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72 更新時間:14-06-13 17:25
一
我翻著書,看著上麵的人輕輕的歎了口氣。
伯裏曼的書就是這樣,所有的人畫得都不像人,擺在畫紙上一個個肌肉發達,扭曲的肢體卻不顯突兀和奇怪。
即使如此,我還是很喜歡他的人體,有動態,線條優美,一眼看去就像是抽象大師的隨筆,隨意而不失美感。
不過這種擺哪兒都是藝術品的作品是我們這些關在籠子裏學著怎麼去討好看籠子的人的學生們再怎麼努力也不可能在半年之內學到完全的,稍稍悲憫了一下自己身為天朝高考大軍裏的一員的悲慘處境,我還是握著筆在略有些粗糙的紙上走下了一根扭曲的線條。
我坐在角落裏,抬起頭望了一圈,四周的學生們都在安安靜靜的畫畫,偶爾會有女孩子們交頭接耳的聲音,但隻消一會兒聲音便漸漸的小了。教室裏又恢複了之前的安靜,整間教室隻聽得見落筆的沙沙聲和翻書時一帶而過的細小風聲。
如果不是學習,我還是比較習慣於這種安靜的環境的。
老師坐在另一個角落裏,手裏拿著和我擺在椅子上一樣的伯裏曼人體教學。他低著頭,額前的頭發遮住了眼,一會兒又抬起頭,靠在牆上歪著腦袋打量天花板。
我隔著畫板看著他。小哥也真夠喜歡天花板的,隻要一沒事兒就抬頭,一抬頭就和定了穴似的不動。早開始不知道還以為他在那裏坐著當模特兒,沒哪個模特像他這麼敬業,一動不動的可以讓你畫滿三個鍾頭。
話是這麼說,但在我看來,這裏的老師不太正常,能列舉的例子有太多,一時半會兒也說不完。
我在的畫室隻有兩個老師,一個隻負責說,另一個則是負責畫。
說實話,其實我倒是一早就知道了那個隻負責動筆的老師,就剛才開始抬頭cos思考者的那隻。
三叔還在管著他那間不知道擱置了多少年的老鋪子的時候,我就見過他幾次。那時正好距今三年,也就是我中考的時候,小哥就隔三差五的跑到三叔的鋪子裏和三叔談事情。
當時被三狐狸和我爹下了禁令,安分守己的待在內堂裏複習,所以我能見著他但他不一定能見著我,對我來說這小哥非常熟悉,可人小哥大概還不知道當年還有一叫吳邪的在內堂偷聽。
我給他取了個特形象的外號,叫悶油瓶——平日裏話少得可憐,就像個密封著瓶蓋的悶瓶子,還是反倒過來一滴水也不一定能出得來的那種。就連和三叔談事兒的時候也盡是看著三老狐狸那張嘴不停地動,悶油瓶子就坐在旁邊,連個頭也不點。
知道這個外號的也就隻有和我玩得近的幾個人知道。他姓張雙字名起靈,別看悶油瓶一天到晚不見幾個字蹦出來,這家夥的畫還是不錯的,至少是我們望而興歎的水平。
不過這小哥看著挺悶,人家有實力也有潛力,按照一哥們說的,不會畫畫還可以拿著臉去憑吊高富帥。
而另一個則恰恰和他相反,典型的話嘮一個。才到畫室的時候就跑來勾肩搭背的招呼你,在我一時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伸手給了莫名其妙的我一個Givemefive,然後一攤手說:“在下黑瞎子,別人都這麼叫我,本名自然是忘了,小三爺你跟著這麼叫就行。”
黑瞎子是個自來熟,和誰聊上一兩句就能拍著別人的肩膀去和別人去下麵喝一頓。本人其實很不正經,說話的味道和平日裏掛在臉上的笑總帶著十足的痞子味。
說得不好聽一點,這種人扔在混混群裏就是混混頭兒,扔在意大利不是黑手黨教父就是夜店裏黑手黨偽裝的牛郎。
而且最近不知道是不是我什麼時候天然呆了冒犯了他老人家,他總在上課時有意無意的看著我,看得我很想瞪他兩眼回敬一句大師兄好久未見從五指山下出來後過得可好,但往往看過去的隻有他一臉高深莫測的笑。
我也不知道這種人有什麼好,我從沒見他取過鼻梁上架著的墨鏡,也從沒見他不笑過。或許是天生一張好麵皮,他在女孩子們的人氣還是挺高的。
無意識的自己的腦袋又不知道坐著哪路動車飆哪兒去了,身邊的胖子用筆戳了我兩下,一張笑得十分扭曲的肥臉湊過來,說:“怎麼了小天真,看小哥花癡得不肯轉眼了?”
“你還是快點完成你的革命任務吧王月半同誌,”我壓低了聲音給胖子吵了回去,“咱這不是在想著筆該從哪兒畫麼,別給老子搬到歪道上去。”
接著就接到了胖子“就你那丟了魂的樣兒還好意思說我呢”的鄙夷眼神,一筆杆子敲在他的肉上,也不管胖子在那兒憋著聲嗷嗷直嚎,我又繼續開始了筆上作業。
胖子是我在畫室裏聊得來的一哥們,和我在一個宿舍。胖子自吹他從小嘴皮子功夫好,說白了就是油嘴滑舌,可成績就和他身上的肥膘一樣露不得臉,眼看就要高考了,以胖子這成績估計上個三本都困難,他家這才把他送過來學美術。
悶油瓶耳朵尖,坐在對麵聽見我們講話,盯著天花板的眼稍稍挪動了視線,見我們又安靜下來便又抬起頭開始練他那天花板神功。
第一次見著發呆發到這種境界的。
一下午的時間過得很快,筆上的碳粉在紙上耗得差不多了也就差不多該放學了。五點半的時候悶油瓶說了聲放學,畫室裏又開始熱鬧起來。胖子把書一甩就勾上我說走今晚咱倆去哪兒搓一頓。
我拍掉他搭在我肩上的肥手,說今晚還有晚自習,你能到哪兒搓一頓去,遲到了你可自個兒負責。
“就是,胖子你自己想被罰可別扯上吳邪哥哥。”我身後一個女孩子笑著走上前來說道,“我可是現在才知道胖子哥為了對自己坎坷的人生進行磨礪想要自攬麻煩事兒做呢。”
胖子平日裏好說話,不過詆毀他的畫的話他可聽不得。聽見秀秀這麼說,胖子立馬頓了頓他的肥膘說:“我說霍家大小姐,你也就別老偏袒你的青梅竹馬了,胖爺我可是道出了你們的心裏話,憋了這麼久,都快一個星期了,誰不想胡吃海喝一頓。”
秀秀一扁嘴,似乎是不太喜歡胖子的說辭,掐了一把胖子肚子上的肉又嫌棄的甩甩手:“青梅竹馬什麼的才不是我呢,隻是小時候一起玩過而已。”
說罷拽著我的手,笑得燦爛的說,“吳邪哥哥,等會兒還是在老地方開夥吧。”
我笑著摸摸秀秀的腦袋說好。像是覺得自己被人摸了腦袋又會矮上幾分,秀秀不高興的說別老摸我腦袋,我會長不高的。
我說哪有,秀秀不矮。她本來就比我和胖子小了一歲,作為一個女孩子,十六七歲能有一米六五已經不矮了。
“不過我要先回宿舍去拿錢,不然我今天可是身無分文。”聳聳肩表示無奈,秀秀哀怨的看我一眼,我也知道那家店人多,去得晚了更沒有什麼座位了。胖子見秀秀的表情,充闊的一拍肚子上的肥膘說別回去了,這頓胖爺我請了。
“嘖,胖子你真是沒記性。我之前才給你說過我要去買顏料,缺了那麼多顏色,你難道想看著我被黑瞎子那廝笑死?”
胖子一聽也就沒什麼話了,我知道他有錢,可到了每周上課的最後一兩天,金融危機就開始爆發了,到最後一天中午估計就隻剩下一碗三兩麵的錢。
而且量他也不敢讓我在這麼多人(而且多數還是妹子)麵前出洋相,所以胖子乖乖的舉雙手投降。
我對秀秀說了聲抱歉,但好歹宿舍和畫室不過幾步路的距離,也耽擱不了什麼時間。我衝悶油瓶點了個頭,拿著鑰匙就往隔壁走去。
開門的時候就聽見裏麵隱隱約約傳出說話的聲音,秀秀站在我身後特疑惑的問我“吳邪哥哥你是不是藏了什麼人在你們宿舍啊”,我也隻是表示我不清楚,可能是有誰先回來了。
門一打開就看見作為臥室的那間房的門打開著,聲音也是從那裏傳來的。胖子嘟囔了一聲“小天真你還真藏了人在房裏啊,金屋藏嬌就算了,這聽聲音咋還像倆漢子”,我也覺著奇怪,中午離開的時候分明是鎖了門的。
走近才看見我睡的那鋪坐了個我沒見過的人,黑瞎子坐在對麵像是在和他講事情,說講不太準確,確切的說看起來像是在商量什麼。見我過來了,就招招手讓我過去,說道:“小三爺你回來得正好,好好和你的新室友兼你的新上鋪聯絡聯絡感情。”
敢情您老人家不住咱寢室啊,什麼叫和。我。的新室友打招呼。心裏這麼吐著槽,眼神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另一個方向。
坐在我鋪上的人穿著粉色的短袖襯衫,見我看過來,他舉起手對我打了個招呼:“解語花。以後多關照了,吳邪。”
這人眉目清秀但聲音頗有磁性,而且讓人心生一股熟悉的感覺。我笑笑以掩飾我和他大眼瞪小眼的尷尬,因為我並不知道他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吳邪哥哥你是被人打劫了還是被人綁架了,怎麼拿個東西這麼久都不出來——”大概是在外麵等的不耐煩了,秀秀也不顧忌這是男生宿舍,火急火燎的衝了進來,卻在看到房裏人的一瞬間愣住了。“小花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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