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28 更新時間：14-08-10 18:36
千域雲間樓。順朝與北境接壤之地的第一高樓，因其高聳入雲，層數眾多，遠而望之恍若千層，所謂雲間連下榻，天上接行杯，醉後涼風起，吹人舞袖回。是謂千域雲間樓。此樓原是北凜國所建，用於觀星占卜，測算天象，所以修建高度異常之高。
但是隨著北凜與順朝的交戰越來越頻繁，原本互不相知隻是簡單朝貢關係的兩個國家漸漸相互了解，北凜崇拜天神，但自從引入了順朝人發明的星軌之後，觀星更為方便，於是千域雲間樓作為觀星之所的作用慢慢廢棄了。現在的千域雲間樓隻是作為遊覽名勝，偶爾也會被豪族名士包下來宴請貴賓。
轉眼之間，刑漠約定的期限將至，二人按照既定的計劃準備出發。溫小山本不欲二人陷入此等危險境地，但自己心裏其實也明白，這不是她可以阻止的，所以滿不情願地準備了馬車。
馬車車輪發出吱呀一聲，二人登上了馬車，就在車夫準備揚鞭抽馬之時，溫小山好像有什麼想說的，止住了車夫。
永瑧投去一個疑問的眼神。溫小山猶豫沉默了片刻說道：“……教主，你知道，我這輩子不可能再回江南了，今日一別，就是永訣。我有幾個問題想要問您，可以嗎？”
“問吧，你我何時需要如此客氣？”永瑧溫柔依舊。
“永瑧……“溫小山投去一個近乎絕望的眼神，“你，喜歡過我嗎？”說罷，頹然地低下頭，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你是我見過最美麗，最……好的女子。”
“那……，你有一天會跟我在一起嗎？”出口即悔。
永瑧深深地望了溫小山一眼：“若有來生。”
溫小山終於淚如雨下，笑著淌淚。這或許才是最適合這個人的答案。
……
“玉情！你……，你不要走。哪怕是利用奴家也好，奴家永遠和你在一起。”美人淚如雨下。
“若有來生。”男子頭也不會的走了。
……
溫小山目送二人登車而去，終已不顧。
小山重疊金明滅，鬢雲欲渡香腮雪。如花美眷寄潼關，多情尤似當時月。
“哼哼。”天禧帝冷笑。
“好笑嗎？“永瑧問道。
天禧帝什麼也不說，隻是斜睨著身邊淡然似流雲皎月的男子，忽然笑著搖搖頭，說道：“你啊你啊，掌控人心倒是有一套。”
“溫小山是當世難得的美人，性格甚好，又癡心與我，自然令人垂憐。”
“你明明絲毫不喜歡她，卻又偏偏說什麼來生這種引人遐想的話，怕她真的死心？以後不再為你辦事了？”
“陛下後宮佳麗三千，來曆各不相同，不用些帝王之道，難道各個談情說愛？”
天禧帝深深地望著永瑧，直到後者被他的眼神望的暗自發毛，才轉過頭。過了半晌，天禧帝幽幽開口：“你該不會早就心有所屬，才對他人如此絕情的吧。”
永瑧一抬眉毛，看向窗外：“無聊。”
過客始終是過客，銘記始終是銘記。
千域雲間樓並不難找，遠而望之，千尋高樓如雲霄，鶴立雞群，冥然兀立。迫而察之，引頸而望，雲遮樓頂不見天。永瑧及天禧帝來到千域雲間樓，因其高聳，油然而生一種壓迫之感。不約而同地歎道：“這或許就是刑漠選在此地的原因。”
“北辰，我想他約見你我二人，應該主要是見你吧。”又叫了自己的名字，天禧帝早就隨他去了。
“哼，區區一個臣子，不來覲見，竟然約見君王，膽子到大。”
“老實說，我與他並無太多交集，倒是你……“
“老匹夫，朕倒要看看他還能翻出多大的浪。”天禧帝勾唇笑道。
千域，千域，實際上隻有九十九層，取九九歸一之意。但即便並不是有一千層，要依靠一己之力爬上頂端，也並非易事。二人進樓之後，本以為此樓有足足九十九層，但實際上隻有最高一層有地板，下麵的九十八層不過是空有外表，隻餘樓梯而已。想來也是如此，千域雲間樓本作觀星之用，觀星之人隻需到達最高處，沒必要將下麵九十八層盡數建出。
永瑧淺笑一聲，說道：“原來不應叫“千域雲間樓“應當叫“千域雲間台“才是。”
陪同二人的侍者也笑了，但還是沒有忘記自己的本分，畢恭畢敬地指引二人來到一處鐵籠前，示意二人進去。
永瑧看了一眼那鐵籠，隨即就明白了這鐵籠的原理，鐵籠上方有千年寒鐵摻雜鍛造的繩索，緊緊的連接著鐵籠。憑借永瑧的目力，可以看到在千域雲間樓的最高層有一個車輪大的滑輪，用繩索套住，一邊牽連著鐵籠，一邊墜著一個巨大的鐵塊。平日裏鐵籠比鐵塊要重，自然垂在最底層，一旦人站進鐵籠裏，頂層即有人向下扯住繩索，鐵塊受重力下降，鐵籠連著裏麵的人就會被提上最高層。
天禧帝顯然也明白這鐵籠的原理，二人沒有猶豫就進入了鐵籠。但是二人心裏也明白，以此樓的格局，若是擺下鴻門宴，怕是沒什麼機會逃跑了。
鐵籠以呼嘯之勢轉瞬而上，耳邊勁風吹過，吹亂了永瑧飛揚的墨發。一瞬間直上九十九層高樓的速度，並不是人人都承受的了得。
到了頂層，隻見穹頂之上滿是星圖，深藍的背景下點綴著粒粒珍珠做成的星子，周圍的牆壁之上全是彎彎曲曲，難以理解的古文字，褐紅色的字體給整個空間平添了一抹神秘的色彩。頂層宴席已經備下，刑漠還是那副身有隱疾一般的極差臉色，靜靜坐在主座右邊的位置上，看來是早就清楚來人的身份來。
天禧帝也不客氣，直接走到了主位上坐下，永瑧坐在了主座的右手邊。
天禧帝先是笑笑，說道：“九皇叔別來無恙，按輩份您應該坐主位的，但是畢竟君臣有別，想必九皇叔也明白吧。”說到“君臣有別”四個字時天禧帝特別加重了口氣。
刑漠心裏自然明白。不動聲色地朝北邊天禧帝坐下的位置緩緩跪下，口稱萬歲。
“行了，虛禮就此免了吧。不知九皇叔求見朕所為何事？”求見？這詞用的好，永瑧心裏暗道。
“前日大雨，飲龍川上有人擅用紅衣大炮，今已查明乃是永安教蕭慎所為。”說著，看了永瑧一眼，“但是，北凜探子似乎認為此事乃我軍混入奸細所為，意在炸毀飲龍川大堤。所以日前已在潼關北境集結大量兵力，準備趁虛而入。”
“那麼，迎戰便好。”天禧帝麵色沉靜，不知是喜是怒。
“皇帝！”刑漠不知為何，突然大叫，天禧帝謹慎的看向他，“不可草率迎戰啊，我軍已經與北境諸國交戰多年，雙方百姓死傷無數，有傷天和。不如交出順炒扣押的北凜人質，與北境諸國求和吧。”
“這才是你的目的吧，九皇叔。”天禧帝沉下表情，“九皇叔與北境諸國交戰多年，難道還不明白雙方積怨已深，早就無力回天了嗎？你說怕百姓死傷，難道與北凜求和就能換來百姓安居樂業了嗎？北境乃不毛之地，若是不靠劫掠根本無法生活，北凜覬覦順朝起錦繡河山已久，一時求和不過保得片刻安寧，到時便是血流漂杵，伏屍百萬的人間地獄！”
刑漠深深地皺眉，又抬頭望向首座的真龍天子，緩緩說道：“崇凜帝時與北境諸國親如兄弟，互通有無，訂下兄弟之盟。如今的進退兩難，戰火紛飛的局麵難道不是天子昏庸，急於開戰立威留下的爛攤子嗎？”說罷冷笑。
“刑漠！”天禧帝麵色陰沉下來，空氣中蓄積著將要爆發的憤怒，“你以為朕即位之時是誰逼朕用戰爭的方式立威的！刑漠，若是沒有你帶領諸王逼宮奪位，朕豈會在你們行動的前一夜宣布用此等飲鴆止渴的方法堵住這悠悠眾口！你才是如今局麵的罪魁禍首！”
好一宗錯綜複雜的亂棋，本以為天禧帝最大的失誤便是與北境諸國開戰，沒想到背後還有這樣的秘密，永瑧心中暗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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