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21 更新時間:14-06-10 11:02
方宸手中握著從侍衛腰間奪過的佩劍,長身而立,滿麵肅殺。
周圍眾人發出驚呼。
徐公公緊張的湊上前來:“王爺,陛下麵前,不可輕易動兵刃啊。”說著偷眼看了看皇帝。
昭德帝顯然也被這陣仗嚇呆了,緊繃著身子說不出話,明黃色的龍袍前襟,濺上了一大片血汙。
方宸卻好像沒聽到似的,目光泠然,直直的盯著堂官鄭嶴。
“本王沒什麼耐性,不想和他同樣下場的,就照實說!”
此時,大堂外已有數人跪候著,多是得了消息前來探望觀風的貴胄重臣。
塨王方磬也早就聽說了皇叔破解真相之事。他從王府而來,自然要慢些。
塨王到了殿前,撥開人群走進一看這劍拔弩張的局麵,嚇壞了。忙忙的參拜過皇帝,退到一旁。
恰見那鄭嶴正在猶豫間,瞅瞅皇帝,又挨個兒的瞅瞅幾位王爺,仍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塨王急道:“糊塗奴才,照實說便罷了,有膽做就沒膽承認麼!”
“是……是……是……”
方宸冷笑,手起劍落,又一名衙役被當胸開了個血洞,悶哼著倒地。
眾人驚恐萬分。
衙役們更是步步退後,隻剩了個逃不過、避不得的鄭嶴,苦著張臉跪在最前麵。
按說,在皇帝跟前舞刀弄槍,已是大不敬之罪,更何況出手殺人呢。若換了第二個,早不知要被賜死多少回了。可偏偏的,這珩王卻不管不顧,肆意妄為,接連要了兩人的性命。竟全然不把皇帝放在眼裏,而昭德帝卻絲毫無法挾製,隻能端坐一邊幹看著。
功高震主,無視皇權啊!!
長此下去,莫不是又要出個反叛謀逆的煜王!
可這話,大家也隻能憋在肚子裏,誰都不敢宣之於口。
鄭嶴咽了口唾沫,斜眼瞥了瞥淮安老王爺。
方磬見他神色不對,連忙走近皇帝身邊,附在耳側悄悄的低語兩句。
昭德帝心中一動:若真是那淮安王指使,被鄭嶴當庭招了出來,豈不連個迂回調解的機會都沒了?到那時,朝廷如何處置這位曾有大功於國的老王爺呢?
處置的輕了吧,珩王定然不依,他雖多年不問朝政,可門生黨羽依然豐沛,在軍中的威望更是無人能及,隻消他振臂高呼,要改天換日也不是不可能啊;可處置的重了呢,朝廷就等於同淮安州徹底撕破臉,那老王爺的兒子、如墨郡主的父親——封了安順侯的赫連藏羽也絕不會善罷甘休,淮安州現就有十萬兵馬,假如齊指京師而來,恐怕也是要生靈塗炭的。
“皇叔,”昭德帝幹咳了兩聲,站起身走到方宸身邊,若有所思的看著他手裏尚且滴著血的冰冷劍鋒,刻意壓低聲音說,“皇叔,這事兒不能當堂逼問,依著朕說,還是緩緩吧。”
“若臣不依呢!”方宸凜冽的雙眼毫不退縮的迎上君王。
昭德帝頓了頓,尷尬起來。
“皇叔……”
“我——不——依——!”
幾乎是一字一頓,力道千鈞!
昭德帝沉默不語,半晌,臉上忽而浮起一層柔和的淺笑。
柔和,卻沒有溫度!
他的眼神飄向為方擷全力施救的禦醫,他們已完成了基本的止血工作,正準備接下來的清洗、上藥和包紮。
“六弟的傷勢耽擱不得,”昭德帝輕輕的開了口,“這裏環境簡陋,多有不便。皇叔該顧及六弟的身體才是。若皇叔定要審,朕也不好阻攔,隻怕六弟等不得了。”
方宸眸中泛寒。
皇帝這話說的明白,竟是用方擷的命來要挾逼迫他!
若他執意要當庭審問,便讓方擷也在這裏陪著,不讓禦醫替其療傷。
好狠的心!好毒的意!
連屢次救他性命的弟弟也不過是枚棋子,為了贏得這天下第一局,都可以隨時犧牲。果然……不愧為深謀遠慮、心思狠辣的英明帝王。
他是算準了自己舍不下那個孩子,就敢這樣冒險!
“哐啷”一聲,寶劍脫手而落。
方宸閉起雙眼,他知道,再沒有機會讓真相大白於天下了。雖然,他心中早已似明鏡般的透亮。
再睜開眼時,已恢複了平日的和順溫暖。
他走近方擷身邊,半跪下身來,摩挲著那孩子的後腦,就像是小時候抱了他在懷裏一樣,總愛壞心眼的揉亂他的發。也或許,隻有這處地方,才不至弄痛了他。
“去尋個舒適的躺椅來,多鋪幾層被褥,將澋王抬到本王府中。”他一刻不停的吩咐門口侍從,而後,又轉向禦醫,“你們,跟本王回府治療。”
“皇叔,不如就在宮中……”
“不必!”方宸狠狠的吐出兩個字,推開殿門,率先走了出去。
這直吏府大堂讓他覺得憋悶無比,再也無法忍受。晃目的光芒陡然竄入眼中,他抬手遮擋著。
原來,擁抱著陽光的天空,也可以如此黑暗。
*********
自從珩王在直吏府大堂當眾犯了天威,殺死衙役帶走方擷,到如今,也有十幾日了。
五六個禦醫被拘在珩王府中,日夜照料方擷,換藥包紮,察色診脈,商議病情,侍奉湯水,忙裏忙外不得片刻空閑,倒將那禦醫的本職也卸去了不少。
結果有一天,宮中某個得寵的妃子受了些風寒,深夜請不到禦醫,耽誤了時辰就發起高熱來。雖無妨礙也著實受了好一番折騰。事後,連向來和氣的劉太後都不大歡喜,念念叨叨的說珩王怎麼越來越不知禮數了,宮中的貴人即便品級不高,那也是伺候在皇帝身邊的,與旁人不同,豈能為了個小王爺,就不管不顧了。
最後,還是皇帝在旁勸了勸,說目前萬事以六弟身體為先,眾人才都不言語。
方宸自己,更是衣不解帶的時時守在那孩子身邊。
因他背部的傷較重,白日隻得趴在軟椅上休息養傷,夜裏睡覺也需側身或俯臥。可偏偏方擷從小兒睡覺不老實,翻來滾去沒個正形,方宸恐他睡熟了翻身壓到傷處,於是每晚找借口與他同塌而眠。
說是同眠,實際不過是半臥在他身邊,看著他逐漸沉入夢鄉。然後獨自下了床坐在書桌邊,攜一卷黃卷,守著青燈隨意閱覽,時不時的望望安靜躺在床上的孩子。他翻身時就替他護著傷處;他醒來要茶水時也方便些,不必再喚丫頭服侍。
因為傷口的疼痛,方擷經常會在半夜裏醒過來。入目的,就是皇叔倚燈攬卷的身影;若恰好他一眼望來,四目對望間,溫柔和煦的眼神如同春日微風。
心裏,莫名淌過一陣暖流。
有個人,能夠這樣守護自己,是種多麼深沉靜默的幸福啊!
如果,時間就這麼停下來,停在那年那月,那時那刻……
方擷想著想著,忽又蹙起眉頭來。
“怎麼還不睡,都四更了吧?”他朝外看看天色。
方宸走過來,柔聲安慰:“還疼麼?”伸手扶住他的身子,查看了傷處。
層層白紗布裹得嚴密厚實。
“我還有些東西要看。”
方擷撇嘴,皇叔慣會用這些理由來敷衍他。
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方宸揚了揚手中的一段白絹:“今日當真有密報,送信的人這會兒還在花廳等著呢,定要立時裁斷。”
卻原來,這幾日因著方擷的事,非但珩王府裏被擾得雞飛狗跳,連帶朝堂上也不得安寧。
那私自用了酷刑殘害澋王的直吏府堂官鄭嶴和一幹衙役們,原本被敕令家中待罪,等候皇帝親審。可誰知,兩三日間,陸陸續續都發生意外一命嗚呼了,這默契的情形倒好像是約定般的。有打水時跌入井中溺斃身亡的,有登高望遠時不慎失了足墜樓而死的,還有在城郊山林裏被饑餓的猛獸叼了去……最離奇的當屬那鄭嶴了,竟說是在家裏吃豆子卡住了喉嚨,活活的噎死了。那屍體恐怖異常,雙目突出,彷如銅鈴,舌頭外翻,臉色青紫,麵帶詫異,雙手僵在胸口,仍維持著死前不住抓撓撕扯衣襟的姿勢。
皇帝命人驗了屍,呈報上來的結果也並無疑議。因鄭嶴是有罪之身,皇帝為顧全他妹妹鄭貴儀的麵子從輕發落,鞭屍一百,埋在了城東的亂墳崗上,其餘族人象征性的略加貶黜,連帶著鄭貴儀也罰了半年的俸祿。
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百姓們傳得繪聲繪色,這無疑是個舍卒保車的法子,用鄭嶴和衙役們的幾條小命平息了幹戈。
可朝中卻有不同的聲音,隻在私下裏隱晦處秘密的蔓延開來:
有人說是珩王下的殺手,目的自然是替方擷雪恨報仇。況且珩王曆來手段陰狠,據說,多年前曾有人販子誤拐走了偷跑出府玩樂的方擷,被珩王捉到後用酷吏手段折磨的生不如死,持續了兩三日才斷氣。因著王爺的身份,這段公案便私下了結,連禛順府尹都未得到報備。
傳聞一出,頓時如同炸開了鍋。
眾人不敢明麵上議論,卻在背地裏風言風語不斷。
然而,也逃不過暗衛密探的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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