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885 更新時間:14-07-30 19:03
比如在她吃飯最忘形時,阿謝會說:“皇上不喜歡在吃飯時發出聲響。”
當她在船頭活動筋骨時,阿謝會說:“皇上喜歡美人蓮步輕移,婀娜姍姍。”
當阿謝說了許多個“皇上喜歡……皇上不喜歡……”後,陸瑤忍不住對她怒目而視,“我就是這樣,皇上要不喜歡,幹嘛娶我?”她這話倒沒在阿謝臉上驚起任何波瀾,阿謝隻是比平時多看了她一眼,平靜的說:“阿謝隻是在乎自己的腦袋,想必林小姐也是,要是嫌阿謝話多了,阿謝不說便是,將來入宮後出了什麼差錯,要砍頭阿謝自然也是跟著小姐一道的。”
是了,林樂樞還未正式冊封,阿謝還是可以叫她林小姐。
雖然阿謝並沒說什麼,但陸瑤始終覺得看著她的眼睛又覺得她好像什麼都知道。陸瑤少說也在江湖上摸爬滾打了許久,多少次險中脫困、死裏逃生,對人很有些眼力勁,知道宮裏的奴才比不得外間的人,各個頭腦縝密,心思難猜,從此後事事聽從,偶爾發發小脾氣也是適可而止。
一路上,陸瑤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想法設法的探聽阿謝到底知道多少,但她那點伎倆在阿謝那裏一點用處也沒有,反倒被阿謝冷冷看上幾眼就不敢再說話了。
船行地很快,十多天的工夫已到了京師外不遠的小鎮,又坐了一天的轎子,才到了皇城。陸瑤是從來沒到過皇城的,倒不是路途遙遠難以到達,而是她覺得在天子腳下犯事容易被抓,畢竟這是整個東陸人才濟濟的地方,一不小心可能就萬劫不複。
但如今,她已經是繭中蛾了。
到了京師,並沒有立刻進宮,而是宮裏迎接的人先將她安排在了客棧裏,有負責梳洗裝扮的人在阿謝的吩咐下為她重新梳洗打扮,這樣耽擱了幾日,才到了入宮冊封那日。
當她穿上妃子朝服,頭頂珠翠額環,一身香氣的站在八抬大轎前時,突然覺得這夢境一般的儀式太不真實,整個人像是踩在棉花上,被眾人簇擁著上了轎,雖有作新娘子的緊張刺激,可轎外百姓起哄的歡呼聲卻讓她如墜冰淵,隻有袖中藏著的銀簪是她唯一的依靠。
皇上並沒有來迎接,畢竟林家小姐的身份隻是個微不足道的妃子,她獨自一人接受冊封,獨自一人呆在宮殿裏,陪著她的隻有萬盞紅燭,可她還要等著他的臨幸。
一直等得夜深,門外才傳來輕微的動靜,好像有誰阻止了通報,隨後門被推開,門被輕輕關上,有人朝這邊走來,沉穩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陸瑤坐在床上忐忑不安,握緊了袖中的簪子,心咚咚直跳,有誰能告訴她麵對天子應該做出怎樣的情態,如果她要對付這個天子呢?
“你是林樂樞?”來者正是天子孟尋,他的聲音是好聽的低沉,骨節分明的手指在紅蓋下頓了頓又放下了,側身坐在了她身邊。
這算是怎麼回事?與她預想的情景完全不一樣,本來欲勢待發的手僵住,心裏本能的一滯,為什麼他要這樣問?難道他知道了什麼?慌亂下,她喉嚨發幹,忽然一個字也說不出。
“你很緊張?”
手背上傳來溫涼的觸感,陸瑤驚的整隻手一動都不敢動,她的手心冒汗,而他抓住她的那隻手卻透著涼意,或許是感受到她掌心的汗意,他的聲音也冷了幾分:“還是說不願意?”他的手突然一用力就將陸瑤的手拉離了衣袖,完全放在了他的掌心上。
陸瑤一直沉默著沒說話,或者說她一直在思考該說什麼話,如果說願意,今晚鐵定會栽在這張床上,如果說不願意,惹怒了皇帝,說不定還未過新婚之夜就被拖出去斬了。
正糾結萬分,身側傳來一聲冷笑,手上的涼意消失,剛剛握著她的那隻手正不急不緩的拉開了她衣襟上的帶子,陸瑤屏住呼吸,待他解到第二根時,眼睛一閉豁出去了,也不知哪來的勇氣用力的推開了他,伸手入袖握住了那根銀簪,身子逃離床畔時,銀簪已抵在了自己的脖頸上,聲音清晰有力的說:“我不願意,聖上要是強行逼迫,我隻好死在你麵前。”她隔著紅巾紗看著他模糊的身影,覺得自己真是平生第一次威武了一回,為了給自己壯膽,又將頭往上揚了揚。
坐在床畔的人沒有什麼動靜,隻是閑閑的看著她,道:“現在就要死要活了,入宮前就沒個機會?”
這話好像是在說她故作矯情了?陸瑤心裏捏了把汗,故意將聲音又壓得低了些,這樣聽起來就不覺得她其實聲音在打顫:“入宮前我若死了,那便是抗旨,要連累家人,如今我已成了你的妃子,要死就是我自己的事,怪不得我家人。之前為了保護我的親人,我選擇了懦弱聽從,如今為了守護我的愛情,我選擇死,算是對他的補償。”如果她編起謊話來倒是挺順溜了。
一直坐在那的人突然站了起來,輕描淡寫的說:“你就用這根細簪子自殺嗎?”
他如此輕描淡寫的一問,將陸瑤準備的一大篇慷慨陳詞的話都梗在了喉嚨裏,一抬眸,透過紅紗,已瞧見他步步逼近,陸瑤可沒真想死,不過是讓他不想碰她而已,腦子裏一邊想著怎麼辦一邊不住的往後退,直到後背傳來一陣冰冷,才發現自己已貼著牆壁退無可退了,他一個踏步就將她困在牆角上,氣息吹拂在頭頂的紅紗上:“看來你也並不那麼想死,還是說,愛的不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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