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45 更新時間:14-06-17 11:18
我白瞎了一晚上的功夫,最後好說歹說,終於分外艱辛的使洪周氏相信了這隻是個夢,明兒一早醒來便沒事。
洪周氏一麵打著哆嗦,一麵替我開門,也不曉得是給嚇的還是給凍得。我腦筋刷刷的過了一遭,也沒走正門,而是從洪周氏那敞著的窗口直接飄了出去,撇下抖如篩糠的洪周氏拐個彎兒消失在街角。
在街角站定,我甚艱辛的甩甩頭發,將一頭碎發從前麵甩到腦後,才感歎做人難做鬼亦不易,那些個黑發白衣的女鬼雖然撩開頭發後長的都不怎麼樣,可到底一年四季垂著腦袋也是個累人活,也不曉得她們這般垂著頭發嚇人能得個甚麼樂子。
我是在房梁上蹲到寅時才去做的缺德事,現天已蒙蒙亮,啟明星君快要當值。我回頭看了東方一眼,寂靜的街道隻有我一個人,在微微亮的光中影子拉的分外長,周圍靜的詭異。
我頗感慨的看了一眼就要出來的太陽,再回頭,魂飛魄散。
一個青色身影正飄在我眼前不到五寸處,一張同樣青色的臉垂下來冷冷的看著我,我尖叫一聲一屁股坐到地上,一麵失態的撐著連連後退。那張青色的臉跟著我往前飄,忽然猛的一下挨近我,一雙眼睛隻有眼白和血絲。
我連滾帶爬的哭叫了一聲,心裏止不住的立刻想起我遠在樓蘭的爹和娘,女兒不孝,沒事裝鬼惹了現世報,如今恐怕當真要交代在這裏了。
我縮到了街角,背脊冷不防抵上了冰冷的牆壁,隻覺冰涼刺骨,十指緊緊摩挲住地麵。那張臉見我無路可逃了,便漸漸飄的遠了一些,我這才看見他全身似乎都是破破爛爛的,似乎還有陰森森的白骨露在外麵,周身沒有一塊好肉,死的很慘吧?
“你看得見我?”
我的反應速度給驚嚇拉的甚短,當即反應過來他在同我說話,連忙點頭,趕緊又搖頭,最後又是點頭又是搖頭,眼淚也刷刷的下來了。
“別怕。”
別怕?大哥你整成這般的形容還讓我別怕?說出來真不臉紅。
“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我渾身神經繃得緊緊的,不過看起來這位鬼大哥似乎並不打算帶我一道做鬼,便麻著膽子問了一句:“甚麼忙?”
他青紫色的嘴唇動了動,表情很痛苦的樣子:“替我看看``````”
“喔喔喔——”雄雞的打鳴聲響徹天空。
青色的身影倏地變淡!他似乎極度害怕陽光,痛苦更甚方才的抓住自己破碎的胸口,顫抖著吐出幾個字:“殷`````鳳。”說完便消失了。
殷鳳?
我冷汗已經濕透了衣衫,長大了嘴呆呆看著已經空空無影的街角,恍然如夢。
自從我立刻樓蘭往南詔,眼神倒是越來越好,好到時常可以看見不屬於這個人間的東西,就如同一塊滿是霧氣的琉璃被忽然擦幹淨了一般。
我惆悵的攀住牆壁站起來,兩條腿抖的不能自已,扶著牆壁一步一趔趄的回到客棧,在客棧的浴室泡了個熱水澡,魂才慢慢飄回來。
我疲憊的回到房間,拎開四仰八叉睡在我床上的大餅,倒頭便睡著了。
這一覺便睡到了日上三竿,待我醒來時身邊卻多了一個人。
我最近神經分外敏感,感覺到身邊多了一個人後第一反應便是飛起一腳直踹那個人,誰知原本去勢猛烈的一踹將將要得手卻忽的被擋住,連頓都不頓,完全靜止。我幾乎懷疑自己踹到的是不是人,直到我揉揉眼睛看清楚,才看見是未闌伸手臂擋住了我那一腳,眼神還有些惺忪,似乎才醒過來順便擋掉了我的一腳。
他放開我的腿,一言不發埋頭又睡了。
我使勁合上下巴,這才看清他全身衣裳幾乎都破了,原本柔順的頭發亦很淩亂,似乎還受了些輕傷,閉著眼的神情有些疲憊。我驚訝的瞪著他,還是一個沒忍住搖了搖他:“你怎麼會在我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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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昨兒大半夜的幹嘛去了呀?做賊被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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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闌!起床!”
我又使勁捅他,然他完全沒有反應,微微蜷著任由我捅,我捅了好一會兒,見他依舊不打算理睬我,遂失落放棄,下床出門。
用午膳時我將昨夜從洪周氏嘴裏問出來的一並告知了拓跋弧五鳴他們,拓跋弧和石破源又出門打聽了一番,實則也再打聽不出來些個新鮮的了,是以我在外頭瞎逛了半日,看著五鳴發了半日呆,又顧忌著見鬼的事,太陽落山後便回了客棧。
未闌依舊沉睡著,我看著他猶豫了半晌,將手裏的大餅抱到床頭對準未闌。大餅疑惑的用後腿撓撓頭,便探過去聞未闌的臉蛋,幾根胡子一抖一抖。
果不其然,原本睡著的人緩緩睜開了眼,淡碧色的眼眸毫無焦距。
“怎麼了?”
怎麼了?我聞言險些一把掐死手裏的大餅,明明是大哥你睡了我的床,害我擔心了半日被人發現本公主金屋藏嬌,如今醒來還問我怎麼了?
然我畢竟不是個小氣之人,便深吸一口氣道:“你受傷了嗎?要不要看大夫?”
未闌聞言微微驚愕的看了我一眼,隨後又恢複了冰冷的表情:“不必。”
我本就是隨口表示一番人文關懷,實則也沒想過他會答要,便噢了一聲道:“你還吃得消麼?我有個事想問問你。”
他點點頭坐起來,衣裳本就破的不成樣子,這般一來那挺拔修長的身材又若隱若現起來。
“你問罷。”
我一想起這個事便又有些後怕,雖我不是什麼好人,亦沒興趣去曉得殷鳳還是殷龍是什麼人,可若不搞清楚實在慌得很,醞釀了醞釀道:“我昨夜見鬼了,一個青色的男鬼。”
誰知我話音才落,未闌忽然一把捂住我的嘴,我駭了一跳,正待發作,卻看見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他微微皺眉環顧了一下四周,翻身下床從桌上一個包袱裏拿出一個桃木碗和一雙銀筷,抬手拿起桌上的水壺便往碗裏倒水,眼神相當專注。
我好奇的走過去,隻見未闌將水倒之碗的一半處,然後將銀筷插入水中,放開了手。
粗糙不平的銀筷穩穩立在一個有弧度的桃木碗中。
這樣的筷子和木碗,在尋常情況下根本不可以立得住,我曾聽宮裏的嬤嬤說過,筷子立於水中而不倒,是周圍有鬼。
我的冷汗立刻就下來了,小心翼翼的環顧了一下四周,卻不敢回頭。
因我生怕我一回頭便又看見一張青色的臉幽幽的飄在我眼皮子底下,這種感覺當真吃不消。
整個房間溫度冷的可怕,我嚇的大氣也不敢出,眼神亦不敢亂瞄,過了一陣,未闌忽然淡淡道:“出來罷。”
話音剛落,我便看見未闌右手邊忽然冒出幽幽的綠色鬼火,不到片刻便出現了昨夜我見到的那個男鬼。
我今日多少有了些底,終於沒有失態的叫出聲,隻直直的看著他,手心裏全是冷汗。
未闌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是誰。”
好家夥,問人家是誰連個疑問的語氣都不給,當真吝嗇。
那個男鬼翻著沒有眼珠的眼白哆嗦了好一陣,我才注意到他其實連臉上都沒有一塊好肉了,恐死的時候相當痛苦,他斷斷續續的說道:“我乃零陵洪氏長子雲劍,兩位看得見我,求,求求兩位幫我個忙。”
未闌倒也不問,直接道:“你說。”
男鬼呆了片刻,那雙沒有眼珠的可怖的眼裏緩緩流出兩行血淚來。
“我這人罪不可恕,便是死也不足惜了,但請兩位替我去看一看零陵西郊一位喚作殷鳳的女子和她的兒子——亦是我的兒子。”
我頗緊張的縮在未闌身後,忽然想到他姓洪,便探著頭問道:“你姓洪,是不是隔壁衣莊老板的那個洪?”
他聞言呆滯的轉過來,那雙眼睛看著我真是分外發怵,他看了我一眼,很緩慢的點了點頭。
他還真是那綠油油的洪大公子,可他娘子不是洪周氏嗎?哪裏又冒出來個殷鳳?還生了娃?而後的半個時辰裏,我總算曉得了這洪公子是如何將自己整成這副鬼德行的。
大約是七八年前,洪公子生意還不曾做大,在零陵城裏有了一位自己心愛的女子,便是殷鳳。殷鳳姑娘雙親早亡,為人卻善良可人,兩人情投意合,便暗許了終身。
可惜洪公子的一雙爹娘卻看不起一窮二白的殷鳳,硬是在兩年後替洪公子定了門親事,便是周家憐姬周桐。
周桐其人為人乃是死磕的潑婦,沒多久便曉得了洪公子從前有個沒過門的娘子殷鳳。
這如何了得,自家相公有個舊愛,這口氣哪能咽得下,憐姬周桐當即兩袖一卷衝著殷鳳家去了,可憐當時殷鳳姑娘已經懷胎六月,被周桐拽著胳臂好一陣往死裏打罵,倘若不是鄰裏及時拉著,恐打死打殘皆是可能的,便是腹中的胎兒,亦是好心的大夫費了好幾日的神才保住的。
洪公子可巧弄了個兩麵不是人,最後在爹娘的慍怒下,含著淚選擇了自己娶過門的娘子,但也隻當養了個泄欲的工具,家裏頭的事她愛如何便是如何了。再便是後來一日進山砍竹子,不慎被蠍子群圍攻咬死,飄飄蕩蕩在這人世間,他看得見人,人卻看不見他,亦聽不到他說話——直至遇上我。
我聽得好一陣糾結,你壓根不曾歡喜過自家娘子,難為你娘子紅杏出牆出的這般麻溜,真是活了大該。何況我雖非壞人,卻亦不是甚麼好人,好奇心是強,可這等事我決然不會多管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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