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43 更新時間：14-07-13 17:50
這七天袁熙果然從善如流地除了忙著公務便是回吳氏宿處和吳氏雙宿雙飛，而和甄宓則也隻是每日早上向劉氏請安，然後便離開，而甄宓則是留下陪劉氏聊天，毫無怨言，而這一切不僅看在劉氏眼裏，也是看在仆人的眼裏。
六日過去，袁熙像往常一樣行了一個禮道，“母親，孩兒還有公事要忙，就先離去了。”
劉氏終究覺著袁熙太過明顯，給甄宓難堪，便道，“熙兒，明日便是歸寧之日，可準備好了回門的禮聘。宓兒畢竟是大戶人家出身，我們袁氏也是公侯之門，可不能失了禮數。”
袁熙恭敬道，“一切聽憑母親吩咐，孩兒正準備讓母親過目禮單，有任何考慮不周之處，母親也可指點一二。”
劉氏道，“這才是。宓兒，你看過禮單沒有？”
甄宓起身微笑道，“夫君考慮周到，宓兒一切都很滿意。”
袁熙抬起頭看了一眼甄宓，肌膚如雪，薄衫清影，玉釵斜插，明豔動人，隻可惜自己心有所屬，哪怕是仙女下凡在自己的眼裏也不過是一樹桃花，豔麗有餘，荼蘼太過。袁熙見甄宓沒有什麼話，便道，“既是如此，孩兒先行告退。”
甄宓叫住準備離開的袁熙道，“夫君且慢，妾室和您一塊兒走。母親，宓兒告退。”
劉氏以為甄宓終於開竅了，便連連叫好道，“好好好，夫妻相處之道不僅要相敬如賓更要相濡以沫才好，快去吧。”
甄宓微微一笑，並未多言。
兩人並肩走出門口，袁熙麵上帶著幾分不自在，甄宓也隻是沉默，一直走出了院門，甄宓才道，“這裏人多口雜的，說話有諸多不便，可否請夫君到妾室房間或另尋一個僻靜去處？”
袁熙想起吳氏千叮嚀萬囑咐地吃醋話語，便道，“這附近花園有一個敬亭，甚是僻靜，我們可往那邊去。”
“嗯。你們退下吧，我自可以照顧好公子。”甄宓命令自己的婢女和袁熙的奴仆退下，甄宓磚頭看見袁熙退了幾步，心下苦澀，最終也隻是微微一笑道，“難道夫君害怕妾室吃了你不成？”
袁熙尷尬一笑，看了一眼甄宓低下頭後連連搖頭道，“當然不是，當然不是。”
甄宓低頭轉動手上的玉鐲，笑道，“那便是姐姐管教有方，今日姐姐出門不在，夫君也如此守禮，真可謂守身如玉。”
袁熙原以為甄宓是一個沉靜或許性格有些剛烈的性子，並沒料到竟是這樣伶牙俐齒更是不敢親近，便道，“還是先移步花園再談吧。”
甄宓原本是想不讓兩人如此尷尬，沒想到竟是起了反作用，思量自己原是女子，慕名而來的人幾乎都踏破了甄府的門檻，竟沒想到也有人避自己如洪水。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低下身段，雖然他是自己有名無實的夫君，可畢竟也是陌生人，便笑道，“也好。”
兩人靜默了一路，甄宓隻是低頭瞧著腳下的鵝卵石路，由於昨日下了雨，上麵還是由很多積水，細碎白色的梨花零落了一地。由於沒有婢女的服侍，隻好自己提著裙擺，結果還是免不了裙擺上麵沾了許多雨水和梨花，走了一段幽徑，終於到了袁熙所說的敬亭。
甄宓抬頭看了一眼用隸書寫的“敬亭”二字，道，“本以為是僻靜的靜，原是相敬如賓的敬。”
今日甄宓句句帶刺，袁熙也漸漸知道甄宓想做什麼，便道，“宓兒有話直說，不必這麼拐彎抹角。”
甄宓一笑道，“也好。七日了，每日夫君都匆匆離去，難道妾室長得太醜，夫君看一眼的耐性都沒有？”
袁熙訥訥道，“不，你很漂亮，怕是西施在你麵前也要失去了顏色。”
“這話不過是敷衍妾室的吧。”甄宓終究隻是一個十多歲的女孩兒，雖然有良好的教養讓自己不能像潑婦一般哭鬧，但是自己從小都被旁人捧在天上，對自己的外貌更是自信有餘，她不能相信更不能容忍眼前這個男子對自己毫無動容，從未受到過的冷遇讓她這七日的鬱悶在此刻爆發，帶點嬌嗔帶點委屈，更別有一番楚楚可憐之態，接著道，“那是為什麼你連正眼都不瞧我一眼？是我入不了你的眼麼？還是我哪裏做錯了？你說，我改，不好麼。”
袁熙道，“你還太小，並不了解情愛之事，不是你不夠漂亮，不夠好，而是你不是她。我曾對她發誓，這輩子除了她誰也不愛，如違此誓，天打雷劈。”
甄宓蹙著眉不悅地重複最後一句，“她？天打雷劈？”到底什麼樣的情深意重才願意發這樣的毒誓，如果可以我也願意像古代的女子一般對你發誓，“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可是你連這個機會都不給我。
吳氏。如果剛來她還是什麼都一無所知，那麼這七天就足夠她清楚袁熙和吳氏的自小情誼。她不再說什麼，她知道自己輸了，不是輸給了人，而是輸給了時間，誰叫她先來一步。
甄宓一瞬間的激動讓她很快平複下來，道，“剛剛是我失態了，我無法勉強你為我做什麼，也不會和吳姐姐爭風吃醋。可是我也是無辜的那一個，最起碼你不能讓我一直這樣難堪下去，讓仆人在後麵指指點點，這樣我如何向婆婆，向我母親交代。”
袁熙點頭道，“那你說怎麼辦？“
甄宓一瞬間便恢複了剛剛的溫婉，隻是黑色眼眸中多了一分冷豔，勾起嘴角道，“那好。明日歸寧，我得讓我母親放心，你必須得和我裝得伉儷情深。”
袁熙道，“嗯。”
甄宓接著道，“以後不管你再納多少房妾室，每六日你得有一日呆在我房間，放心，我不會強迫你做什麼。”說到這裏甄宓覺得自己的尊嚴已經被自己無情地踐踏，明明是自己的丈夫，明明自己前幾日還是眾星拱月。
袁熙點頭道，“好。”
甄宓抬頭看向天上的烏雲已漸漸散去，今天應該不過再下大雨，便接著道，“今日我想出門走走，我聽說鄴城和黃河很近，你可願陪我一塊兒？”
袁熙心中已是歉疚，便道，“嗯，我讓人準備馬車。”
甄宓聽聞此言心中寬慰了幾分，左腳都已經準備抬出去道，“我隨你一塊兒去。”
袁熙見這地麵濕滑，本就不好走，便道，“不用了，你在門口等我就好。”甄宓卻會錯了意，停住腳步，藍色衣袍下的手攥緊了幾分。
等了許久的甄宓看見袁熙本是興高采烈地迎上去，卻沒想到，一個聲音讓她徹底地冷了臉，吳薰兒笑道，“剛剛相公說夫人想出去走走，便邀我一塊去，夫人，可以嗎？”
甄宓皮笑肉不笑道，“姐姐不是出門了麼，怎生這麼快就回來了？”
吳薰兒轉頭對袁熙道，“我說姐姐不願我一起，你偏讓我來，現下你和夫人一塊去好了。”說著便一副賭氣要離開的樣子。
袁熙立馬伸出手握住吳薰兒道，“別耍性子。讓薰兒一塊兒你不會介懷吧？”
甄宓勉強鎮定心神，可終究還是太嫩，鐵青著臉道，“夫君都這麼說了，妾室哪敢有其他的意見。”
吳薰兒知道一向不喜和外人出遊的他不可能願意單獨和甄宓一塊兒出去，於是便得意地挽著袁熙便往馬車走去。甄宓則跟在後麵，蘭穗擔憂地看著主子，這麼多年她第一次見到主子這麼失態，這麼窘迫，關心地問道，“小姐，你還好吧？”
甄宓忍住眼淚道，“我有什麼不好的。走吧，東西都準備妥當了。”
蘭穗點頭道，“嗯，一切按照小姐的吩咐俱已妥當。”
坐在馬車上，吳薰兒笑道，“明日便要歸寧了，姐姐的回門的衣服禮品可都準備好了？”
甄宓道，“有勞姐姐掛心，隻差讓婆婆過目便好了。”
吳薰兒笑道，“當初歸寧之時，所有的禮品都是夫君一樣一樣陪著我挑選然後入冊的。不過也難怪，夫君這段時間都太過忙碌，分身乏術。”
甄宓笑道，“這等小事兒本就不勞夫君費心。”
吳薰兒笑道，“夫人能體諒夫君如此，真真賢惠。”
甄宓無心再和她鬥嘴，撥開珠簾，望向窗外的景致，整個江北都城在戰火紛飛的年代還保有繁華景象，隻是剛出了都城滿目便是一副名不聊生農田荒蕪的景象。甄宓悲憫地喃喃道，“真不知這一場戰亂還要持續多久？”
袁熙聽到此言瞥了一眼女子，這個傾國傾城的女子竟也有悲天憫人之心？外界傳聞難道不是憑空捏造，誇大其詞？
袁熙思緒還未斷，甄宓對蘭穗道，“穗兒，讓馬夫在這裏停下吧。”
蘭穗撥開竹簾，對馬夫道，“停車。”
“夫君，姐姐，你們現在馬車上歇會兒，我去去就來。”說完，在蘭穗的攙扶下甄宓徑自下了馬車。
蘭穗馬上遞上狐裘道，“小姐，馬上就到黃河邊了，這兒風大您身子弱，快披上這件狐裘。”
“你費心了。”甄宓披上狐裘道，“把準備好的食物和衣物散發給這裏的災民。”
“是。”蘭穗吩咐仆人從後麵的馬車上把桌子搬出來，兩旁站了十個護衛，然後才從馬車拿出大米，饅頭，小米等食物，還有一些禦寒的衣物。蘭穗再分發之前大聲喊道，“大家不要慌不要急，人人都有。”
原本一哄而上的災民見此場景乖乖拿著家中破碎的米缸和布袋排隊，甄宓見場麵沒有失控便回了馬車，道，“原本是打算一個人來，不過畢竟人生地不熟的才敢勞煩夫君陪妾室走這一趟。”
袁熙撥開竹簾瞧了一眼外麵越來越多的災民，道，“你原可早告我一聲，那樣我亦可以幫你多準備一些。附近的災民都往這裏靠近，這點食糧怕是不夠的。”
甄宓道，“原本就是再多的救濟也隻是杯水車薪，我不過是想盡我一些力量減輕他們的苦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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