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35 更新時間：14-07-08 20:01
“雲軒，雲軒！！”一個黃衣人躍身下馬，雙腿完全陷進雪中。他在雪中艱難地行進了幾步，似乎在尋找著什麼。突然，他感到腳下似乎被什麼東西絆住，猛的往後退了一步，然後瘋狂地挖著麵前的雪。撥開淺層的白雪，一抹淡紅彎彎曲曲地勾勒著雪中的一個人影。隨著大片的血被挖開，雪中人的衣角漸漸露了出來，然後是被血染紅的領口。
黃衣人輕吹著雪中人眉眼粘著的落雪，一把把他冰冷的身子摟入懷中，淚水還未滑落臉際就已凍成小冰碴。“雲軒，雲軒！！”黃衣人一手托著柳雲軒的身子，一手抵在他的背上，為他輸送真氣。
許久，柳雲軒的身子才溫暖了一些，麵色也不像剛才那樣慘白得可怕了。掛著冰晶的睫毛不自然地抖了抖，然後漸漸張開，隻露出一道細縫。“你……來了……”他的唇動了動，艱難地發出幾個模糊的音節。
黃衣人攥著柳雲軒的手，沉穩的聲音中帶著輕顫：“雲軒，朕帶你回去。”
柳雲軒無力地搖了搖頭。他知道自己大限已近，從這裏趕回皇宮最少也要五六個時辰，那時候自己已經不在了。“你……還喜歡……我麼……”他現在最需要的是一個承諾，隻要龍浩天點點頭，說個“是”，他就很滿足了。
“雲軒，朕……不，我愛你，一生一世。”
柳雲軒很想微笑，但他已經沒有力氣笑了。凍僵的雙手在腰間胡亂扯了幾下，把碎了一角的玉佩顫抖地放在龍浩天的手裏。“我……也喜歡……”最後一字還未出口，柳雲軒的手無力地滑落，龍浩天感到臂彎一沉，再也喚不醒懷中沉睡的人兒。“雲軒，雲軒，雲軒！！啊啊啊啊啊——！”他發瘋一般地嚎叫，震得枯樹上的積雪紛紛落下。他不明白，為何自己明明已經把雲軒捧到手心裏卻還護不了他的周全。都錯過一次了，難道這次還要錯過？
他探了探柳雲軒的鼻息，感覺到了白衣人小巧的鼻尖呼出微弱的溫熱氣息。雲軒……還活著！！黃衣人轉身把柳雲軒放到馬背上，自己隨後也躍上馬背，揚鞭而去。雲軒……你一定要活著……你一定要為朕活著……
遠處一個紫影閃了一下，然後消失在蒼茫的白雪中。
龍浩天駕馬一夜狂奔，終於在第二日清晨趕回皇宮。匆匆召來禦醫保住龍床上昏迷之人的性命。禦醫開了幾個方子，又頻頻搖頭，把剛寫好的紙撕碎。“皇上……柳公子的五髒六腑都被震碎了，再加上頭部受到的重創，恐怕……”禦醫拭了拭額頭上沁出的汗水。
“景重，若醫不好他，朕殺你全家給他陪葬。”龍浩天的話語極狠，手卻輕柔地撫摸著昏迷之人的臉龐，喃喃著，“雲軒，等你傷好之後，朕就帶你去千雪山，我們共賞日出日落，攜手天涯。”
景重又寫下一個方子，吩咐下人煎好給柳雲軒服下。
龍浩天舀了舀碗中的藥，舀起一勺送至柳雲軒口邊。藥沒有進入他口中，反而從唇邊蜿蜒而下。龍浩天含了一口藥，俯下身來，吻著白衣人的唇，用舌撬開他的牙，把藥完全推入他口中。黃衣人一連喂了五六次，開始時柳雲軒還是本能地有些抵觸，後來幾次明顯順從多了，隻要龍浩天用舌輕輕一舔，他便張開嘴，任那人一邊吻著一邊喂藥。
“皇上，若柳公子明日還未醒來，恐怕就……”再也醒不過來了。景重欲言又止。
“他一定會醒來，他還欠朕一個承諾。”龍浩天此時已是身心俱憊了，柳雲軒的傷對他打擊不小，甚比作戰失去幾個城池。城池可以失而複得，而人死卻不能複生。他長歎一口氣，搖了搖手：“你下去吧。”此時，夜已深沉，他隻想一個人靜一靜。柳雲軒受了這麼重的傷，又在雪地裏躺了兩三個時辰，難怪即便是景重也無力回天了。都是自己一時疏忽大意，才沒有護得雲軒周全。那麼，是什麼人對雲軒下如此狠手？自己定要那個人嚐遍天下所有酷刑，最後再將其碎屍萬段！
“皇上，屬下是來請罪的。”一抹深紅從窗子一躍而入，單膝點地跪在龍浩天身前。
“是誰傷了他？”龍浩天不看鴻。
“冷夜。”
“就是戴妃的那個護衛？他怎傷得了雲軒，你是在為凶手掩示麼？”龍浩天的聲音看似平靜如流水，實質蘊含殺機，“鴻，朕不想殺你。”
“是冷夜。”鴻依舊一口咬定是冷夜所為。他知道自己已經犯下欺君之罪。可若讓皇上得知顧家除了當朝皇後還有血緣外流，那麼死的就不止他一人。
“鴻，你真是愈來愈放肆了！”龍浩天冷笑了一聲。
鴻無言，隻是把頭低了下去。
“鴻，別以為朕不敢殺你。”龍浩天細細端詳著鴻臉上的一小道刀傷，“真是一把好刀啊，而且用刀之人內力十分深厚，絕不可能是冷夜之輩。”
鴻微微側過臉，一撮暗紅色的劉海遮住了刀傷。不經意間，那雙絳紅色的眼眸掃過龍床上的幃帳，目光最終留在床上的白衣人身上。柳雲軒果真被顧明淵傷得如此厲害？顧明淵還是不改當日的性情，這注定會葬送看他的性命。自己果真是不應該救他的。若不是幾年前救了他，今日就不會無故生這麼多事端。
龍浩天不再看鴻，轉過身坐在柳雲軒床邊，細細端詳著床上的人兒。他輕輕地攥住柳雲軒有些微涼的手，長歎兩聲，淡淡地問了一句：“藍為何沒有回來？”
“他沒回來？！”鴻的瞳孔驀然間放大，“怎麼會……”鴻雖然比藍先出發回京城，但在城外卻又被冷夜設下的殺手所截，因此耽誤了一天的時間。藍他們雖然有傷在身，但功力深厚，論時間，應是與自己一同到達。莫非，冷夜在城中其他地方也設下了埋伏？不，冷夜區區一個護衛心機不會太深，自己一行應該早已為藍他們掃清了障礙。那麼就是顧明淵了。難道藍又遇上了顧明淵，或是顧明淵有意追殺？若是這樣藍就極有可能已經敗在他的手上了，隨時都有生命危險。
“皇上，屬下……可否給屬下三天時間去尋藍？”鴻有些焦急。
“難道他的事比朕的事還重要？”龍浩天不看鴻，諷刺地說。
“不敢。屬下……”
“你不用去尋了。”
“……”
“因為藍已經‘死’了。就算他活著回來，朕也一定殺了他。”
鴻怔住了，他這次沒有絲毫避諱，絳紅色的眸子直直地盯著龍浩天。
“身為影衛，連人都保護不好，你說是不是該殺。”
“皇上若是殺了他，就永遠不會知道是誰傷了皇妃。”
“你是在威脅朕麼。”
“屬下不敢。”鴻咬緊雙唇。他已經想好了，若是藍死了，自己也不能苟活於世。
“不敢？鴻，若你不是對朕有恩，朕恨不得現在就殺了你！”
“屬下鬥膽問一句，皇上是一定要殺了藍麼？”
“是。”
鴻點點頭，用決絕的眼神看著龍浩天。驀然間從腰間抽出一把短劍，直直地向龍浩天刺去……他並不是想弑君，因為在很早以前他曾經答應過一個人不會再自盡尋死，所以隻能借他人之手殺了自己。他很清楚自己根本打不過龍浩天，所以這一刀故意地刺偏了。
龍浩天抽出掛在幃帳旁的白玉寶劍，擋下鴻的短劍，反手一揮，橫掃紅發男子的腰際。血花從鴻的身上飛濺出來，落到地上。
令龍浩天驚異的是，鴻的臉上竟然露出了滿意地笑容，他如同飄葉一般靜靜地倒在地上。龍浩天這一劍很深，幾欲入骨。鴻本就受了內傷，再加上這一劍，著實傷得不輕，大片鮮血從他的腰際潺潺地流到地上，不消一會兒就流了一大片。這種殷紅色和他的發色混為一體，更叫人觸目驚心。
龍浩天斜睨著地上的紅發男子，幽幽道：“你故意的？用不用朕再送你一程？”
鴻淺笑著，絳紅色的雙眸盯著窗外，好似在和龍浩天講話，又好似沒有和龍浩天說：“把我和他葬在一起吧……”說完，他的笑意淡去了，眼簾微顫了幾下，便合上不動了。這個雲淡風輕的紅發男子好像睡去了似的，竟是不再動了。
“鴻！！”窗外閃過一個黑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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