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82 更新時間：14-04-28 17:49
平日裏甚少有人涉足的漪蘭居，最近氣氛一直很古怪。
夏湘每次來送飯的時候，就看到兩人這般光景。
肖語默一般比較安靜，隻要沈懷笙願意陪著他，他也不怎麼說話，隻是看看書，遇到不怎麼認識的字就會跑過來問他。而隻要沈懷笙在，肖語默就會乖乖吃藥。沈懷笙不在時，夏湘就會急忙跑去書房，“少爺，公子怕苦又不肯吃藥了……”隻要他去，肖語默看到他，先是偷偷瞧一眼他的顏色，見他臉色如常然後就會很淡定的將藥喝了。
直把沈懷笙鬱悶的要死。
接下來幾日沈懷笙整日裏待在書房內，未出門半步，沈府上下均都不知出了何事，沈老爺心內著急，忙喚了管家齊軒來問，“少爺這幾日怎麼了？”
齊軒這才道出沈家絲綢出了問題的事情，“少爺幾天都沒休息了，今日收到各大商號老板的書信，還在追查這批貨出現次品的原因。”
書房內沈懷笙聽見門外吵鬧，臉色更是不好，卻隻得先放下手中事務，打開房門。
“爹不用擔心，這件事兒子會處理好的。”
沈老爺見兒子麵色不好，也不多說什麼，“你娘日夜擔心，你也成家了以後切莫讓你娘這樣操心。”又囑咐了幾句讓他注意身體就打發眾人回去了。
安撫了沈家上下之後，沈懷笙使了個眼色，齊軒立刻低頭跟進了書房。
“情況怎麼樣？”
“少爺，這次恐怕不太樂觀。不僅南寧和江淮那邊出了問題，甚至撫州、遠希等地相繼出現劣質絲綢，這些商家聯合起來不肯用錢了事，執意要鬧到官府，甚至揚言要迫使沈家關門……”
沈懷笙接連幾天沒有休息，聽到齊軒報告了情況之後臉色更加沉鬱。“京城商會那幫人也真是愚蠢至極，擅自壓價，不知道這對絲綢業來說可是致命打擊。”
“可是現在把柄握在人家手裏……”
“你懂什麼？！”沈懷笙怒斥道，“絲綢一旦壓價，以後想要回升就比登天還難，且不說現在還沒查明出現次品的原因，就算是沈家的疏忽也不能這樣任人宰割。”
“少爺，您已經想好對付這些人的辦法了嗎？”
說起這件事沈懷笙就頭疼，“還沒有。”
“那……少爺，”齊軒抬頭瞅瞅自家主子，見他臉色終於如常了一點，便從懷中拿出一物，“這是陸大人的書信。”
沈懷笙伸手接過書信，一直緊皺的眉頭終於舒展了些。
“……懷笙，敏之不日就要返回江南，臨行前未能見嫂夫人一麵，甚覺遺憾。特於明日在朝華樓訂下酒席，望懷笙攜妻同往，共敘情誼。”
敏之邀請他去朝華樓，卻在信中有意提及自己的妻子。自己這個朋友，恐怕是以為他們夫妻不和想要從中調解。
沈懷笙將書信擱到一旁，他已經好幾天沒去漪蘭居，不知道肖語默……算了，想他做什麼？那個家夥，隻會給他添麻煩。
“夏湘，我不想吃。”
“公子，不要耍小性子了。”
“可是……”
“公子，吃嘛……”
這幾日夏湘總是給肖語默講些市井之中的趣事，語默心情也變得開朗了些，身體自然好得快。隻是夏湘嫌他太廋，每日都要逼他吃不少東西，這不又端來一碗蓮子粥，肖語默嫌甜了隻吃了少許，因此夏湘又開始不停的嘮叨，“公子，這是人家熬了好久的，你就在多吃一點嘛，好不好，嗯？”
肖語默無語，隻好在她炙熱的眼光之中又抿了一口。夏湘還在催，語默隻好一口氣喝完，鼓起一雙的眼眸看她，夏湘格格的笑了，“公子，你這樣好像被我欺負喔”
“哼？”濃濃的鼻音響起，夏湘笑的更加厲害了。
“夏湘？沈懷笙他……去哪裏了？”
“公子，少爺他這幾天都在處理要事，在書房裏待了好幾天了，別說我們這些下人了，老爺和夫人都很難看得到他。”
“是嗎？”
“公子？你和少爺……公子在病中一直喊著少爺的名字。公子可是……可是喜歡……”夏湘羞紅了臉，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口。
肖語默仿佛已知道她想說什麼，“我心中確實喜歡他。”
“啊，公子，為什麼？！”夏湘驚道。
“夏湘，你覺得奇怪嗎？身為男兒，卻愛慕另外一個男子。可是我就是想跟他在一起，希望可以一直在他身邊陪著他，希望他眼裏有我。夏湘，我知道你是個好人，如果你覺得這樣的我可恥，以後你也不必伺候我，不用整天照顧我這樣一個，一個不正常的人。”肖語默說起這些時眉間帶著淡淡的憂傷，唇角微微苦笑，眼中明顯帶著失落。
“公子！”夏湘急道，“夏湘雖不理解公子的感情，但其實公子待人很好，夏湘伺候公子覺得很快樂，一點兒也不委屈。再說了，公子喜歡誰是誰也無法左右的事。公子一點架子也沒有，也不嫌棄夏湘的仆人身份，與夏湘同桌吃飯，待夏湘這般好，夏湘可從來沒遇過像公子這般性情溫婉之人呢。”
“夏湘，謝謝。”
那雙如星子般的眼眸中一片單純淡然，如春水般溫婉，仿佛帶著江南水鄉的溫潤氣息，夏湘都有些看呆了。
回神之際，才發現房中多了一人，正冷冷的盯著肖語默。
“啊，少爺！”
沈懷笙似乎才發現夏湘一般，道，“你先下去，我同他有話說。”
夏湘不放心的望了少爺一眼，見他似乎沒有生氣的跡象才安心的退下，臨走前還特意關了房門。
“你今日怎麼有時間來……”
“明日我要去朝華樓赴宴，那位朋友非要見我的新婚妻子，我不能駁了人家的麵子。所以，明日隻能讓你著女子之衣以沈家夫人的身份露麵，你應該不會拒絕吧？”
“我不穿！”肖語默想也不想的回絕。
沈懷笙沒想到他這樣堅決，積攢了幾天的怒氣終於找到宣泄的出口，“肖語默，你有什麼資格跟我鬧！恩？你知不知道，我被你們姐弟騙的好辛苦，你有什麼理由在我麵前如此任性？如今我已經盡力隱瞞你代嫁之事，你卻一點也不配合，你不要臉我沈家還要臉！”
肖語默低下頭，眼睛裏閃過複雜的情緒。見他示弱，沈懷笙的語氣也緩和下來，“這樣，我們各自退讓一步，隻要你在明日赴宴時穿女裝，其他時候隨便你好了，這樣總可以了吧。”
肖語默眼睛裏閃過掙紮，沉默良久，才說，“好。”
沈懷笙見他總算不再堅持，轉過身欲走，聽到一陣極小的聲音傳來，“你可以留下來嗎？”
沈懷笙回頭，那個說話的人正低著頭，麵色通紅，雙手不安的戳動著衣角，此時他麵色如桃紅，一張本就的容顏更是沾染著令人心動的色彩。與記憶中那張神似的臉似乎重合在一起，心底深藏的秘密一起湧現出來，女子巧笑嫣兮的容顏，深情的嗬護，卻被眼前的人抹殺了一切。沈懷笙眼角越發陰鷙，“留下來？你以為我會接受一個男子，就算你長得再像語嫣怎樣？你永遠也代替不了她，身為男子，你覺得世人會接受你嗎？我找不出比你更不知廉恥的人，你死了這條心吧！”
肖語默極力自持著鎮靜，緩緩道，“我喜歡你無恥，那你呢？姐姐根本不喜歡你，你卻硬要逼她嫁給你，你不是同樣無恥嗎？”
沈懷笙的聲音陡地透出森冷，“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我說你逼一個不喜歡你的人嫁給你，你同樣無恥！”
“啪！”一個響亮的耳光響起。
“我再無恥，怎比得過肖小公子？至少我喜歡的是女子，而你，卻以男兒之身雌伏在另一個人身下。肖語默，你說要是肖家的祖宗知道了，會不會隻當沒生過你這樣的孽種，哈哈哈……”
肖語默的臉色瞬間蒼白，嘴唇微微顫抖，囁嚅道，“我不介意。”
“你不介意我介意，我隻要一想到會被一個男子喜歡，就覺得惡心的想吐。”他嘴角殘忍的笑容讓人不寒而栗，“肖語默，你真是那些妓院裏的婊子還不如。”
最後一句說出口時，肖語默怔住了，震驚的眼淚就這樣肆意流淌下來，仿佛再也承受不了眼眶的重量。
一句一傷，步步淩遲……他的心從沒有像這樣疼過，他的感情也從未遭過這樣的踐踏，那個記憶中有著清雅至極的笑容的人，那個在冰天雪地擁著他的人，現在……
棄他如敝履。
沈懷笙也愣住了，肖語默很少流淚，卻每一次都是為了他。這個人，從小就十分孤僻，總是一個人躲在角落裏，不喜歡與人接近，據說是小時候受過驚嚇，可是，隻要每次見到自己，那雙晦暗的瞳孔裏就會恢複所有的生機，光華流轉，無論自己去哪裏，他都會嗬嗬地跟在後麵，即使從來不說什麼，也可以從他的眼睛裏讀出高興，沈懷笙奇怪自己對他的影響力，卻又很享受那種專注的目光，那時候，他覺得這個孩子的世界裏似乎隻有他一人，一個人，就是他的整個世界。這樣的狀況一直持續到他愛上肖語嫣……
愛上肖雨嫣是瘋狂的，他忘了那個孩子的存在，每次到肖家，他就隻會找肖雨嫣，那個孩子隻會遠遠的看著他，露出傷心的表情，仿佛失去了整個世界無所依靠。可是他無暇顧及，那個時候，他的世界裏，隻有肖雨嫣。
那個時候，他不知道，肖語默的世界裏，一直隻有他。
第一次鼓起勇氣站在他麵前，哭了，“你不要丟下我好不好，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又是那種心碎欲絕的表情，沈懷笙心口一陣煩躁，“夠了！”摔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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