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95 更新時間:14-07-13 11:54
院子裏,蟬鳴不斷,鳥兒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燕子停在屋簷上,忽而又飛向老樟樹的樹梢上,知了不樂意了,比先前叫得更加起勁,驚得各枝椏上的鳥兒四處亂飛。
大黃狗坐在樹蔭底下伸出長長的舌頭,頗為享受這場夏日狂歡盛宴。
當我還處在數星星捉螢火蟲的年紀裏時,那會大黃狗還是隻小狗狗,每每夏日午後我坐在院子乘涼它就窩在我腳邊吐著舌頭,起初以為是它特殊的癖好,我跑去對陳佑年說小黃狗是條奇怪的狗,它會吐舌頭朝我做鬼臉我不想養它了。
陳佑年笑著對我說小黃狗因也怕熱,伸舌頭是在散熱。
那年我5歲,陳佑年7歲,小黃狗已經陪伴我3年了。
同住在四合院裏,陳佑年在我家隔壁的隔壁,要是我媽一教訓我,他坐在馬桶上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也許是遺傳的問題,陳佑年爸爸媽媽都是城裏最好大學的老師,陳佑年的成績倍兒棒。他從小就跟著他爺爺奶奶一塊住,他的爺爺在溪邊的田園裏種了很多水果,一年四季都有得吃,我經常借著問作業的機會,去他家蹭水果。
久而久之,每次都是空著肚子去,鼓著肚子回家,經常被媽媽揪著耳朵繞著她轉。說什麼女孩子家家的要有禮貌,要守規矩,我這樣子老是去吃別人家的東西的孩子不討人喜歡。牢記媽媽的話,次日我一整天都沒有去陳佑年家,窩在房間裏看了一天的動畫片。隔天下午,我穿著碎花裙披著不短不長剛洗的頭發,敲開了陳佑年的家門。
樹蔭下的狗不知何時搖著尾巴走到我腳下,狗對主人的熱情我向來是知道的,一雙可憐巴巴外加天生的憂鬱氣質眼睛足夠讓人情不自禁潸然淚下。頓生憐憫,於是把還沒啃完的肉骨頭丟給了它。爸爸說它跟我同月同日出生,就是比我晚了兩年,聽說狗的一年相當於人的七年,以此來算,如今我十六,那大黃狗該有我太公的歲數了。
秉著對狗的尊敬與無比的喜愛之情,在大黃又一次眼巴巴地盯著我看時,我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四周,毫不猶豫地把碗裏的排骨都往地下倒。
夏日的天說變就變,果真是喜怒無常,一滴雨點落在我頭上時,我還沒什麼感覺。看到狗叼著最後一塊骨頭快速跑回家時,我抬起頭才後知後覺下雨了。
一邊暗罵這條狗死沒良心,一邊衝屋裏喊媽媽下雨了,突然想到今兒個是堂姐兒子滿月,她帶著弟弟去喝滿月酒了。有吃的誰不想去,一大早我賴著媽媽,在遭到媽媽無數白眼後,我終於宣布放棄。
所幸此刻雨不大,曬在院子裏的衣服被子還沒在雨中洗禮很久,我跑進屋子扔下碗就衝過去,見衣服就往兜裏塞,見被子就用手扯。這是竹竿,經不住我的拉扯,衣服沒收幾件,竹竿上的衣服順著竹竿倒地的那一瞬間,也紛紛落地。
完了,這衣服被子真要有個萬一,非得給那隻母老虎念叨死。
陳佑年和他女朋友正撐著傘,應該是在外麵玩了才回來,兩人慢悠悠在雨中漫步似的。我急著喊:“陳佑年,你趕緊過來幫幫我。”陳佑年往我這邊看了一眼,把傘遞給了女朋友,過了好一會兒朝我這邊走來。
我一邊撿著地上的衣服,一邊嘿嘿地笑道:“你女朋友真漂亮!”
我見過他女朋友幾次,說話聲音溫柔甜美,那小臉蛋兒特精致,此刻齊腰的黑色長發,在雨中撐著藍色傘,別說是男生了,連我都覺這女孩要是在古代,準是個國色天香的美人兒。
一道閃電後雷聲震耳欲聾,雨越下越大,陳佑年把地上的衣服都塞在我懷裏,單手抱著一床被子,左腳把竹竿踢到一旁。我跟在他屁股後麵,估計笑得簡直慘不忍睹。
陳佑年在床上的衣服堆裏拿了一條毛巾看了看,直接在自己臉上頭上擦,說:“找個地方把這些衣服晾晾,有些還濕的。”
“陳佑年,那是我浴巾。”陳佑年麵不改色拿著毛巾繼續擦著頭發,我特無趣瞟了他一眼,“跟你開玩笑的,嘿,女朋友還等著你,別讓人家等急了,生氣了可不好。”
陳佑年幾乎想也沒想就扔下毛巾走出房間,我正想著平時這人度量還是挺大的,今兒個我也沒說錯什麼,怎麼就氣著了,結果隻見陳佑年拿著一條黑白相間的繩子,一端綁在窗戶邊的掛鉤上,另一端係在衣櫃邊柱子上的勾上。
筆直的一條線橫在臥室的中間,我慌忙對著陳佑年就說:“好醜的樣子。”
“你那有些衣服還沒幹,湊合先掛著,晚上走路的時候看著點,別絆倒摔了。”說完,外邊又是一聲震耳欲聾的雷聲,我趕緊關上窗戶,陳佑年全身上下濕透了,雨水順著褲腳滴在地上。
我把毛巾遞給陳佑年,前一會還為著臉蛋和頭發沾了點雨水而主動翻找我曬出去的毛巾,這會都落湯雞了偏偏矜持起來,我站在他身前,說:“你感冒了我就不好受了。”
每逢陳佑年感冒,我媽就拿這事跟我強調:你看看阿年,再看看你自己,人家都感冒了成績還穩穩,你還閑著日子舒服過著滋潤,合著你也病一病,讓腦子清醒些。先不管什麼邏輯,總之生理和心裏的雙重夾擊下,純粹痛苦的煎熬。
然後在陳佑年感冒接近痊愈後,我緊跟他步伐,來了一次重感冒,人家感冒不出十天半個月準好,我就不行了,沒個個把兩個月的,好不了。於是媽媽又開金嗓子了:你感冒也看看時間,這麼個大熱天你還過癮了不成,人前人後擤鼻涕,你一個女孩子家的,倒不倒黴。
女孩子的放個屁也要遮遮掩掩,擤個鼻涕也要看著身邊有人沒人,我憋了一肚子委屈,其實啊感冒和成績真心沒個一毛錢關係。
陳佑年淺淺彎腰,撿起剛才掉地上的紙扇,放在桌上,“我回家衝個澡,你也別懶著,還有以後別直呼我名字。”
關於名字一事他不止一次跟我提了,可是每次叫出來都是很順口的事,我就沒見過有人會因為叫個大名而被遭嫌的。
晚上爸爸回來了,問我吃飯沒,我搖搖頭又點點頭,他默不作聲走進了廚房。
夏天本就熱乎乎的,廚房裏油煙四起有些讓人睜不開眼,呼吸也顯得不順暢。我坐在飯桌上盯著還冒著熱氣的番茄炒蛋,電話鈴聲打破了寂靜,用屁股想想也知道是媽媽打來的,“電話,爸,是媽打來的,你接不?”
“哦,來了。”爸爸係著媽媽那條圍裙進到外屋,“去廚房給茄子添點味精,別加多了。”
我看著他滿臉的汗,問:“不加其它的啦。”
他拿起電話,喂了一聲,坐在老沙發上朝我說道,“不用,要是淡了添些鹽就行。”
第二天下午,媽媽回家了,弟弟手上拎著一大袋零食,我拍拍弟弟的肩,弟弟跟我笑笑,然後就沒有了然後。我眨眨眼睛特意提醒了一下,指指他手上那一大袋,小東西還是挺明事理的,把我拉進房間你一包我一包的分了起來。
“曾炎炎,我不要棉花糖,我跟你換那包薯片好不好?”
5歲的弟弟頭也不抬的把兩包薯片遞到我手上,那雙水汪汪的眼睛連著笑意,對我說:“謝謝。”
我頗有姐姐範兒回了他一句:“不用謝,我是你姐姐嘛!”
分到最後一包的時候,他有點猶豫了,我用袋子把自己那幾包零食裝好,挑了兩包薯片和一包果凍,摸摸他嘟嘟的臉,“沒事,牛肉幹給你吧。”弟弟樂了,我蹦出門外,搖搖擺擺地走到陳佑年的家。
像往常一樣他在玩電腦,我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他旁邊,吧唧吧唧地吃著。他瞅了我一眼,又繼續玩遊戲,看他玩得專注又起勁,我往他嘴裏塞了兩片薯片,問:“陳佑年,追你女朋友的人多不多?”
陳佑年臉色好像不太好,“舊舊,你每次叫我名字都破音,換個稱呼吧。”
我顧不得滿手的番茄味,左手往他胳膊一搭,“那我以後到底叫你什麼?”
搭在他胳膊上的手突然被甩開,我不死心地把右手放在他肩上,他白色的T恤渲染了一層橙黃色物質,我想了一會兒:“要不我隨我媽一起叫阿年?”
陳佑年歎了一口氣,有種被挫敗的無奈感:“算了,你愛怎麼叫就怎麼叫,隨便你。”
我舒了一口氣,把椅子拉近了些,問他:“你跟我講講你和你女朋友的事,你的情敵是不是很多?”
“這你才多大點年紀,現在就想這些了,那以後還了得?”陳佑年盯著我看,看得我渾身不自在。
我心裏那個憋屈啊上升上升再上升,陳佑年你拽什麼拽,我多大點年紀你也不過是個毛頭小孩,我都聽杜響說你小學五年級就帶女孩了,現在你敢鄙視我?我俯視你都嫌脖子酸。“現在這年紀不想才不正常。”我抽搐了兩下嘴,硬把他從椅子上擠下去,玩起了小遊戲。
陳佑年拿起我還剩半包的薯片躺在床上嘎吱嘎吱地發出清脆的聲音,我當機立斷撲過去跟他廝打,誓死也要奪回該屬於我的東西。
初中開始,我就寄宿在了學校,每個星期一早上到校,星期五才能回家。
媽媽說寄宿學校能鍛煉我的自理能力,增強獨立精神,當時我摟著媽媽的腰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哀求她說這些我在家裏也可以做到,料想她是鐵了心要我一個人生活,拍拍屁股甩也不甩我一句就走了,我在她身後大喊說我要回去我要回去,幸好小學兩個死黨拉住我,否則那日說不準還會上演一段母女離別的重頭戲。
周一一大早上我背著書包,拎著一袋衣服在院子裏望了望,家裏人還真舍得心,我都要走了也不出來送送,看看不遠處陳佑年和他爺爺,我咬牙切齒走過去。
他爺爺看見我了慈祥地笑著:“舊舊啊,家裏冰箱還有昨天買的甜瓜,你要不要帶點去學校吃。”
一聽到吃的樂得來不及點頭,我媽走過來遞給我兩張大鈔,“不是說要交資料費,怎麼不說?”
“嘿嘿,我忘了。”我當真給忘了,媽媽就是好,真的,當時我已經做好了準備扔下手裏的定西給媽媽一個大大的擁抱,隻聽她對陳佑年的爺爺說:“陳叔,這孩子野,別老慣著她,寵壞了以後不好嫁。”
陳佑年不動聲色笑了,我撇撇嘴,完全不可思議,能不能不要讓我剛飛向天堂又迅速無比落入地獄啊?我心髒受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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