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54 更新時間:14-07-19 19:41
轉天清晨,仲惜年、顧郎溪、夏侯漣漪三人收拾好行禮,來了前廳。隻見上下兩層樓七八十張桌子均已坐滿了人,唯獨那熊天虎一人獨攬一桌四椅。夥計見了仲惜年等人,臉現無奈之色。仲惜年朝熊天虎抱了抱拳,道:“這位英雄,可否借幾個座位讓我兄弟三人坐下?”熊天虎眼皮未抬,便擺了擺手道:“那麼多地方,非要跑來湊熱鬧,給老子滾一邊去。”
仲惜年卻也不急,道:“英雄說笑了。”熊天虎猛地抬頭,罵道:“王八羔子,老子哪裏有閑工夫跟你說笑?老子……”抬眼之間,隻見樓上樓下座無空席,卻獨留自己空落落的一人,心裏忽而有些不是滋味。打量眼前三人,一個白鬢、長須、跛腳,左手駕著根過人高的木拐,一個駝子,背上背了把手臂粗細的秤杆,另一人留了個山羊須,雖五官端正,卻滿臉麻子,如此三人相聚一堂,卻也醜人天妒。於是揚了揚手道:“坐在那裏安靜些,擾得老子休息,剁了你拖去喂狗。”仲惜年三人連連點頭稱是。
熊天虎將他理也不理,眨眼間便喝了兩壇子高粱。仲惜年嘴角一咧,滿臉憨態道:“英雄酒量真是大,竟將這黃酒當成了水。”熊天虎冷哼一聲,罵道:“哪裏有酒,這便是水了。他奶奶的王八羔子,啥子朋來客棧,老子說應叫鬼來才是。老子千裏迢迢,怎也算是客,卻竟以水來糊弄。”一夥計端了壺茶放在桌上,賠笑道:“大爺這是哪裏話,早在數月前,我家老爺就多番叮囑,定要將上好的茶水奉與諸位英雄大爺品嚐。小的們便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掉包拿水來蒙騙啊。”
熊天虎罵道:“小王八羔子,老子說是水便是水,你再敢多加一句,老子現在就將你腦袋剁下來喂狗。”夥計應了幾聲不敢,連連退卻。仲惜年將熊天虎酒碗斟滿,道:“在下兄弟三人,也就是個跑江湖賣藝的。途中聽幾位英雄說起泰山之會,便趕著來湊個熱鬧。我三人不懂什麼規矩,若不小心得罪了哪位,還行英雄能說個好話。”原來他在幾日前,便已知熊天虎與閔濤等人結下仇怨。他三人雖換了麵容,卻難免沿途露出破綻。如今攀上這熊天虎,危難之中,想那洛陽門絕不會袖手旁觀。隻聽熊天虎道:“老子看你三人也不怎麼壞,一路上,且穩穩當當跟在我身後。萬一敢動什麼鬼念頭,老子這把鐵斧可不是吃素的。”
仲惜年喝了兩碗茶,小心環視左右,隻見閔濤等人,正圍坐在東南角的一張長桌上,周遭其他人,俱都是些生麵孔。仰首向樓上望了望,兩對欄杆之間各站了五名夥計,其中一人穿著打扮略微華麗,地位明顯高於他人。仲惜年將他打量甚久,隻見這人四肢粗壯,肩骨格外寬厚,極似常年練武所成。他一雙鼠目四下流竄,忽而麵露恭謙之態,朝其中一張桌上之人點了點頭,悄悄退了下去。那桌上人依牆而坐,身形剛好隱沒在仲惜年視線裏。仲惜年腦筋一轉,朝熊天虎道:“看樣子,熊大俠已來了不少時日,不知這朋來客棧主人的風姿,可是已經目睹了?”熊天虎一拍桌子,罵道:“他奶奶的,逞啥子雄威風,沒見怎樣?老子還稀罕了不成?”他聲音本來就大,這一拍桌子,四周目光紛紛投來。熊天虎雙眼一瞪,喝道:“王八羔子,看啥子看?看老子的鐵斧不剁了你。”
他話一出,隻聽樓上一人接應道:“可是洛陽門的熊天虎熊大俠麼?”熊天虎冷笑道:“賤名不敢當。”那人道:“熊大俠莫要過謙,九月十五之期,白某有幸受邀在內,特地奉出朋來客棧供諸位英雄落腳休憩,但因近日家中瑣事糾纏,多有照顧不周,今次特地備了佳釀,以請數日怠慢之罪。”擺了擺手,十幾名夥計懷抱酒壇,將眾人眼前杯碗一一填滿。熊天虎罵道:“他奶奶的,老子給不起你酒錢麼?”話中之意,自是嫌碗小酒貧太不過癮。仲惜年朝顧郎溪、夏侯漣漪二人使了個眼色,遂而道:“在下三人粗茶慣了,這些酒水多有消受不起,熊大俠若不介意,就當我三人孝敬的,如何?”熊天虎道:“你這三人,忒也奇怪。”話起間,三碗酒已下肚。
樓上人哈哈一笑道:“熊大俠真是好酒量,待泰山之期過了,我白梅定要大擺筵席,與熊大俠痛飲三天。”這人,便是那神算子白梅。同桌三人也紛紛起身,仲惜年迎上一人目光,心底猛地一震,隻見那人滿臉膿包癩瘡,正是賴無極。賴無極見仲惜年又醜又跛,天生殘疾,朝他點了點頭,似有同病相憐之感。
酒足飯飽,一行人催馬上路,浩浩蕩蕩直奔泰山。初時,馬蹄嘚嘚,眾人豪言壯語,一條人龍緩緩而行。到得後來,各人策馬,開始以腳力相互較量。仿似那泰山之上藏了什麼寶貝,一旦去晚了,就要空手而回。眨眼之間,隻見塵土飛揚,路上行人也寥寥無幾。再過些時候,便隻剩下仲惜年三人。待他三人抵達泰山之時,天色已大黑。隻見連綿天梯上,點點星光,原來一些人舉了火把,先已登上泰山,閔濤一些人,正在其中。
熊天虎背著手,望著山頂,來回踱步,見了仲惜年,憤憤道:“他奶奶的王八羔子,這般著急上去,搶棺材墓地麼?”仲惜年笑道:“熊大俠怎也不去湊個熱鬧?”熊天虎笑道:“誰知道葫蘆裏賣的啥子藥?萬一路上設了陷阱,黑燈瞎火,老子豈不要枉廢了性命?這等買賣不合算,老子可不做。”這熊天虎做事向來粗枝大葉,不想此刻竟聰明起來。仲惜年道:“熊大俠說的是,明日才到九月十五,這些人怕也隻是搶個風頭罷了。”熊天虎忽而罵道:“他奶奶的,那白梅可是跟著死在了半山腰,明知如此,也不備些酒菜,難道想餓死老子不成?”
仲惜年解開包袱,拿出些幹餅,遞了熊天虎麵前道:“熊大俠若餓了,暫且將就著吃些。”熊天虎笑道:“看你模樣雖怪,卻也有副好心腸。這些幹糧還是留給你的兄弟,老子不餓,倒是酒癮犯了。”仲惜年撿了些碎枝葉生了火,靠著石壁坐下,將幹餅分給顧郎溪、夏侯漣漪。那夏侯漣漪扮了男裝後便一路未語,生怕露出馬腳。此時山下僅剩寥寥幾人,且離得較遠,自不再有所避諱。隻聽她道:“那些人喝酒吃肉,一路上也未見有異,師兄何必如此小心,難為自己肚子?”仲惜年道:“入口的東西,小心總會好些,免得到時追悔莫及。”那顧郎溪偷偷一笑,自懷中掏出一個油紙包裹,打開一看,竟然是隻熏得焦黃的燒雞。扯了條雞腿扔給仲惜年道:“就知道大哥有如此心思,特地作此準備。”仲惜年一笑,將雞腿轉手遞給夏侯漣漪,自己吃起幹餅來。
夜深人靜,山下之人合眼休息,山腰中點點星光時隱時現。仲惜年卻難以入眠,想到明日境況,心中萌起忐忑之感。見顧郎溪與夏侯漣漪睡得正穩,著實不想打攪,便偷偷走得遠些,取出《青龍劍譜》,仔細斟讀起來。集中之際,耳邊傳來一聲輕歎,仲惜年將劍譜收進懷裏,笑道:“漣漪師妹還是改不了小時候的壞毛病,又要在背後捉弄師兄了。”回身一看,不由得道:“怎會是你?”寒天徹道:“我來是想勸你,泰山之頂,不去為妙。”
仲惜年道:“既然來了,哪有退卻的道理?何況我早已發誓,無論如何也要為張少龍夫婦之死討上公道。”寒天徹道:“若你執意認為張少龍之死出於我手,我也無話可說。”仲惜年道:“此事說來怪我,未待弄清實情原委便將罪名安插給你,忒也糊塗了。”寒天徹聽他話語之間滿是歉意,心中自是歡喜至極,口中卻道:“怎地好與壞都任你想說就說,那日我冒雨前去找你,不想卻被拒之門外,你這般絕情,如今卻想要我如何答你?”仲惜年道:“那日全是我錯,你若想罵,便罵好了。”寒天徹“噗嗤”一笑道:“看你如此憨厚之態,我且先饒過你,但你若敢再有下次,絕非如今日這般便宜。”
二人一番談話,倒將數日以來之境遇訴了幹淨。但時間過得也著實太快了些,眼見東方現起肚白,寒天徹道:“今日之期眼看將至,但我還是要奉勸你及早回去,否則……否則……”一時間不知話起何處,長歎一聲,頭也不回便走了去。
仲惜年靜了靜心思,來至泰山腳下,最初寥寥幾人竟隻剩下顧郎溪與夏侯漣漪。再回首時,那寒天徹早已沒了蹤影。心裏默歎一聲,便要上山,那顧郎溪將他一拉,朝一塊大石後指了指,隻見一人拉著褲子邊走邊罵道:“他奶奶的王八羔子,老子拉屎撒尿的功夫,一個個走了個幹淨。”夏侯漣漪見狀,“哎呦”一聲,急忙將臉轉向一邊。熊天虎道:“大老爺們,有啥害臊的,該長的老子可是一樣都沒少。”仲惜年迎上前,笑道:“小弟方才見熊大俠睡得正熟,不敢多加叨擾。現今還得勞煩大俠帶路,憑我三人,若想登上這泰山,實在還沒有這個能耐。”熊天虎一擺手,哈哈笑道:“真是孬貨,帶路就帶路,大白天的,老子難道還怕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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