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六、梨花舞

章節字數:3061  更新時間:14-05-10 1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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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去平王府,我很少機會走出相府,壓抑不住心底的好奇,輕輕掀開車簾一角,映入眼簾的是身著古代衣裙來來往往的人群、街道兩邊古色古香的建築和店鋪,馬車行走在青磚鋪就的街道,微風夾雜著清新的空氣迎麵撲來。

    我癡癡的看著車簾外的世界,直到行人越來越少,馬車停在一處巍峨的宮門前,綠綺大概是第一次跟隨娘進宮,看著車外停放的馬車,忐忑不安的問娘親:“郡主,到了宮門前是否要換乘宮裏的輦轎?”

    不待娘親回應,宮門前響起太監尖細的吆喝聲:“參見白蓮郡主,皇後娘娘吩咐,特許郡主的馬車駛往雅荷苑。”

    簾子放下那一刻,我看到青丘輕輕一揮鞭,馬車動了,朝宮門的方向駛去。我按捺不住一攬古代皇宮的真容,正要掀開車簾往外窺探,靈鶯按住車簾製止我:“小姐,宮裏不比宮外,下了馬車你再看吧!”

    我有些掃興的撇撇嘴,娘親看著我輕柔的笑,對靈鶯說:“隨她吧!”

    我掀開車簾,看到的都是往來的輦轎和青磚宮牆,頓覺索然無味,放下簾子趴在娘親身上看我秀色可餐的娘親。

    綠綺在旁邊打趣道:“小姐,你為何一直盯著郡主看?”

    我用稚嫩的童聲乖巧的答:“娘親好看。”

    美麗的笑容在白蓮郡主的臉上綻放,如深山幽穀裏盛開的百合、如溪澗裏的一汪清泉、更似靜謐荷塘裏的一株暗香幽幽的白荷。靈鶯欣喜的對娘親說:“郡主,我們小姐越來越美麗越來越會說話呢。”

    我不屑的在心裏毀謗自己,於你們而言,我都是老妖婆好不好,我萬一不小心跟你們說出和青丘大俠說過的一樣話,不嚇死你們才怪,還是青丘大俠淡定啊!

    馬車這個時候停下來,有太監唱道:“白蓮郡主到!”宮女攙扶娘親下了馬車,娘親剛想扶我下來,大俠青丘輕輕一托,我已輕盈的落在娘親身邊,他靜默的站在我身後,仿若周邊的一切都不複存在。

    放眼望去,千樹萬樹梨花開,我們淹沒在一片白色的花海裏。樹下的兩旁排排擺滿古代的餐椅,珍肴佳釀置於其上,耳邊絲竹管樂聲此起彼伏。娘親牽著我的手朝前走,我看見花路的盡頭,我玉樹臨風身著官服的爹在深情的看著我和娘親伸出手微笑,我心裏在想我還是喜歡看他穿白色長袍的樣子,他已牽起了我柔軟的小手。

    喧嚷的人群似乎在這一刻都轉過頭來注視著我們,他們探究的目光一定在想我這個掉進水裏天朝第一號傻子怎麼又恢複成與常人無異?越上幾級石梯,人群中讓出一條路來,娘親和爹牽著我走向一顆大梨樹下。

    樹上,一簇簇怒放的雪白梨花,如團團雲絮、漫卷輕飄。樹下,身著明黃袍子的俊朗男子正附在一個雍容華貴的女子耳邊低語,女子發出陣陣輕笑。待嬌滴滴笑聲的女子抬起頭,瞬間令滿樹的梨花黯然失色。

    爹和娘正欲跪拜祝壽,那一身白衣的女子站起身笑迎,親呢的對爹爹道:“子謙不必多禮。”

    明黃袍子的俊朗男人視線停留的娘親身上,有那麼短暫的一刻我發現他的眼神更明亮且輕柔,但很快又恢複了威嚴,對娘親道:“免了,玉荷妹妹”

    娘親看了看發呆的我,溫和的說道:“楚纖,怎麼不向皇上和姑母請安。”

    我想我這樣一直盯著眼前的皇上和皇後看是有些失禮,但想想古人動不動跪拜於我而言確實有些難以做到,於是天真浪漫的笑著說:“我看姑母比樹上的梨花還美。”

    果然,我的回答引得皇上龍顏大悅,爽朗的道:“玉荷妹妹又多禮,楚纖,過來讓你姑母看看。”

    仔細看姑母的樣子跟爹有七八分相像,再加上女子身上特有的風韻,真是與娘親不相上下的絕代佳人。她此時被我哄得一陣嗔笑,輕撫我的頭歡喜而又欣慰的說:“這孩子,與從前大不相同。”

    她取下自己纖纖玉腕上的一隻碧綠玉鐲,想套在我手上,隻可惜我的手太小,她隻好塞在我手上拿著。我想我兩眼一定是在發光,看玉鐲碧翠晶瑩的光澤就知道價值不菲。

    討巧的笑著對她一福:“皇後姑母生辰快樂,願姑母青春永駐。”

    皇上大笑,對一旁的娘親說:“跟玉荷妹妹小時候還真是有幾分相像。”笑聲繼而黯然,有些失落的問娘親:“玉荷妹妹有多久沒喚過朕皇兄了?”

    娘親表情淡然的躬身一福,道:“玉荷不敢,君臣有別。”

    皇上表情不悅的說:“罷了!”

    姑母這時側過身去牽住君上的手,笑容明麗,我看見她裙角衣帶上的梨花似乎也隨著她的笑聲飄動,她嬌聲軟語道:“時辰到了,皇上陪梨兒入席吧。”

    宮裏的點心、菜式果然比之相府更加精美,今日是皇後娘娘的生辰,在開滿梨花的樹下進餐,入口更覺味美。

    吃飽喝足的我趁著爹和娘親舉杯相邀鄰桌的閑王和閑王妃共飲,從懷裏掏出手絹,把一盤最美味的點心一骨碌全倒進去包好,正準備塞入衣袖,恰好被娘親看到,輕輕朝我笑,含笑的眼神裏似乎在輕責我太頑皮。

    我趁機嬌嗔道:“坐在大人中間吃點心纖兒真悶。”拉住爹娘的衣袖央求:“纖兒想去玩。”

    爹轉過身看了一眼大俠青丘,他輕輕點頭,爹示意我可以起身跟他走。

    我們一起漫步在漫天梨花叢中,一陣香風拂過,千萬片花瓣紛紛灑灑落起一陣花雨,我忍不住在花海中芭蕾式的旋轉,繼而在花叢中翩翩起舞,放聲大笑。

    突兀而稚嫩的男童聲不滿的冷哼:“你是相府的那個傻丫頭,本皇子長大了才不要娶你。”

    樹下突然轉出幾個衣著華麗的小男孩,身後跟著一群的太監和宮女,我收住笑和舞步,征征站住。拿鳥籠的男孩看起來最小,粉雕玉琢的樣子大概比我年歲稍長,他手裏吃力提著的一隻籠子,裏麵有一隻彩色的鸚鵡,也學舌道:“不要娶你。”

    一陣爆笑聲響起,走上來的太監捏著尖細的嗓音憋住笑,蘭花指微翹道:“三皇子殿下,還是讓奴家提金歌吧?您千斤貴體,仔細弄傷了,皇後娘娘不得扒了奴才的皮。”

    是可忍孰不可忍,想我前世活到二十五歲,然後莫名其妙的來到這個世界,還要被一個乳臭未幹的小破孩和他的一隻鳥來奚落與嘲笑。我很想暴跳怒罵:誰說老娘稀罕嫁給你這種小屁孩?

    但此時此刻,我隻是六歲的葉紫纖。

    我嫣然一笑,靈動的眼珠輕轉,迷茫的問:“哥哥,什麼是娶啊?”

    我一步一步的越走越近,小屁孩感覺到壓力,把鳥籠輕放在地上,一副要打架的架式。我嬌笑著蹲下去,輕輕摸著鳥籠,看著鸚鵡道:“好美麗的鳥啊!”

    繼而有些傷心難過的說:“纖兒不喜歡這隻鳥,更不喜歡鳥籠子。”

    站起身對著男孩厭惡的說:“纖兒才不做籠子裏的鳥。”

    我用盡全力朝鳥籠子踢去,鸚鵡破籠而出,振翅高飛,停在頭頂的梨花叢中學舌:“不做籠子裏的鳥。”

    笑聲響起,男孩哇的一聲哭了,雙手朝著頭頂的梨花樹張開,不停的叫喚:“我的鳥,我的鳥。”

    欺負一個小破孩真無趣,我懶懶的回轉身,笑著朝遠處梨樹下身著青衫的青丘大俠召喚:“纖兒要看荷花。”

    一陣清風,幾個起落,他已經挾著我穩穩越過梨花樹叢,落在垂柳依依的湖畔。

    入目所及,是一片望不到邊的荷池,在一片茫茫的碧翠間,依稀怒放著幾朵或潔白或粉紅的花朵。

    幾個起落,已經像是從春天走到夏天,這個名喚邑京的都城似乎四季如春,荷花在我原來的世界隻有盛夏才怒放,而這裏卻一年四季花謝又花開、經久不衰。我曾經驚奇,但想想自己都可以從一個世界到另一個世界,作為天朝國花的荷花又何嚐不能四季開放,或許是品種不一樣,也或許像桂花一樣,有八月桂,也有每月開的月月桂。

    這片荷湖與相府的荷湖相比不知道又大了多少倍,連接湖心荷亭的木橋長廊在荷葉間若隱若現。我纏著青丘上了湖岸邊的小舟,他劃著槳坐在我對麵,我們在荷葉間暢遊。

    我從衣袖裏小心翼翼的掏出包著點心的手帕,有些得意的說:“師父一定餓了吧,纖兒留了點心給你哦!

    打開一看,不由得一陣沮喪,又是伴著飛落的梨花跳舞,又是腳踢鳥籠,一翻折騰下來,不知何時點心早已碎了,不再精美。

    我正想扔進水裏喂魚,青丘大俠毫不在意的搶過去,停下劃槳把碎點心一點一點頗為珍惜放入嘴裏。

    我趁他吃點心的空當,在湖光水色荷葉中用我還稚嫩的童聲唱起了《采蓮曲》:

    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

    中有雙鯉魚,相戲碧波間。

    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南。

    蓮葉深處誰家女,隔水笑拋一枝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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