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406 更新時間：14-12-09 18:08
這次似乎又把一切都丟了。
但我想無論如何也不會逃了，不辭而別不是我希望的，隻是在情緒崩塌前選擇冷卻一段時間，以至不再牽連無辜。
南島的天氣開始日漸變暖，學校周邊是綠化帶，桃花一朵朵開得極致妖豔卻脫俗亮麗，我是矛盾最好的詮釋，就像喜歡香樟樹卻不喜歡香樟樹的味道，以至我都快忘記自己究竟喜不喜歡香樟樹了。
就好比如你喜歡撒哈拉，但你懼怕炎熱，你喜歡冰天雪地的哈爾濱，可你實在怕極了寒冷。
這樣那些的，我似乎可以選擇的不多。
夜闌人靜，浴室裏傳來斷斷續續的抽泣聲，白日裏笑容燦爛深夜獨自在濕冷的浴室中舔舐傷口，是抱著膝蓋還是站在花灑下任由冰冷的水穿透毛孔滲進血液裏？我躲在被窩裏早已麻木的心現在隻是冰凍三尺，深呼一口氣，掀開被子，敲敲浴室的門。
我在類似生死邊緣掙紮的時候是向晴天給我無限的關懷還有溫暖，現在，我看著她淚流滿麵，卻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
“我沒事。”濕漉漉的頭發還在不斷滴水，淚眼縱橫，我分不清是眼淚還是水珠滴在地上，我分不清是幻覺是現實，就像身處在岩洞裏，聽到滴答滴答的水聲。
而向晴天，此刻，我滿腦子都是那年夏季餘溫過後的某一個傍晚，花潔狼狽的身影。
我知道，不管怎麼樣，有些記憶從來沒有消褪，不管我怎麼樣努力去生活，花潔被玷汙是血淋淋的不爭事實，我和花潔之間橫跨一道我永遠也無法跨越的鴻溝，哪怕她說過希望我好，我們之間再也不可能無話不談了。
那麼，我還有什麼可以顧忌的？我還在猶豫什麼？我給她的傷害已經足夠我死一百次了，這次，我還要怎樣？
“舊舊，你怎麼了？”向晴天輕聲問我。
“沒事，你也早些休息。”我驚慌到忘記自己下床的初衷。
多諷刺，多麼啼笑皆非，原本是要去安慰向晴天的，反倒她問我怎麼了？
曾舊舊要是早在多年以前就死了該有多好？活著的人就讓他們自己痛苦，換得自己解脫未嚐不可。這奇怪可怕的想法冒出來時，我躲在被窩，鼻涕堵在鼻子裏，窒息感一湧而上。
像是睡死過去一樣，等到醒來，已經是下午了。早上好像有課是現代文學，林空是第一個回宿舍的，她說向晴天已經幫我跟班長請假了。
中午去食堂的路上看見許子岩，他先跟我打招呼。
“下午有課嗎？”他問我。
“有事？”
許子岩：“去二十七號街，一起？”
塔羅街？在遭遇不測之前為自己算一卦，逢凶化吉嗎？還是說消災解難？算命的說我命不錯，到現在我都還記得，他說我命可長著。命不好，活那麼長受罪啊？
“不了，還得去書店。”
走到食堂門口了，突然想吃餛飩，於是又折回去。
許子岩是個安靜的男孩，貼心識趣，靦腆友善，不會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對熟人也好陌生人也罷，他是個好男孩。吃了一碗熱騰騰的餛飩後，我問：“許子岩，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孩？”
顯然我的問題過於突兀直白，他笑笑說：“舉止大方，心地善良的，我都喜歡。”
“你覺得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表現地有些驚訝，卻也是一閃而過，“你啊，你挺好的。”他說這話時，微低下頭。
挺好的，看見遠處跑過來的朱燕陽，是挺好的，多有趣的女孩。
我在想些什麼連我自己都疑惑。想要借此說愛上許子岩，然後對長安洺說我有了新歡就拋棄舊愛？姑且不說誰信不信，單是許子岩和長安洺的關係，我這在幹什麼？還嫌自己惡心不夠嗎？
禮拜天我去林鎮，向晴天說她也去。
向晴天在途中跟我說起她男友的事情很平靜，仿佛在轉述一件別人的事情一樣，“我知道自己懷孕時，已經有一個月了，可能真的是怕吧，一方麵學業放不下，一方麵我家人的壓力，另一方麵我開始搖擺了，我愛他並且也深愛肚子裏的孩子，但是該怎麼辦？沒到法定年齡，又是未婚先孕，我的人生才剛剛起步，不可能說為了愛情就葬送這一切一切，他媽媽又一直催他結婚，他也不隻一次跟我說過他家人給他相親。愛情是一回事，婚姻是一回事，我們有愛，也隻能說相扶到老不是簡單事。”
“孩子現在怎麼樣？”我問得心驚膽戰，有關死亡的話題總是被塗抹地壓抑沉重。
“死了。”向晴天笑容好看，在下一刻她麵容驚恐，“他希望我把孩子生下來，我也做好最壞的打算，休學把孩子生下來，然後再讀書，他爸媽都是政府官員，這點能力是有的。我見了他父母，起初他家人都熱情對我也好，他接了電話說出去接朋友讓我在他家呆一會。後來他媽媽就讓我進臥室說有些話想對我說，一進屋她就直截了當說她不會同意我兩的，未婚先孕不檢點已經是大忌，異地戀雖說她不介意，但一個北方一個南方況且我是滿族他是漢族她忍受不了文化差異帶來的困擾。”
“我就在想是我和他談戀愛，在一起一輩子的是我和他，又不是他家人。於是我把他媽媽的表態跟他說了，他是個孝順的男人，但也許我真的是個壞媳婦。我逼迫它說如果在我和他媽媽之間做選擇，他該選擇誰，他說他選我。”
我心裏像一鍋熱油，被熱慢慢倒入水，正噼裏啪啦作響。
“他對你很好。”我試著安撫這顆顛沛流離的心。
向晴天輕笑，“他對我豈止好啊，我讓他往東他就不會往西，這叫唯命是從。”
我做不到理解向晴天的話，所以她的悲傷是因為孩子嗎？
“孩子是我回老家吃壞東西在廁所蹲太久起來時眼前一片烏黑，然後摔倒流掉的。我不是個稱職的媽媽，在婆婆麵前也沒有一點好印象，而好媳婦更是差遠了。我媽媽知道這事後，問我孩子的爸爸還好嗎？我說他對我很好，隻是離我們家太遠了。她說沒事，隻要我過得好就可以了。”
向晴天眼淚毫無征兆下流落，“你說女孩一輩子圖什麼？事業有成還是找個好男人？為了事業為了男人為了所謂偉大愛情堅定不移絲毫不讓步？我親手殺了我的孩子，我把一個本該鮮活的什麼就這麼葬送了，我讓我爸媽操勞讓我的男友左右為難讓本該可以活蹦亂跳的孩子就這麼沒了……嗬嗬，看著那些手牽手幸福的人，我就在想為什麼不幸偏偏是我？”
是不是沒有什麼不幸比親手扼殺自己的親骨肉更加悲慘？可是我也想知道世界人千千萬萬，上帝為什麼隻是把矛頭指向我？
到了林鎮，我跟著向晴天去了塔沐家，塔沐要去開會，臨走前給我們泡了蜂蜜，我們坐在二樓竹製的椅子上，蜜蜂和蝴蝶在桃花林裏飛舞，絲絲白雲隨風遊動。
靜靜流淌的溪水，樓下一個孩子對一條狗窮追不舍，不時爆發出怒吼，間或嘻嘻哈哈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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