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663 更新時間：14-12-26 18:48
“曾舊舊，你要做就做，不做你就繼續當你的逃兵，不要臉的野種，不要以為裝可憐這事就完了。”白萌月仍在繼續說。
長安洺突然抬起頭，那一刻，我選擇性低下頭，卻不料和長安洺撞個正著。我拽緊校服的下端，骨節發出的聲音激蕩在空氣中，落魄裏看見憐憫，是另一種象征性的悲哀。
我多想衝上前去甩白萌月幾個耳光，可是語言能力行動能力完全喪失。
班長從講台下來，走到白夢月麵前，皺著眉頭，說：“這樣分配確實有些不妥當，再多加四個人進來吧。”
“不就是個大掃除麼，用得著鬧成這樣，好了好了，要麼等會我擦黑板，小野種上次還揚言著說打我呢，我不計前嫌，這樣總行了吧。”白萌月提高音量。
李露突然地從一男生的課桌上翻越而過，拽住白萌月胳膊，“我說你怎麼還敢得寸進尺，是不是嫌上次不夠？”
白萌月麵不改色，甩開李露的手，“李露你別以為我怕你，市長是我叔叔，上次的事情我就當被狗咬了，你要今天打了我，你不會好過的。”
“嗬，認的叔叔的吧，你媽媽陪他睡過？”
“你別亂說，他是我親叔叔，你要敢把我怎樣子的，李露你別後悔。”
“那我等著瞧，隨時等你加倍奉還。”
白萌月的一席話讓我知道人類是有現實，忍氣吞聲並非是隨遇而安，不過是無能為力後的法子。
我鼓足了勁，慢慢走到女孩跟前，不知道花費了多大的力氣才會這樣說：“那你知不知道，那個隻給了我生命的男人已經死了，那個讓我媽背負一生罪孽的人我的生日從此成了他的祭日，忘了告訴你，我媽一共嫁了三個男人，兩個都死了，第三個男人是我現在的爸爸。”
誰都不會知道一個女人在絕望之下是如何掙紮的如何忍受世人的眼光，這些他們不會明白，而我又怎麼懂。
“曾舊舊，原來你媽連雞都不如。”白萌月訕笑，透露出嘲弄的眼神。
李露握著拳頭，臉是冰霜覆蓋，她的校服經過改造，衣領的顏色比較深，上麵繡著劉德華三個字，一般人不仔細看根本就看不見。我擋到李露前麵，對著白萌月，輕笑出聲：“沒什麼的，大掃除不是有很多事情要做嗎？早些幹完早些吃飯早些複習，我還要考個好成績，讓我爸爸媽媽都高興，我要給家裏人長臉。”
隨即拉了李露一把，李露伸腿把我移向一邊，虎視眈眈盯著前方，“別以為靠家裏幾個臭錢就不把別人當回事，出了校門要是見到我，最好繞道走。”說完，摔門而出。
一陣石破天驚的巨響。
白萌月哼了一聲，自己一個人慢悠悠走了出去。
說實在的，有一瞬間我真的很想很想衝上去就給她一個耳光，如果那算是不堪回首的記憶，連我自己都不願多想的，她沒必要拿這些事宣揚。一個人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死守住的這麼多年的秘密，憑什麼就該被她拿出來說三道四？
孩子的內心世界應該是這樣的，你說我沒關係，但是不要扯到我家人。她不該這樣的，真的不應該這樣，踩著人家結痂的地方向上爬，除了震驚之外是後怕。那時候，那種感覺說不清，集無助和可憐於一體，你能怎麼辦？
自己有任務的該幹嘛就幹嘛，沒分配到任務的留著等哪次大掃除了再安排。我和範雪婷對視了一會，正謀劃著若何如何才能逃過大掃除這一劫，豈料班長的眼神簡直就是犀利，我和範夢婷對視，眼神交流說著該是逃不掉了。
花潔扯扯我的手，那邊，範雪梅也拉拉範雪婷的手。“人家李露是整理講台，你看看那講台還需要整理麽，她走她的，你瞎湊什麼熱鬧，趕緊擦窗戶去，黑板我幫你擦。”花潔說。
誰讓我天不怕地不怕，就偏偏把花潔的話當聖旨，拿著抹布出了教室。
從小到大，我和副班長就有擺脫不了的糾纏，小學也一樣，那位可愛的副班長是個小正太，長得無可挑剔，那會小正太坐我前麵，我特喜歡逗他。有一次美術課上，我不小心把顏料揮到他校服上，立馬誠心地向他道歉，豈料他哇哇哇大哭，害我被美術老師噼裏啪啦說了一大通。在之後，他見我一次，就瞪我一次，每次上課睡覺他就記我名字……
當我從過往思緒裏緩過神來，才發覺自己在擦窗戶，擦完後還要倒垃圾。長安洺和我一窗之隔，我眨眨眼睛，對著窗戶裏的他笑笑。
那家夥一定去過北極探險，真是的，我燦爛的笑他無動於衷。我拿著抹布與她揮揮手，幅度略顯有些大，險些扭到腰，然後錯過了那一抹不動聲色的笑容。我用抹布在玻璃上畫了一朵向日葵，外麵的天氣還很熱，我一畫好，向日葵便已隱去。
我急得不自然嘟起了嘴，好多天都沒有講過話了，“長——安——洺。”我張著嘴，用誇張的唇語叫他名字。
“……”窗戶上留下一串省略號，仿佛剛才根本就像夏天屍體腐爛發出的臭味讓人惡心到不行的狀況此刻就真的消散了。長安洺在排桌子，拉桌子時不知道怎麼了，一手撐在窗戶上，偏偏伸著拇指和食指，其餘三指彎曲。
像半顆愛心，我伸手按壓在窗上，完整了一顆心。剛好長安洺回頭，看見我的小動作，我嘿嘿地傻笑著，長安洺隔著一道玻璃彈彈我手指。
花潔陪我倒垃圾，滿滿一桶的垃圾，心想這群豬怎麼這麼能吃！班長沙啞的聲音從後麵傳來，青春期的男孩子多半這樣，“曾舊舊，那個還是我來吧。”
我迅速縮回手，樂了：“這麼客氣幹嘛，你來就你來。”
許龍撓撓後腦勺，憨憨一笑，說：“今天的事，千萬別往心裏去，同學間的矛盾大了不好，白萌月性子是強了些，其實心眼還是不錯的。女孩子嘛，脾氣上來了說話哪管其它的，事後才會知道自己無理。”
“這樣啊，你說說看是她無理還是我有理喲？”我故作思索。
許龍愣了愣，好似才反應過來，“是她，白萌月是真的過分了，不該拿大人說事的，但是你千萬不能想多，快考試了，情緒影響成績。”
我點點頭，花潔折疊著紙巾，小心翼翼地擦拭臉頰上的汗珠，時不時用手當著扇子，紅撲撲的臉蛋跟個櫻桃似的光滑，唉，可真是小家碧玉，我招招手，許龍湊過來，我踮起腳附在他耳邊，“你說實話，幫我倒垃圾是不是為了討好花潔。”
“不……不……不是，咳，曾舊舊，以後不能這樣子講了，對女孩子名聲不好，那個我先去倒垃圾了，你們兩個也抓緊時間去餐廳吃飯，過了點菜都給人挑光了。”許龍緊張地提著兩大袋垃圾，繞了一大圈，走到前門，又回過頭看了眼。
真逗，我樂得嗬嗬笑，這孩子，無論大考小考的，從來都是年級段前三甲，人緣又好，自然而然深受老師和同學的喜歡。看見他此刻著急模樣，就忍不住了。
“還不走，我都餓死了。”我說。
花潔：“舊舊，你這人真的讓人討厭不起來。”
我拉了隻板凳坐下，拍拍手，正兒八經地道：“誰說的，剛不是有一個麼，唉，討不討厭的也沒什麼，不過有些人是最可恨了，他要把你放心裏討厭，倒是表麵功夫又做得很足，一點瑕疵也沒有。”
花潔閃著清澈的眼神，微微側著頭，忽而旋轉漆黑的眼珠，笑容溫暖柔和，“舊舊，我跟你說過的，人有時候需要圓滑，不能說把什麼都寫在臉上，真正的強大是能夠把情感和理智運籌帷幄。一個什麼都寫在臉上的人可以說單純，一旦久了就會招人厭。做人就是不簡單，正如老師說的，學問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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