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53 更新時間：14-06-09 09:37
幾日來於小白一直被封這穴道，本就氣血不順，那一道氣勁劍傷的傷口，使得他發著高熱，燒得糊糊塗塗，身上的高熱與寒冷的相互拉扯，他好像回到了那晚的懸崖邊，而這次，鬼陽沒有拉住他，他掉了下去，無盡的深淵，沒有盡頭，下墜的恐慌裏寒風從裏撕裂血肉，無由無盡。
直到劃過眼眸的一道亮光，截止了那無盡的下落。於小白睜開眼眸，額頭上有塊沁涼的東西。他伸手摸摸，發現是塊布巾。把布巾拿下來，習慣性的用另一隻手想撐住自己起身，一動才發現，痛入心扉。
一雙手適時伸過來，把他扶起，後麵墊上厚厚的枕頭，靠上去很軟，但此時的於小白，躺上去卻是更加的暈眩，可他也沒有力氣說話。
扶他的人，安頓好他後，就跪在了床前。看樣子，他沒醒來之前，這個人該是都跪著的。
他也沒想讓鬼哥起來，他愛跪就跪著吧。
於小白適應了好一會兒，才感覺沒有那麼暈眩。他本就不胖，鬼陽給他養出的那些肉，此時唇無血色，麵顏淨白，白晝下，也隻剩皮包骨頭了。臉上長長的血痕，尤為觸目驚心。
這樣的於小白，震撼著鬼哥，也糾拿著他的心，他第一次嚐到了如此的心酸，也他第一次知道，原來他如此無用。“請公子處罰，屬下失職。”他沒有保護好他。
於小白本不想搭理他，可他現在的確需要人在身邊。“失職，從何談起？我不是你的主子，你隻是做了你認為該做的，不是嗎？”
是，在昨天以前，是，於小白曾經問過他，在他們眼中，把他當什麼。那時他雖然外表恭敬，其實如他所想的那般，他隻是將軍的一時興起，一時的孌寵，雖然將軍從前從沒有過孌寵。但他從來不相信將軍會看上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直到昨晚，在那生死之間拚搏之間，他居然沒有懼怕，有的隻是對他的恨之入骨，隻因為他的愚蠢，可能害得他再也見不到將軍。
那是拋卻生命的愛，他曾經那麼深刻的感受過，他擔憂的不是他的生命，隻是再也見不到將軍。那一瞬間，他的眼前，出現那個笑起來比揚花更美的母親，那一天，送走他和弟弟時，死亡距離他那麼近，可母親怕的也隻是再也見不到他們，她的骨肉，她的孩子。那一刻，心中從來沒有忘記過的恨，想殺了天下人作為陪葬的嗜血，不可抑製。那時，他沒有能力保住母親，現在的他，也差點沒保住於少白。鬼哥看著他，昨晚他一直發著高熱，幾乎命喪黃泉，嘴裏的囈語，都全是將軍，有些事情是他不知道的，他自以為是的對將軍和他的感情，下了定論，造成了如今這種局麵。
於小白見他無話，再低聲道，安靜的房內，他虛弱的聲音依稀來自遙遠的寂靜空間，“你可知道，我並不知道，一定會有人來，我隻是猜測，我留下鬼弟，不隻是讓他等著鬼陽回來，甚至於——我想有可能，他能做我的替身。”鬼哥刹那震驚的望著他，於小白續道，“隻是我沒想到，他們來得比我想象的快，從昨晚看起來，那些殺手布置周全，不遺餘力，我猜測鬼弟現在的處境——”
於小白沒有再說下去，鬼哥的心已經奪門而出，可他的腿，依然釘在地上，他知道，於小白這是在試他的忠心，也許還是唯一的一次，鬼哥焚心於內，心急又遲疑不定。焦急中他忽然想起，於小白在竹屋外對他說，“如果有一天你不在他身邊，該怎麼辦”？他再次震驚的看著於小白，這樣的人，步步為營，事事算計，怪不得鬼弟會怕他，那個聰明的弟弟，已經用他自己的直覺感應到了。也許，他該相信他的弟弟，他的弟弟，絕不是可以輕易對付的人。
鬼哥沒有動，也沒有了遲疑，下定了決心，低下頭視死如歸道，“此時公子身邊需要人，屬下萬不能離開。”
既然已經下了決定，鬼哥也不在拖延，“公子既然知道會有人來，可知是哪路人？”
“我說了，我隻是猜測，並不知道。”
鬼陽雖然沒說，但於小白知道他的身份必然舉足輕重，鬼陽一直都想帶他走，可是到頭來，他卻留下了他。那很明白，鬼陽要做的事，已經開始不在他的控製範圍內，他想幫的那個人，想要的東西，看來就算不是這天下獨一無二的，也是普通人望塵莫及的。那麼在這條路途上，勢必會危害到很多人的利益，而鬼陽既然深處在其中的關鍵位置，凡事能影響他的人，事，物，想必會有很多人想得到或者——除掉，而自己，成了那個人。“你呆著鬼陽的身邊這麼長，你說說看。”
鬼哥本想知道於小白知道的，這樣更方便他選擇以後該怎麼保護這個人，沒想到，他隻是猜測，就做了這麼多事。“屬下估計，該是存王爺的人。”鬼哥見於小白一臉莫名，顯然不知道存王爺是誰，不由得更加汗顏。
他不知道，對於小白來說，鬼陽走的那麼匆忙，與其問那些無謂的問題，不如多呆在鬼陽懷裏一會兒。
“存王爺是當今二皇子，他的母妃如今是後宮之中位階最高的瓏妃，雖無皇後之名，卻實掌後宮，母家勢力龐大，在朝中跟他們有關係的官員幾乎占了一半以上。存王爺是五皇子爭奪大位最強勁的對手，也是唯一一個對手，而將軍與五皇子自小一起長大，自然效忠的是五皇子，將軍手裏的軍權是扶持五皇子最有利的籌碼，也是存王爺最忌憚的。尤其這次赫宣大捷，將軍徹底清除了胤朝多年來的外族滋擾，此次赫宣求和，歲歲朝貢，所以此番回朝，將軍更是無人能及。”
於小白聽著，低下頭淡淡的笑笑，原來是皇權之爭。鬼陽，怎麼辦，你的處境比我想象的複雜了些，赫宣，是大胤關外最強大也最彪悍的遊牧民族，多年來一直想吐掉胤朝的土地，滋擾不斷，你居然打到他們求和，這樣的你，軍功震天下，是禍是福。
“我記得大胤是早有立儲君的，儲君又何在？”
鬼哥這次真的疑惑了，身為大胤子民，要是怎麼樣一個人，才連咱們大胤的儲君是個隨時都有可能斷氣的病秧子都不知道。疑惑歸疑惑，他還是道，“太子長年臥病床榻，早已失去繼承大位的資格，隻是皇上鍾愛先皇後，才一直沒有褫奪他儲君的封號。”
“是嗎？”
“另外，五皇子不甚得皇上的喜歡，當年五皇子的母妃毒害先皇後，這些年來皇上甚至是忌憚著五皇子的，盡管有將軍的扶持，五皇子依然是舉步維艱。”
於小白聽到這裏，微笑並未停下，心下卻是計較更深，幫的是個爹不親，娘不在的人。“你起來吧，去弄些吃食和收拾些行禮，我們即刻上路。”
“上路，可是公子的傷？”他此時的身體，怕是最好以靜養為宜，況且高熱才退。
於小白看看他沒包紮的傷口，已經沒有流血，還開始結痂了，“你用的什麼藥？”
鬼哥見他看自己的傷處，心下了然，“公子不可用此藥，此藥藥性劇烈，用時疼痛非常，且會留下永遠都消退不了的疤痕——”他還沒說完，於小白的手已經伸到了他麵前，“給我就好，你先下去準備東西吧。”
鬼哥隻好給他後退下，於小白解開墊衣，手臂上包紮的布巾已經見紅，傷口還在慢慢的流血，他解下布巾，傷口細長又幾乎深可見骨，用嘴咬開瓶塞，把藥灑在上麵，於小白一聲悶哼，咬緊牙齒。鬼哥在門外看見他上藥，握緊拳頭讓自己鎮定，低頭下樓去，那藥的痛，就算他這樣的練武之人，每次敷的時候，都會疼出一身汗。
好不容易敷好藥，已經出了一頭汗，於小白能感覺到傷口在愈合，酥酥麻麻中帶著蟲噬肉的疼痛，痛處還在加劇，他整個身體都在顫抖。緩了一會，他撐著床柱起來，盡力脫下身上的衣服，拿過洗臉巾擦幹淨身體，換上幹爽的新衣，一步步的向外走去，到了樓下，鬼哥正在跟客棧老板結賬，大門外已經停好了一輛馬車，鬼哥過去把他扶上車，車裏沒有座位，隻是鋪了厚厚的軟被，和放置了一些藥材食物。
於小白告訴鬼哥，不用在擔心殺手，他們一次不成，就暫時不會再來了，我還不值得他們浪費如此寶貴的時間，鬼哥點頭應是，此時京都方向風聲鶴唳，他再也沒有陽奉陰違，直接按照於小白的吩咐，取最快的道，上京都。
蕭各他們被鬼弟帶著，一步步追蹤而來。三人跑到一片樹林中，鬼弟突然停了下來，“不對呀！”
蕭各問，“怎麼不對？”
“大哥明明說過，他不會帶於少白上京城的，隻是帶他在附近繞圈子的，可是，蕭大哥，你看，我們一路追來，大哥他們是直奔京城的，而且選的居然是最快上京城的道。”大哥和於少白發生什麼事了。
兩人甚為苦惱，互相看著對方，李大樹最近跟著他們東奔西顛，累得不行，看到他兩這麼你看我，我看你，道，“哪裏不對，小白說他要去京城，那他就一定會去京城的啊，他從小就這樣，說要幹什麼，就一定會做成的。”
兩人看著李大樹，聽他話語中的習以為常，在看看對方，蕭各道，“我們不追他們了，我們先去追大軍。”他必須先跟大哥說說這個情況，這個情況太詭異了，鬼哥被於少白帶走了，太扯了。
鬼弟又想起和於小白相處的日子，突然如烏雲罩頂，哥哥是不是被於小白怎麼樣了，哥哥第一次，告訴他的事情，他沒有做到。而且哥哥真的帶著於小白上京，那不是他真的就被丟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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