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44 更新時間:15-03-02 10:54
因為玉蟾的活潑可愛,眾將士與唐亭午的關係融洽了許多。方間平也漸漸開始和唐亭午說話。隻是兩人之間客套多了許多。玉蟾幾回想向方間平解釋清楚水淹張宏彥大軍的事,但方間平似乎對此極其敏感,一旦提及,他就明顯給人感覺不想再談的樣子,玉蟾也隻好做罷。
當天夜晚,唐亭午照舊在離軍隊不遠的樹林裏練劍。練著練著,忽然覺得不安。四周,太安靜了。夜晚練劍時因為劍刃劃破空氣或是碰到樹木時之時,經常會驚飛幾隻沉眠的鳥兒。而今天,四圍一片寂靜,寂靜地反常。
她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不安了。於是向樹林深處又走了走,一連敲擊了十幾棵樹,但,依舊沒有鳥被驚起。
一陣寒意從心底直竄而上。宿鳥被捕殺,隻有一個解釋,有人要夜襲。為了防止大量的宿鳥驚起而引起敵人的警惕,隻有事先讓高手在白天神不知鬼不覺地捕殺鳥兒從而製造安靜假象。
“糟糕。”她運起輕功飛快向回趕。明月被烏雲擋住,四周一片黑暗,更增添她內心的焦急。越是臨近,混亂嘈雜的聲音越大,火光也越是清晰。這種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趕上的焦急,遠比明知趕不上的痛苦更加折磨人的神經。她狂跑到眾將駐紮的營帳前麵。遠遠看去,戰旗、武器、鮮血拋得到處都是,剩下的隻有失去生命氣息的躺了一地的軀體。而穿著敵軍戰袍的人整齊地站在曾是搭建營帳的地方,四散的火舌中他們高傲地笑著。
就是這幅場景,將埋藏在心底近十年的記憶生生挖掘出來。胸口處的傷疤又開始剜心般地疼,疼得她幾乎窒息。駐紮地被占領,他們一定向後退居。她轉身向南抄小路而行。一直跑了五十裏路,天已快亮,才在靠護城河的地方找到了軍隊。
她等不及通報,一路闖了進去,直到看見玉蟾,方間平還有馬驍等人安全在討論作戰事宜,一顆懸著的心才放鬆下來。
“義兄,你沒事吧。”玉蟾過來拉著她的胳膊,看她有沒有受傷。
“我沒關係,你們沒事就好。”她安撫地向玉蟾笑了笑,把一直捂著胸口的手放了下來。
朱子因坐在位子上問:“唐將軍,不知你能不能解釋一下你方才去了哪裏?”
“朱將軍是在懷疑我嗎?”
“不敢。隻是你碰巧沒出現,我們很好奇而已。”
所有人都一臉戒備地看著她,隻有玉蟾,堅定地站在她身邊。
“我相信義兄。”
唐亭午對著方間平拱手:“我明白眾將的心情。亭午無法證實自己與夜襲無關,但是亭午一連兩次擊敗敵軍,這一點諸位無法否認。既然如此,亭午何故通敵?”
馮遙直接吼出來:“萬一你是在與敵軍作戲取得我軍信任呢?”
眾將嘩然。
“亭午沒有證據證明自己的無辜,就如同眾將無法拿出實質證據證明亭午有罪一樣。”不高的聲音,卻讓營帳恢複沉靜。
坐在上首的王靖洪開口:“向我證明你的清白很簡單,除非唐將軍再一次為我軍的勝利提出有用的建議。”
方間平麵朝他處一言不發。玉蟾見到這般場景,鼻尖微紅。
“亭午願借五千士兵,奪回原地。”
“若你無法做到呢?”
“任憑主帥發落。”
“好。給你兩天時間。兩天後,我要聽到捷報。不然,你便剁去雙手如何?”
“末將領命。”
隨即會議上的人全部散開。
第一天,方間平看著她淩晨就帶著士兵和幹糧離開。本來想說兩句鼓勵的話的,算了,她本來就不是需要鼓勵的人。隻是回頭看見了玉蟾,她滿臉笑容對著“他”,似乎根本就不擔心“他”的成敗。也對,玉蟾是最了解她的人。她不擔心唐亭午,那麼就說明她的確有足夠的能力。唐亭午······自己居然連她的真實姓名都不知道。
整整一個白天,遠處沒有任何消息,也沒有任何探子回報有作戰發生。她應該沒事的吧?照她的個性,寧可不擇手段也要成功,這樣的人不會失敗的吧?如果可以的話,她隻做一個平凡的女孩該多好,不要為了權力和名譽東奔西走,不要為了戰績而濫殺無辜。她哪怕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待字閨中的小姐,或許他們兩人之間的隔閡都不會有如此之大,而她也不必在刀光劍影中時刻有性命之憂。有什麼比你自己的性命更重要呢,“唐亭午”?為什麼非要犧牲別人來成就你自己呢?
當天夜裏,王靖洪和方間平被捷報驚醒,說是唐將軍已經勝利。
問及作戰方式,才知道是她燒毀敵軍糧草,砍下帥旗,趁機進攻,敵軍被迫退居二舍。就在延軍歡喜之際,黃金眼看著衝天的火焰,笑著說:“時機到了。”
王芳問:“何以見得?”
章佐傲側身看著王芳:“不知你舍不舍得放棄鄰近的連村,相村,程村三大村莊?”
王芳明白了他的用意:“如今是東南風,放棄最近的連村便已足夠,盡快讓王靖洪他們得知消息前來救援。”
“明白。”章佐傲揮手招來十來個士兵:“你們將火引到西北方向的連村去,順便燒一些沿路草木,盡量做成風吹的假象。”
“屬下遵命。”
王芳看著這場大火,無言。戰爭,總是不知不覺在給人的腦子洗禮,最後連自己最初為什麼而戰都忘記。
等到方間平他們得知火勢蔓延到臨近村莊,率眾救援時,連村已大半被大火吞噬,,而水源一個是三十裏開外的護城河,一個是被唐亭午強行阻斷的懷楊路的那條河。深夜人人都在睡夢中,大火發現得太晚,水源又遠,終成不可挽回之態。這場火整整燒了五個時辰,才終於熄滅。
此時,方間平看著滿目瘡痍,揪心不已。本該有人趴在那些燒焦的軀體上痛苦,本該有人責問他們問什麼救援來遲。但是,什麼都沒有,一片死寂,隻剩灰頭土臉的救援的人看著這幅場景發呆。
忽然,搖搖欲墜的木駕中,一塊燒焦的軀體動了一下,他身下一隻小手伸了出來。方間平抬步就要上前,被人一把拉住:“我去。”
一人縱身躍向前方,她沒穿盔甲,僅僅一身被水打濕的滿是木灰的白衣。她一躍進去,木架便塌了下來。玉蟾雙手一緊,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個方向,然後眼前一人懷裏抱著用白衣裹著的孩子從廢墟裏一躍而起,降落後幾個大步跑到眾人麵前。玉蟾上前一把扶住她。
“我沒事。”隨即把懷裏的孩子給了方間平。是個十二歲左右的男孩。她把了把那孩子的脈相,又翻了翻他的眼皮:“隻是被煙嗆暈過去了。”
方間平抱著孩子默默離開,不願再和她多說一句話。其實他也知道這件事不能全怪她,隻是他需要時間來麵對血淋淋的事實。他也不想再聽她對自己行為的解釋。
“義兄,我查看過當時情況,火會蔓延到這邊有蹊蹺。”
“風隻有一小會兒就停了,不可能蔓延這麼遠,火的走向也不對。是有心人存心布局。你我都知道,可是他不信,我有什麼辦法?”
“義兄,你真的一點都不在乎他對你的看法嗎?”
“隨便。不過暗地裏的人既然惹到我了,我該如何回敬他呢?”
玉蟾無奈歎息,卻也無能為力。
整整一天,方間平照顧著那個孩子,不敢離開一步。他又請了一個大夫診脈,證實男孩確實是暈過去了。那大夫留了幾個藥方調理男孩的身體,同時又開了幾副凝神靜氣的藥,防止男孩醒來之後情緒失調。到了晚上,男孩還在昏迷之中。他正意識朦朧,隨意眼睛一抬,看見牆上多了一個身影,大驚回頭,身後,一個蒙著眼睛的黑衣人帶著深沉的笑容看著他。
“黃金眼?”方間平隨即按住了腰側的劍。
“我隻身前來,不是找你打架的。”
“閣下有何要事?”
章佐傲自己坐在桌邊:“你手下的將士中是不是有一個叫唐亭午的?”
他心裏咯噔一下:“不錯。”
章佐傲隨手拿起一個杯子把玩著:“你就一點都不懷疑他?”
“延軍內部之事,有勞閣下掛心。”
“哈哈哈。你不是早對他心懷不滿嗎,現在何必為他辯護?”
方間平沉默。
“唐亭午本就不是善與之輩,你對他又沒什麼好感,何必再把他留在延軍?”
“閣下意思是?”
章佐傲拿出一個小瓶子,隨手放在桌上:“這是‘赤血丹’,你隻需放在茶裏讓他喝下去,一天之內他趕到王芳主帥處,我就給他解藥。”
“你們既然要招攬他,何必要我做這種事?”
“他為人心高氣傲,不用點手段,他如何低頭?”
“我若不答應呢?”
章佐傲笑意加深:“那就放棄你主帥的性命吧。”
“什麼意思?”
“你的主帥是不是經常冷汗直冒,夜不能寐,麵色泛青,四肢無力?他早在不知不覺中被我下藥了。”
方間平心沉了下去:“我怎麼知道你有沒有解藥。”
章佐傲打開桌上的瓶子倒了些液體在杯子裏,又從懷裏拿出一個瓶子倒出一粒藥,將兩者同時服下:“現在相信了?”
方間平看了看熟睡的孩子,無奈歎息:“我會考慮。”
“那我靜候佳音了。”章佐傲慢慢像幽靈一樣退了回去。他離開延軍管轄範圍便放棄了運用輕功,踩著路邊的小草慢慢享受著夜晚的月光。“可惜了,你若不要我證明,我還能救他。”黃金眼取出懷裏的瓶子,隨手扔在地上,“解藥,我隻有一顆。”他抬眼,隔著那層黑布,月光溫柔地灑在他身上,讓他有種被在乎的感覺。唐亭午,你是幸運的吧?一場戰役,你能讓那麼多的人將目光放在了你身上,而我整整花了十二年。這次,我看你如何逃過死劫。
方間平顫抖著手把藥收進了袖子裏,隻覺自己氣血上湧,眼前一黑,一陣眩暈。隨即癱坐在地上。他伸手撫上孩子的臉:“真羨慕你。”在死亡邊緣,你求救了,有人能救你。而我,現在連求救的權利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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