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91 更新時間:14-12-26 18:56
晚上,我坐在院子裏吹著涼風,陳佑年不知道拿了什麼東西給我家,我媽張羅起來估摸著院子裏十幾戶人家都聽到了。
過了好一會兒,陳佑年走過來坐我旁邊。誰都沒有說話,陳佑年和長安洺不一樣,我可以做到和長安洺肆無忌憚打鬧,可以吵可以打可以罵可以憤怒可以生氣甚至可以欺騙,可是在陳佑年麵前所有的一切都如水一般靜謐,就像死海那樣,漂浮著既不沉下去也不會因為大風大浪而搖得你半死不活。
有時候我總是不斷地在猜想,陳佑年啊,你是我的鄰家哥哥我是你的鄰家妹妹,無論何時你在心裏可是很重要的,而現在我是不是在你生活裏顯得無足輕重?
有一種心思就是這樣的,一旦你發現自己的感情和別人對你的感情不對等時,於是你好像吃虧了。所以你不能讓自己吃虧,可是找不到辦法讓自己不吃虧呀,畢竟他是陳佑年。
除了屋裏斷斷續續的說話聲音,院子裏還有風吹過樟樹拂起樹葉的沙沙聲,知了似乎永遠都不會累,它們連續不斷永不停息地叫,在整一個夏天裏,叫得那麼迫切,叫得那麼徹底,仿佛在向人們展現那極致短暫極致美麗的生命。太短了,隻不過一個夏天,有時候我們過得隨意一點,一個夏天就倉促而過,可是地底下的幼蟲蛻變成知了,它最繁華的一生全都在整一個夏天裏。
它們要叫,這場生命的曆程不需要寒冬不需要冰霜,可是誰能知道蟬在地底下苦熬數載,在這個盛夏,等待的卻是死亡。
院子裏夏天乘涼的人很多,我常坐在石凳上,算命的說我上輩子是個好人,這輩子命好,以後既享福命有長,那時候我聽了高興的不得了。那時候我並不知道知了的生命不過一季,甚至短短的60天,那時候我還沒有聽說過一朝一夕的生命,那時候我隻知道長命百歲就是對一個好人最大的恩賜。
陳佑年:“暑假了,開心嗎?”
“開心。”我如實答道。
就這樣,老半天的又沉默。其間曾炎炎過來,拿了一幅他畫的畫給我看,我看不懂他畫的是什麼,他說是超人。原來超人長得像大象,還有一對翅膀啊。他要對我說那是怪獸我都質疑。
陳佑年又安靜下來了,我歎了一口氣,他問:“你幹嘛歎氣?”
“我沒歎氣,我在感歎。”坐了那麼久,現在才發現我歎氣,從他來那會我就一直歎氣,歎到現在,氣都要給歎斷了。
“不一樣?”陳佑年盯著我看,嘴角的弧度被催開。
陳佑年分明著把我當三歲小孩,為了證明我是已經比三歲小孩更大,我對陳佑年坦白:“我明天要去打工。”
早在兩個星期以前,範雪婷拉著我去了一家咖啡廳應聘服務員,有年齡限製,一般工作崗位根本不會收未成年人,範雪婷說這家咖啡廳的老板是她姐夫的大學同學開的。
於是,這事就成了。
咖啡廳的名字叫“黑色迷霧”,範雪婷說這名字有個性,老是掛在嘴邊,老實說我真心受不了叫什麼黑色迷霧,整得跟驚悚片似的,怪嚇人。我初逛一兩遍,咖啡廳裝潢也不算奢華,不過入得了眼就不錯了,樓上樓下兩間咖啡廳,一樓還有個休息室,專供員工累時或身體不舒服時的場所。
老板是一個30左右的男子,在整個麵試過程中,我知道他絕對是個麵癱,不會笑,說話他媽簡略地我都以為他是個結巴。
他們說收未成年打工的老板,良心都挺黑的,我倒不以為然,起碼我這兩個月不會無所事事。
陳佑年與我想象的一樣,良久沉默,我也沒開口。
好一會兒才聽到他說:“曾舊舊,你還小,很多事情都不明白,沒必要這麼早就踏入社會這個圈子。現在的你,應該是好好享受學校這塊純淨的天地,而不是去涉及這些離你還很遠的東西。”
徒然,他的話是對的,可是花潔也說這是一種累積經驗的機會,我想笑,想綻放一個特燦爛的笑容給陳佑年看,可是,我連強笑的臉部都變得僵硬,我努力讓自己兩頰自然,說:“就當暑假一次特別的鍛煉吧,反正在家也是閑著。”
陳佑年的說話柔和了些,不似剛才的急切:“舊舊,下半年就初三了,趁著暑假有時間,把落下的課補一補,打工不急。現在你的任務無非是學習,上個好大學選個自己喜歡的專業,以後大學還你可以兼職,畢業後找一份適合自己的工作,你的路還很長,不需要急於一時。”
在那一刻,有些東西變了。
我想把花潔對我說過的話運用一下,然而忘得差不多。
這個寧靜的夜晚,有知了聲有風聲有太多自然的聲音,可是我不太喜歡,哪怕有陳佑年在,還是那般死寂。忘記了我是什麼時候回到家裏的,忘記了陳佑年是怎樣離開,他在身後叫了我一聲,我回頭時一不小心眼淚就掉下來了。
陳佑年,你真的是為了我好嗎?為什麼聽到你說出那番話,我就覺得自己什麼都不是。
連同那一句野種,原本想要沉寂下去的憤怒,沒想到就真的波濤洶湧了。
生命本來就不公平,生活本來就不會太平,我以為努力生活,有一天一切都會還起來,我知道啊,誰沒有個不堪回首的過去,隻不過是有些人的過去比較慘烈。
可是為什麼他們都是一而再再而三提醒我,舊舊呀,你的過去沒什麼的,過好現在,展望未來,不要難過。
真的,過去的就是過去,更何況那些模糊的記憶都是離我很遠,更何況那些記憶沒有多少發生在我身上,我本就記不住,而又何必來安慰一番,借著開導的理由,然後冠冕堂皇去讓我回憶。
我記不住,所以我隻不過在走我應該走的路,我以為的那會更好。
夢醒之後,眼睛還沒有睜開,一陣鬧鈴打斷清晨的安逸,很好,暑假第一天。
我沒有對爸媽提及這件事,就我媽那半現代半封建的傳統思想,借我十個膽我也沒那膽。“死丫頭,那麼早滾哪去?”前腳剛跨出門檻,她就從後麵揪住我耳朵,我痛得連連求饒,她才放開我。
哪個做媽這麼狠,我搓搓耳朵,心虛地說:“媽,您就不能不揪我耳朵嘛,你女兒我都這麼大了去哪也走不丟,行了吧。”
“行行行,你走你走,我管不了你了。”說完,瞪了我一眼就鑽進廚房。
範雪婷說我的臉怎麼看就怎麼嫩,壓根就是個小學生。所以,我今天將後麵頭發盤卷起來,劉海也夾上去了,咱走青春路線,穿一件棕色哈倫褲配白T恤,第一天上班一定要有好印象,遲到印象分絕對直線下滑。
於是我一路幾乎用跑的,陳佑年拎著兩個包子,和一袋豆漿,我笑著跟他打了一個招呼,擦肩之際,他拉住我的手,“舊舊,你就這麼不聽我的話。”
我鬆開被他拉住的手,插進口袋,仰起頭和他對視,“陳佑年你說的話有道理,可是我認為花潔比你說得更好。”
盡管花潔的話我經常似懂非懂,可是我更願意相信花潔,不僅僅是相信,更是出自本能的依賴。如果陳佑年的觀點和花潔的觀點對調,我會義無反顧追隨花潔。
即在此時,我看到陳佑年眼裏閃過恍惚,是妥協還是生氣?我們沒協議無需妥協我做了對不起他的事然後他生氣?
“路上注意安全,還有,脾氣學學好,保護好自己。”陳佑年說。
陳佑年的包子還冒著熱氣,我看著他笑道:“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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