，就算和蕭水互為陌路，那也算的上一種幸福吧，但可悲的是，靈族永遠都不會有來生，他所擁有的隻是這殘存的最後一點時間。

    也許是上天眷顧，七日過後，月圓之時，蕭水毫無動靜，依舊維持著那一絲若有若無的氣息。弱水竟然不曾發作，或者發作了卻對蕭水沒有造成任何影響。

    沒有人能夠理解泉慕那一刻的心情，欣喜，不解，難過，猶疑•••

    他整日整夜的守著蕭水，一遍遍的描摹著她的容顏，直到他一閉上眼就是蕭水的影子。他想他是瘋了，因為他竟然覺得守著一個不是屍體的屍體來渡過餘下的或短暫或漫長的歲月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他從不曾真正的擁有過蕭水，直到現在，她安靜的閉著眼睛，不知生死，他固執的守著她，永不分離。他與她竟是如此的接近，如此的親密無間，他感覺到她的每一次呼吸都牽動著自己的生命，這是他以前從不曾得到過的極致享受。

    他們在霧山上生活了一年，生活平靜安寧，毫不枯燥。

    他已經快要忘記自己是誰，已經快要忘記塵世種種，這一年裏，他看到的隻有蕭水，想到的也隻有蕭水，他把蕭水雕刻進他的靈魂中，隨她生，隨她死。

    他一直叫她為伶綃，因為，伶綃是他深愛的女子，而蕭水不是，盡管無論是伶綃還是蕭水，他都毫不留情的背叛了她。

    他的過錯，無人能給他原諒。

    某一天，他突然發現他的鬢上長出了第一縷白發，眼角的皺紋也愈發明顯，他知道，他的幸福即將結束了。本以為會是他為蕭水收斂遺骨，沒想到，命運兜兜轉轉之後，竟是他死在蕭水的前頭。

    這一生，他最後悔的事就是不曾親口對她說一個愛字，如今，他就算說上千遍萬遍，說上日日夜夜，蕭水也不會聽到了。

    從“我不恨你”到“我好後悔”，這之間是多少的歲月，是多少的愛恨，究竟要多少的勇氣才能轉變至斯，泉慕不懂，也不忍心去想，他與她，終究成了一場難渡的劫，她劫後餘生，他灰飛煙滅。

    該死的，從頭至尾，都是他泉慕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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